翌日,叶铭轩醒来后快十点了,他一惊,完全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
最近一天比一天睡得迟,身体也越来越乏力,就像现在,他疲惫地坐起来,脑袋晕晕的,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谭司泽不在身边,貌似早起出去了,床头柜上一张字条静静躺在那儿。
叶铭轩弯腰拾起字条,看到谭司泽那苍劲有力的字:醒后下楼吃早餐,找马叔就好。
他把纸条叠好,去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捏了一把脸颊肉。
怎么感觉比昨天胖了一点?
“……”
叶铭轩不敢细看,擦干脸走出去。
今天天气很明媚,太阳在窗户上投射下五彩光晕,叶铭轩吃完早饭趴在桌上晒了会儿太阳,眯着眼,又快睡过去时,隐约听到后花园传来声音。
有赵东萱装模作样的哭泣声。
“……”叶铭轩一听到赵东萱的声音就头疼,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走去后花园查看。
赵东萱和谭老爷子在花园的凉亭下喝茶。
赵东萱边掩面哭泣边道:“那时候我们知道铭轩是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后,不忍心让他在农村里受苦,便决定把他带回来。”
凉亭的卷帘随风摇晃,谭老爷子神情悲伤,抽了张纸巾递给赵东萱:“没关系,一家人能团聚就已经很好了。”
赵东萱接过,擦了擦鼻子:“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铭轩是乡下来的,很多习惯都不好,我们比较头疼。”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单纯,但其实……”
谭老爷子:“我知道,知道。”
赵东萱眼前一亮:“您知道啊?”
谭老爷子:“当然,铭轩看起来单纯,实际上……”
赵东萱:“实际上……”
谭老爷子:“也很单纯。”
赵东萱:“?”
谭老爷子安慰她:“我知道铭轩以前吃很多苦,但是没关系,他嫁进我们家就不会吃苦了。”
赵东萱差点被茶水呛到:“不是……”
听到赵东萱面色不改地编故事,叶铭轩着实震惊到,一脚踩空台阶,他晃了晃,扶住旁边的树才不至于倒下。
谭老爷子听到动静,回头,惊讶:“铭轩,过来坐!”
叶铭轩看看臭脸的赵东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爷爷。”
谭老爷子慈爱地把他拉到身边,摊开他的掌心看了看:“看铭轩这手,想必是经常干活的,太辛苦了。”
叶铭轩张了张嘴,没法说话。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将他包围。
谭爷爷是个很好的人,从来没对他疾言厉色过。
可他呢?他却和赵东萱一家一起欺骗谭家。
赵东萱是个谎话不打草稿就来的人,可他呢,他又跟赵东萱有什么区别。
刹那间风停,虫鸣声也夹断,空气闷得无法呼吸。
叶铭轩抿唇,想说什么,但对上赵东萱警告的视线,只好垂下脑袋,脑瓜子嗡嗡响,头逐渐晕起来。
赵东萱睨他,不轻不重地笑了下:“铭轩怎么起这么晚啊,到别人家做客,起这么晚多不规矩。”
谭老爷子拍拍叶铭轩的手背:“没事,这就是自己家,想起多晚起多晚。”
赵东萱捏紧茶杯,不再说话。
谭老爷子问叶铭轩:“吃过早饭了吗?”
叶铭轩:“吃过了。”
“司泽在办公室,你可以去找他。”
“嗯。”
叶铭轩点点头,跟谭老爷子说了声再见后进屋,头晕却没有缓解,他敲了敲脑袋,想让耳鸣声停止。
离午饭还有一点时间,叶铭轩不打算去办公室打扰谭司泽,决定回房间待着。
日头逐渐升上去,阳光斜斜地照进一扇扇窗户,把老宅的走廊照得十分明亮。
叶铭轩走了几步路,迎面碰见过来的叶雨帆。
叶雨帆刚从一个房间出来,拿了一个俄罗斯套娃,在手里把玩。
看见叶铭轩,叶雨帆动作一顿,挡在他身前。
叶铭轩睫毛颤了颤,他想走,叶雨帆再次挡住他去路。
“……”叶铭轩低声,“少爷。”
叶雨帆抱着胳膊:“你还知道我是少爷?”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真是你家呢。”
他冷笑“别忘了,你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个佣人。”
叶铭轩瞳孔震了震,垂下眼睑:“我知道。”
叶雨帆把手里的俄罗斯套娃丢给叶铭轩:“给我拿着,我要在这里逛一逛。”
叶铭轩捧住,耳边是叶雨帆叽里呱啦的吵闹声,他脑袋比刚才更晕了,胃里不住地有酸水冒上来,他干呕了一下,没呕出来。
叶雨帆走了两步,回头看原地不动的叶铭轩,催促:“快点啊,还要我请你吗?”
叶铭轩按了按太阳穴,甩了甩脑袋,跟上去。
叶雨帆显然是来进货的,每走进一个房间,就抓点东西让叶铭轩拿着。
没一会儿叶铭轩的手里就拿了好多东西,他抿唇,提醒道:“少爷,这样拿走是不是不太好?”
叶雨帆:“闭嘴,这里这么多东西,拿一点他们又不会说。”
叶铭轩:“可是……”
叶雨帆:“你是我家的佣人,你要听我的。”
叶铭轩看着叶雨帆走向琴房。
琴房……
叶铭轩睁大双眼。
脑子里闪现出那架古董钢琴,就在昨天早上,他和先生坐在那架钢琴前,后者教他弹小星星。
而叶雨帆马上就会进入琴房,触摸甚至破坏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包括那架钢琴。
几乎想也没想,就在叶雨帆即将摸到门把手时,叶铭轩立刻把手里的东西稳稳当当地放好,冲上去挡住。
“少爷,去别的地方逛吧。”
叶雨帆:“……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在命令我吗?”
