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紫渊，雷弋和丹鼎就都出去了，只留下了幻音和瑶光。
微风袭来，满园的梅花洋洋洒洒而落，形成了一片红色的花海，甚是好看。
寒梅居的梅花因为有灵力的维持，所以常年都是花开不败的。
虽说日常也会经常掉落一些好看的花瓣，但一次性洋洋洒洒的落这么多，甚至连枝头的都秃了许多。
幻音就知道，这个寒梅居，已经留不住她了。
她看着瑶光的满头白发，心中一阵难受。
飞升的消息过于震惊，所以让大家都忽略了，她这满头的白发...
幻音坐在了她的对面，问：“已经想好了吗？”
真的要飞升吗？
要知道，一旦飞升，万一有朝一日，逆天之术被天界的人知晓，那便是死罪。
届时，他们这些人，谁都救不了她。
瑶光却微微勾了勾唇，亲自为她斟了一杯热茶：“不然呢？话都说出去了，堂堂的瑶光仙子可不能出尔反尔吧？”
她要在天下人面前飞升仙界，让世人都知道，她瑶光是仙，而非修罗。
这样，无论是上界还是下界，若再出一个瑶光，便会第一时间警觉。
仙体不容易死，但并不代表，就不会死。
她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她总是想做到事事周全。
幻音：“你就没考虑过，先想想怎么救自己吗？”
这忘川寒毒，真的无药可解吗？
凡间没有，可若是飞升了上界，就一定没有吗？
仙界有那么多的仙师和仙丹，怎么会救不了一个瑶光？
瑶光却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她早就算到自己命不久矣了，如今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幻音，我留在凡间的时间不多了，这些日子，我再陪你练练剑，助你能早日破境。”
幻音皱眉：“你就没有别的想要说的吗？”
别的...
瑶光道：“我走之后，我座下几个弟子，司遥稳重，修为不错，但在瓶颈期已经很久，希望你能早日助她更上一层楼，青梧性子刚烈，但并非坏人，有她在，青云门不会有事。”
“至于知意，她虽已经及笄，是个大姑娘了，但到底是孩子心性，若是不懂事，也望你多多管教。”
“至于周青石...”
瑶光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他心术不正，往后若是做出任何伤害宗门的事情，也交由你全权处置，死活不论。”
说完，瑶光这才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沈舟这人，最是口是心非，我们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怪不得他，若是我走之后，有哪一日，他想回昆仑，看看小长安的话，还请你莫要为难。”
“还有...”
瑶光轻轻笑道：
“很多时候，他想做的事，总是做不成，我这个做师尊的，也没帮他什么，若是未来哪一日，他有难，也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助他一次。”
只是那笑，看着难免有几分悲凉的感觉。
一直等到瑶光说完，幻音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说了这么多，都是别人的事，那你呢？师姐...”
她？
瑶光反倒是愣住了。
她能有什么事？
“近来妖魔肆虐，想来是魔界的结界出了问题，我会在这七日之内，亲自去补一番，你也要多上心，多派弟子出山，斩妖除魔。”
“但要切记，妖魔亦有好坏，无辜者，不能杀。”
幻音猛地开口：“够了。”
瑶光一愣，顿时闭上了嘴。
幻音从未见瑶光说过这么多的话，但好不容易说一次，却次次都是为别人，为徒弟，为昆仑，为天下，唯独没有一次为自己。
“师姐，哪怕是一次...你自私一回呢？”
遵循自己的心意一次呢？
沈舟是不是就不会下山，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但听到幻音的话，瑶光并未正面回答，只说：“幻音，等你坐到这个位置，兴许你便懂我不能言之苦了。”
她若是为一己私利去做事，这天下...早就乱了。
幻音还想说什么，瑶光就道：“出去吧，明日若是无事，便随我走一趟结界处。”
幻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只能离开。
她离去时，仍旧是回头看了一眼寒梅居。
多好的名字啊，也和瑶光的这个人一模一样，犹如寒梅，寒风腊月依旧屹立不倒的寒梅，也是在黑暗中，在淤泥沼泽中长出的唯一一朵...清莲啊。
幻音难以想象，瑶光有那样的父亲，那样的身世，最终却成为了...这天下除魔卫道的第一人。
但这属于瑶光仙子的时代，似乎...也要过去了。
云知意等啊等，等到幻音长老都御剑离去了，才听得里面传出声音：“朱雀，让人进来吧。”
朱雀这才让开，云知意一喜，赶紧跑了进去。
云知意一看到瑶光，还没来得及跪下问安，眼泪唰了一下就下来了。
瑶光看过去：“傻孩子，哭什么？”
云知意直接跑过去，跪在了瑶光脚边：“师尊...您...您头发怎么白了？”
瑶光看着云知意满脸心疼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公主的两个发髻。
她想起上一世，沈舟死的时候，云知意也和周青石一起讨伐了沈舟。
知意虽然骄纵，但她从小看着知意长大，知意对这位大师兄也是有情的，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那些话，那些事，又确确实实是出自知意之口。
修罗一族，最擅长的，就是摄人心魄。
那个时候，连她这个师尊都免不了被侵占身体，被控制神识，何况她的几个小徒弟呢？
只是，瑶光不知道，究竟是何时开始的，艳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控制她们的？
她想，或许是她养胎的那段日子吧。
那唯一没被控制的，应该就只有周青石了。
她以为，将人接回昆仑，好好教导，就能引领周青石走上正道，却没想到啊...
两世，都是如此。
是她弟弟没错，但也是个祸害。
在她飞升之前，也得想办法将人给解决了，不然依照周青石的性子，应当会和沈舟不死不休。
最终...
周青石还是和艳炽无甚区别，依旧是遗传了父亲的恶毒和阴狠。
瑶光想到那个所谓的生父，就不由得脑袋狠狠一疼。
她恢复记忆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的母亲，是神族，她的父亲，则是修罗一族的王，本事通天...而母亲，虽然她不知道他们曾经的经历，却也知晓，母亲是战后失了记忆被父亲骗回来的。
她确实错了，不该心软留周青石一命。
瑶光回神，看到云知意泪流满面的模样，心口一暖：“为师老了，头发白了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