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后来那些患者好了吗？”叶尘仔细听着，问道。
“没有，病愈后仍旧是萎靡不振，新皇为了瘟疫尽快消除，每日都在神庙里服侍。之后一场大地震毁了整座帝都，新皇的二皇子被人从废墟中救出，登基为皇帝，迁都到如今的青云城。”
“看来神明只能管瘟疫呀，可为什么前后效果差距那么大呢？”
周雅轻哼一声道：“要我说，这就是人的自我安慰。瘟疫根本没有消除，只是人体在不断产生相应抗性，否则那个教士为什么瘟疫刚出现的时候不来？三年时间过去，人体内或多或少都有抗体，帝都百姓的生活本就好一些，身体恢复的自然要好一些。而且我觉得这事有水分，除了教士刚来的时候外，后来的病人并非所有敬拜夫妻神的都会好转。”
母子二人正聊着，突然听到房间外有嘈杂的声音响起。叶尘不待母亲阻止，小跑着将门开了一条缝，伸出小脑袋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商人打扮的人正跌跌撞撞的向一个房间走去，感觉那人的身体失去了重心，将所过之处摆放的陶罐等器具全部碰倒在地。周雅领着叶尘的衣领，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一个醉鬼，有什么可看的。”
临近傍晚，叶飞回到旅店，看到店内一片狼藉，几个店小二正在打扫，疑惑了片刻，向入住的房间走去。
一推门，见到妻儿两人正在下棋，随口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周雅道：“想是哪个商人喝醉了，走路东倒西歪的。”
叶飞哦了一声，继续道：“时间差不多了，城主专门留了位置，咱们吃点东西就过去吧。”
城主留的位置其实在他得到邀请函的时候就已经备好了，只是叶飞刚刚才从天不怕的口中得知而已。天不怕作为守城士兵，今天也是要驻扎在城里的。
几人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向城中广场走去。此时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天空尚且还有一丝光亮，城内的居民纷纷燃着蜡烛向广场的祭坛走去。神庙内灯火通明，庙门到祭坛的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并且铺着一条破旧的红地毯，地毯两侧站着士兵，这是只有祭司才能走的路。广场上此时已经有许多居民抵达，其他的居民正陆陆续续的从各处走来。先来的人此时正双膝跪地，高高举着手中的蜡烛面向祭坛，口中念念有词。
叶飞一家来到广场上，却并没有走近祭坛，而是走到正对祭坛的一处临时搭建的平台上。平台上有许多座椅，最前方两个带有扶手的靠背椅并排摆放着。左侧的空着，右侧正坐着城主王元龙。
“王城主，我们来了。”叶飞上前去带着妻儿行礼道。
王元龙激动的说到：“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随便坐。”随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片座椅。
三人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来。从平台上看去，广场上格外耀眼，无数蜡烛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摇曳着，祭坛四周围着一圈火把，非常明亮，街道上还有无数人举着蜡烛向这里走来，很是壮观。叶尘虽在大公城时也见过此类场景，甚至要宏大数百倍，但经历了几个月的流放生活，再次看到类似场景眼里也是闪着激动。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叶尘转头看去，见一群人围绕着一个军官走了上来，众人虽有说有笑，但对军官总是带着恭敬。
军官走上平台后便发现了叶飞等人，眉头一皱。叶飞也是很快起身向军官行了一礼道：“罪民叶飞携妻儿见过军总大人。”
来者正是孙明。听到叶飞的话，王元龙也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孙明，没说什么。孙明也没有理会叶飞，径直朝摆在前方的另外一个椅子走去，紧随其后的是那个大胡子军官，眼睛仍然贪婪的盯着周雅。
其余人纷纷坐下，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坐在了孙明后方，即使坐的很靠后什么都看不见也没人往叶飞等人这边挪一挪。叶尘心里想：明明这边还有很多好位置啊，那些人为什么不来？
孙明和王元龙两人的身后仿佛有一条天然的分界线，对比十分明显。
孙明眯着眼看了看王元龙道：“看来王城主今年不是光杆一根啊，只可惜是个该死的家伙。”
孙明说完，跟随他的人纷纷大笑。
王元龙瞪了那些人一眼，扭过头说到：“孙军总玩笑了，来这漠泉城的哪个不是该死的？”
孙明表情一愣，眉头再次皱起道：“看来我们的城主大人在这里待的很不满意呀。”
闻言，王元龙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不远的神庙上。见王元龙没在说什么，孙明哼了一声也扭过头。此时大胡子军官凑上前来在孙明耳旁低语了几句，孙明微微扭头，用眼角看了看王元龙身后坐着的三人，点点头轻声道：“你去办吧。”
大胡子兴奋的走下平台，临行前还不忘冲周雅笑了笑，看的周雅头皮发麻。