叶铭轩滚了滚喉咙,小声:“不是的少爷,这里,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叶雨帆:“你觉得我会信吗?让开。”
叶铭轩:“这里是琴房!里面的东西都很贵,不好碰。”
“琴房?”一听说是琴房,叶雨帆来了兴致,“不就是个琴房而已,我碰了又怎么样?”
趴在地毯上午睡的阿金被响动吵醒,抬起头来,缓慢地晃了晃尾巴。
琴房前,叶铭轩斟酌着开口:“万一,万一碰坏了……”
“叶铭轩,”叶雨帆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真把自己当谭总夫人了?这里的事情是你说了算吗?”
叶铭轩摇头,头脑更昏沉了,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但他没有让开。
他没法清楚地思考,身体却岿然不动,像一樽雕像挡着。
叶雨帆:“那你站在这里叽叽歪歪什么?让开!”
叶铭轩没动,叶雨帆气不过,把他推开,叶铭轩摇晃两下。
叶雨帆抓住门把手打算开门,忽得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回头,叶铭轩脸色泛白地晕倒在地。
然后,一道金色身影飞扑过来。
阿金:“汪汪汪!!!”
叶雨帆:“!!!”
……
午饭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卧室门口,叶向开把叶雨帆提溜到跟前,问他:“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收敛点吗?你做了什么?”
叶雨帆嘟哝:“没做什么。”
叶向开:“没做什么铭轩怎么晕过去了?”
叶雨帆:“我哪知道,我就很轻很轻地推了他一下。”
谭司泽坐在床边,叶铭轩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闭着双眼,很不舒服。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给叶铭轩量体温测血压。
“谭总。”医生叫他,“麻烦让家属都回避一下,方便我们给病人做检查。”
谭司泽点头:“麻烦你们了。”
看到谭司泽出来,谭老爷子关切地问:“医生怎么说?”
谭司泽:“需要做检查,看看是外伤导致的还是其他原因。”
说着,他看向心虚的叶雨帆。
赵东萱立马上前:“谭总,这肯定是误会,雨帆只是轻轻地推了铭轩一下。”
谭司泽:“轻轻?”
叶雨帆不敢跟谭司泽对视:“……嗯。”
谭司泽:“你再说一遍。”
叶雨帆神色僵住,握了握拳,破罐子破摔道:“我承认,我是用力推了他,但不至于让叶铭轩晕倒!”
赵东萱:“是是是,雨帆那力气,怎么可能把叶铭轩推倒在地上呢。”
“这,这一定是叶铭轩自导自演的!”
叶雨帆像是抓住了曙光,立马附和:“对,叶铭轩故意激怒我,让我推他,然后假装晕倒博同情,让昨天的事情再上演一遍!”
赵东萱:“谭总您想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被推了一下就晕倒了呢。”
“中暑?这宅子里开足了冷气,他不可能中暑。”
“低血糖就更不可能了,谭家又没在吃上亏待过他。”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叶铭轩在装。”
叶铭轩的体质她还是了解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干体力活,都不见叶铭轩晕过。
哪怕累得直不起腰,也只是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好,哪有这么容易晕的。
倒是他妈刘燕晕的可能性还大点。
叶铭轩这死东西,竟然敢摆他们一道,赵东萱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今天她就要撕开叶铭轩的真面目!
“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可以进去掐他一把,保证醒过来!”
赵东萱说着便要闯进去,被马叔拦住。
“叶夫人,铭轩还在屋里躺着,不要打扰病人。”马叔严肃道,“至于铭轩先生是不是装的,让医生查就行。”
赵东萱抽回被马叔抓着的手,嫌弃地拍了两下:“行啊,让医生查,要不是装的我磕头认错!”
“不好了不好了!”
赵东萱话落下的第一秒,卧室门打开,主治医师跑出来,表情慌张,好像遇到了职业生涯的大裂谷:“不好了!”
谭司泽沉下脸,走进房间,叶铭轩沉沉地睡着,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差。
“怎么回事?”谭司泽问医生。
医生和护士谈了几句,达成共识后,对他们说:“谭总,麻烦让家属们都进来吧,病人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我需要让你们了解情况。”
赵东萱:“什么意思?”
叶铭轩不是装晕?怎么可能!
她指着医生:“是不是叶铭轩和你串通了?”
“你不要撒谎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撒谎我就投诉你!”
“什么串通不串通?”医生举起三指头,“我以我的5 3毕业证,学位证,执业证,医师资格证,规培证担保,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谭老爷子急得敲了敲拐杖:“说吧。”
医生:“他……”
“咳咳,咳咳。”叶铭轩咳嗽了好几声。
话题终止,所有人望向床上的人,叶铭轩已经睁开眼,虚弱地看向他们。
谭司泽走到床边坐下:“铭轩?”
叶铭轩:“先生……”
谭司泽:“起来坐。”
他将叶铭轩扶起来,让后者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叶铭轩把被子盖住肚脐眼,双眼懵然地看着床前的一大群人,目光落在穿白大褂的医生身上。
刚才他在睡梦里有听到大家的话。
医生说这件事情很复杂,是他身上的毛病吗?医生查出来了什么?
“医生,我得了什么病吗?”
医生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叶铭轩感到不安。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连医生都无法说出口。
难不成是……绝症?
这是过渡章[可怜]
明天就揭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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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