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甲板上响起艾登与约翰说话的声音，埃德蒙扯过毛毯捂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舱室内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脚步声慢慢远去。
昨晚做的梦太过奇怪，一醒来埃德蒙就感受到了□□上的凉意，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还不愿起床的原因。现在人都出去他才在被子里悄悄把脏裤子换下来，看着那团脏了的底裤倍感烦躁。
虽说船上都是男人，晨间反应更是十分正常，但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发现说笑就是另一回事。
“埃德蒙还没起来吗？”外面传来戴维斯询问的声音，他听见脚步不断靠近，手里攥着那条脏裤子随便塞进角落。
无论怎样，都不能被他们发现，太丢人了。
“该死的……”
他把毛毯团成一团遮挡着，最后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才下床。
“他昨晚睡得晚，我好像听见半夜他出去了。”艾登靠在桅杆上，看见冒出头的埃德蒙冲他挥了挥手。
埃德蒙默默白了一眼，想起昨晚这人睡得跟沙滩上缺水的海星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还能听见他下床的。艾登似乎从他嫌弃的表情里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呲着一口白牙揽着埃德蒙拿过一条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布给他擦脸。
“就你这条懒虫起最晚，瞧瞧这眼屎都要把眼睛堵牢了。”
“……”
埃德蒙没有吱声，只是埋头洗漱。
艾登见他不搭话，反而没有就此放过人，心里憋着坏似的打量着眼前的埃德蒙，这很奇怪呀，他在平时都会把别人呛回去，这次居然意外得乖巧。
“你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艾登在旁边盯着他露出来的那截脖颈，仿佛这样就能看透埃德蒙的想法，当然最后只换来了他的白眼加一句脏话。
“今天我们要穿过一片未知的海域，所有人都做好准备。”戴维斯站在甲板上冷不丁说出一句话，其他人都向他望去，脸上满是不解疑惑。
渔船出行都是已经探明的区域，部分人会渴望获得更高的报酬尝试开辟新航线，但大多数都是无功而返或是人船两无，但更多的人他们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没人愿意出头冒险，那里有什么困难谁都不清楚，可能会有潜在危险的物种、暗礁。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而这个决定也和戴维斯一向的明智沉稳相悖。
但同时这又是一项必定会出现的选择，固定的路线不会在你行驶过无数遍后还能再冒出什么新东西，起码海妖不会出现在熟悉的海域，它一定在更危险更未知的领域。
乔治在一边似乎有点高兴，这可是一项开辟未知的壮举。他不清楚里面包含多少危险，所以这又是一个埃德蒙不喜欢的点，跟不懂行的人在一起往往都很疲惫。
“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我们在出海前的准备还没那么充分。”约翰从一旁冒出头，对此一脸担忧。没有必要为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真的找得到的海妖去冒险。
艾登和埃德蒙交换了眼神，都持不支持的意见。
“船长，这太危险了。”
“还没找到海妖就可能损失惨重，这可不是划算的买卖。”
虽然是以找到海妖为目的，但他们内心只当其是一个玩笑，认真的成分可能连两成都没有。
几人因为这事极力劝说自那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戴维斯。
戴维斯望着海水，又看向手中被画的斑驳的地图，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倔强。
乔治见此眼中的兴奋被忧虑替代，他已经从这些船员的话中意识到其中的严重，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张张严肃的脸，又看向戴维斯。
“船长，生命比传说里的言论更重要。”
戴维斯看向站定在面前的乔治，彼此过近的距离微微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才缓缓开口。
“看看那些返航的船只，如果只抱着可能的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会落到我们头上。”
“未知海域的情况我会考虑到，有任何不对我们都会立即返航回去，我向大家保证这一点。”
他们距离出海已经过了五六个日夜，每天都有返航的渔船，他们的脸上总是疲惫且愤怒。这些情况都被戴维斯看在眼里，他们需要进行新的规划，只有新的可能才能看见希望的可能。
