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吃！太好吃了！”马春来眼睛都亮了，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
“就是这个味！多少年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味道了！”
他吃得额头冒汗，嘴唇红肿，却毫不在意，反而越吃越起劲。
小曼站在一旁，看着马春来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的嫌恶之色更浓了。
“马春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油都滴到衣服上了！”
她尖声抱怨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脏死了！”
马春来吃得正香，被她这么一打扰，顿时有些火大。
“我花我自己的钱，吃我喜欢的东西，碍着你什么事了？”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或许是吃得太急，他手一抖，一块鸭翅掉在了地上。
小曼立刻往后跳了一步，像是生怕那掉在地上的鸭翅会玷污了她的名牌鞋子。
“哎呀！掉了！脏死了！快扔掉啊！”她催促道。
马春来看着掉在地上的那块鸭翅，眼神复杂。
那块鸭翅沾了些许灰尘，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弯下腰，慢慢地捡起了那块鸭翅。
“马春来！你干什么？你不会是要吃吧？！”
小曼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那东西掉地上了！多脏啊！你赶紧扔了！”
马春来没有理她，只是用手指小心地擦了擦鸭翅上的灰尘。
然后，在小曼惊恐的目光中，把那块鸭翅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小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春来，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鸭翅，对我来说，不一样。”马春来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有些低沉，“你不懂。”
“我不懂？我当然不懂！我不懂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
“我不懂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粗俗不堪！”小曼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我真是受够你了！马春来，我们完了！”
说完，她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周围的食客们窃窃私语，对着马春来指指点点。
赵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也没想到，就买个鸭翅，还能遇上这么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杨林默默地看着马春来，没有说话。
“老板，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良久，马春来吃完了最后一口鸭翅，用纸巾擦了擦嘴，对杨林说道，语气带着歉意。
“没事。”杨林摇了摇头，“大哥，你这是……”
马春来苦笑了一下。
“这鸭翅的味道，让我想起我前妻了。”他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很多年前，我还是个穷小子，在山沟沟里刨食。”
“那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一顿肉。”
“我记得有一年秋天，我运气好，在山上套到了一只野鸭子。”
“那时候，我儿子刚出生没多久，我媳妇身体又弱，正需要补补。”
“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调料，我就去山里采了些野山椒，学着我娘以前的做法，把那只野鸭子给炖了。”
“那香味，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马春来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向往的神色。
“那天，我把鸭肉大部分都给了我媳妇和我刚出生的儿子，我自己就啃了点骨头，喝了点汤。”
“可我媳妇，她愣是一口没舍得吃，把肉都挑出来，喂给了我和还在襁褓里的儿子。”
“她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吃好点，儿子还小，更要吃。”
“她自己，就吃了点带着野山椒味的土豆和汤汁，还一个劲儿地说好吃，香。”
说到这里，马春来的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后来，为了给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我咬着牙，离开了山沟，出来打拼。”
“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被人瞧不起，被人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钱也越赚越多。”
“可我媳妇，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跟着我吃了太多苦，落下了病根。”
“等我有钱给她治病的时候，已经晚了……”
马春来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
“她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她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再吃上一顿我当年用野山椒炖的野鸭子。”
“她说，她还记得那个味道，特别香，特别馋人。”
泪水，顺着马春来的脸颊滑落。
赵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林默默地递过去几张纸巾。
“谢谢。”马春来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后来，我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别人口中的‘马总’。”
“有一次，我去乡下考察项目，遇到了小曼。”
“她……她长得有几分像我前妻年轻的时候。”马春来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那时候，她还是个单纯的乡下姑娘。”
“我被她那种质朴的气质吸引，也或许是想在我前妻的影子里寻找一些慰藉，就跟她结了婚。”
“刚开始，我们过得还不错。可她跟着我来到城里，见识了灯红酒绿，人心就慢慢变了。”
“开始追求名牌，追求奢侈的生活，脾气也越来越大。”
“越来越看不起我这个‘泥腿子’出身的丈夫。”
“我儿子，因为他妈去世得早，我那时候又忙着生意，对他疏于管教。”
“加上小曼对他也不怎么好，我们父子俩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
马春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我儿子让我来买你这鸭翅的。”
“他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视频，说你这鸭翅的味道，特别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我本来还不信，一个路边摊的鸭翅，能有多好吃？”
“可他磨了我好几天，我拗不过他，就想着来看看。”
“没想到……”马春来看着杨林，眼神复杂。
“没想到，你这鸭翅，用的竟然也是野山椒。”
“这个味道，跟我当年给我前妻和儿子做的那顿野鸭，太像了，太像了……”
“吃到这鸭翅，我才明白，我儿子为什么非要我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