祭神大典很快开始。只见一个个赤着上身的壮汉走来，围着祭坛手舞足蹈，居民们仍旧是手捧着蜡烛，神情庄重，时不时还跟随着鼓点喊几句。片刻后，另一群身上画着花纹的壮汉也加入了其中，只不过他们是在广场中间，每人举着一个火把，同样在人群前跳动，约莫半炷香后，将火把聚在一起，点燃了祭坛前的篝火。
篝火点燃的瞬间，居民们纷纷下跪，将蜡烛举过头顶。围着祭坛的壮汉们也停了下来，将祭坛围在中间，只留出留有台阶的地方来。
不远处，一声号角吹响，一队火光出现在神庙大门，沿着破旧的红地毯缓缓向祭坛走来。火光中间围绕着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只见他穿着一件很看起来普通的祭司长袍，但上面却挂满了黄金做的装饰，腰带也是黄金制成，长袍落地，刚好盖住脚面，肩上披着金箔打造的披肩，头戴黄金冠冕，金片串成的帘子从帽檐处落下，随着走动左右摇摆着，冠冕上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宝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的蓝宝石，绿宝石，黑宝石等围了好几圈。各类宝石和黄金在火光的照耀下明亮至极。
祭司缓步走到祭坛前，先是绕着祭坛走了一圈，随后面向祭坛，台阶地方停下，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片刻后转过身，平台上的众人纷纷站起来。
“我以至高无上之光曦神、辉月神的名义向你们宣告！祭神大典现在开始！”
祭司说完，身上画着花纹的壮汉们将已经准备好的熟牛、熟羊、熟鸡等贡物纷纷抬来，放在祭司面前。祭司在每一样贡物前都作了一番手势，随后便被那些壮汉们抬到别处去，片刻后分解为一片一片的肉食，祭司先将牛头、羊头、鸡头等放在祭坛之上，随后带领众人开始敬拜。敬拜结束将剩下分解好的祭肉分发给众人，平台上的人同样有份。众人在祭司的指挥下纷纷将肉放在嘴里咀嚼。
叶飞和叶尘看了看周雅，周雅道：“你们看我干嘛，想吃就吃，我反正没胃口。”说罢将肉放在一旁。
看到众人都吃过祭肉后，祭司嘴角一笑，向围着祭坛赤着上身的壮汉们比了个手势。壮汉们不知从哪里取出几个大筐来，两人抬一个，向民众们走去。
祭司道：“神明将会保佑你们大家，现在是你们报答神明的时候了。”
只见人们纷纷从怀里取出钱袋来，将钱丢尽筐里，一时间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不过钱却没有收到平台上来。周雅看着满满的几筐铜币，又看了看祭司身上的珠光宝气，不由鄙夷的摇了摇头。
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道尖声响起：“祭司大人！快看看这人吧！好像感染瘟疫了！”
一听是瘟疫，众人都慌乱了起来。祭司也是一愣，随后大声说到：“大家放心，我们是受光辉二神庇佑的人，瘟疫不会在我们这里传播。将患者带来，我将为你们展现神明的奇迹！”
两名士兵抬着一个简易担架迅速从人群中走出，周围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为他们让开道路。士兵将那人抬来放到祭司面前，随后立马躲瘟神似的走开了。
周雅见状急忙将叶尘向后拉了拉。叶尘好奇的伸着头看去，正是白天那个好像喝醉了的商人。
祭司围着那人，将剩余的祭肉取来几片放入那人口中，随后用人们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吟唱着，在歌声中，人们看到那感染瘟疫的人表情似乎不似刚开始那般痛苦了，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
“神迹！这是神迹！”人群中不知何处大喊道。
其余众人纷纷双膝下跪，高举着蜡烛。平台上的众人也都议论纷纷，一些人同样跪下来朝祭坛方向叩拜着。周雅看着这一幕柳眉微皱。
待那个商人彻底安静下来后，祭司吩咐两名壮汉将他抬到神庙里去安顿，并告知二人一定要给他准备单独的房间。祭司的声音很小，但仍然被周雅敏锐的捕捉到，随后眉头舒展。
插曲很快过去，众人无不被神迹所折服，除了看台上的几个人。
祭司在接受众人的膜拜过后，大声道：“祭神大典即将结束，接下来就是神明选择圣女的时候了！”
人群中听到“圣女”二字瞬间欢呼声不断。
“圣女？”周雅疑惑道。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之前在大公城从来没有过。叶飞同样是一脸迟疑。
看着二人疑惑的表情，王元龙解释道：“这是这里的特色，貌似只有漠泉城这样极度偏远的地方才有，说直白些就是‘庙妓’。”
二人都是一脸诧异，只留下叶尘仍旧满脸问号。
祭司的声音继续响起：“每个女子都应为成为圣女而感到荣幸，你们是神明所选中的人，这是你们的荣耀，你们应当为了神明奉献出你们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
王元龙仍旧为二人解说着：“所谓圣女其实只有今夜，每年选三名女子，将在神庙里无休止的接待全城男性，这些女子很少有能够活下来的，不知道今年又轮到哪家倒霉。”
祭司道：“接下来我将根据神明的指示，选出今年的三名圣女！”
语毕，一人捧着一个箱子走到祭司面前，这里是全城所有女子的名单。祭司伸手进去，口中仍旧念叨着，随后取出三张纸条来，当众宣读：“方舒、苏小薇……”
每念出一个名字，人群中都躁动不已，孙明等人也都鼓掌叫好。那个大胡子军官却盯着周雅，仿佛期待着什么。令周雅心里不由一紧。
“……周雅。”祭司念完最后一个名字，众人纷纷欢呼叫好，有人是因为激动期待，有人则是庆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