埃德蒙望着深色的海水无奈叹气，他没法儿反驳，毕竟他当时上船都是找戴维斯说了许久。
他挪到约翰身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别傻站着了，现在轮到你出场反驳一下。”
这船上要是论除了戴维斯还有谁说话最好使，那必定是约翰了。这两人一同出海的情谊都有十几二十年，此刻也只有约翰才好出面解决这个分歧。
“先填饱肚子，再论这事吧。”约翰顶着一众目光，干巴巴地吐出句话，随后感知到埃德蒙在身后轻轻捶了一拳。
忘了说，约翰他关键时刻总会紧张，于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不要指望他的好。
“哎呀，吃饭去，不知道马修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埃德蒙率先高呼着往后面走，艾登看了一眼也随着一起去了。
乔治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一脸不满盯着约翰的戴维斯自觉地离开了此处。
“你光冲我发什么脾气。”约翰见其他人都离开了，几步上前走到戴维斯身边，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只是还没落下就被某人的目光盯得又收了回去。
“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他们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们出海到底是为了什么？”戴维斯已然冷静了下来，他似乎也习惯了身边的好友总犹豫不决的性子。
约翰哑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家里那位病了，如果不是实在医不好，也不会着急到听信这种传言。约翰想起家里人日渐严重的病情就心里难受，他没法子医好她，可又不甘就这样让人死去。
“我知道……但如果真的遇险，这船上不是只有我们两人。”约翰抹了一把脸，像是抬不起头一般唉声叹气着。
“你可以看着她年纪轻轻躺在床上烂掉臭掉，我不行!”戴维斯用身体狠狠撞开约翰转身离开，脚步无比坚决似乎任何人都无法再劝动他。
“我们都会活着回去。”约翰只听见对方留下一句宛如承诺的话，再抬头时只有冰凉的海水滴落在脸上。
“我看他是累昏了头，不太清醒。”
埃德蒙端着一碗水就像喝汤一般慢慢品，看得艾登只觉尴尬，他往嘴里塞了一口干饼子懒得搭理埃德蒙。
“哎，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们出海带了些什么，只有一个无大用的学者而已。”
乔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艾登能看出乔治一直在规避和船上的人发生矛盾，只是他总是不说话的模样似乎让埃德蒙误以为他是个软蛋，更加逮着人欺负。
还没等艾登教训他，戴维斯已经站在埃德蒙身后，照着埃德蒙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天天不学好就会排挤人是吧，回去以后让蕾拉送你多读几天书怎么样!”
埃德蒙捂着脑袋不敢吱声，他只觉得一阵头晕外加羞耻。在乔治面前被训格外落他面子，但此刻又不能跳起来说他没错，于是肉眼可见他的脸生生憋红了。
“不服气？还记不记得我前天怎么跟你说的，没点大男人的气度。”戴维斯见他红着个脸，还以为是这小子不服气，当着船上的人又拍了一下埃德蒙的脑袋。
艾登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尴尬，只好在桌子下方扯了一下埃德蒙的袖子示意他别动气。谁知道下一秒埃德蒙就腾一下站起来，转身冲了出去，刚刚进来还不知情的约翰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清楚又发生了什么。
埃德蒙站在甲板上想着戴维斯的话，脑子里只以为旁观的人肯定都在看笑话，尤其那个乔治，心里指不定怎么开心有人给他出气。他愤愤地抠着舷墙护栏，看着海浪拍击在渔船上频频激起的浪花，久久不能平息情绪。
他在甲板上站了很久，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过来，也不知道是戴维斯不许他们出来还是什么。埃德蒙站累了就直接坐了下来，冷静下来后想起刚刚的事情更觉得丢人。
“难道他要一直待在那里吗，也太好面子了吧，要不然找个理由把他叫回来。”艾登挤在戴维斯身后，一边试探一边观察着这位船长的脸色。
“他想过来了自然就会过来，不用管他。”
顿了一下，戴维斯又重新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对于航线问题，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相信我，前方的航线有一处暗礁我们只能绕行，也许常人不常走的路正好能碰上海妖也说不定。”
艾登瞧了一眼默认的约翰，寡言的乔治以及只是煮个饭的马修，最终还是追随大众没有再发表意见，至于在外面独自尴尬的埃德蒙的意见已经被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