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华伸出手去,食指与中指损得比较厉害,那深切的痕迹就不说,两只指甲都被弹飞了一半儿,尤其食指的指甲嵌入肉里,冒了血丝来。
光是看看,都觉得手指在痛。
陈稚鱼顿时蹙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她,说道:“都成这样了,殿下竟还想瞒着,这得多痛啊。”
恭华尴尬笑笑:“我这不是失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吗?方才还说想让你听听我的琴艺,结果弄断了弦,我还不是脸上挂不住。”
陈稚鱼笑不出来,转头对身后皇后派来照顾她的宫女说:“去请太医来,就说长公主殿下弹琴伤了手,指甲嵌进了肉里,让他开些外敷药来。”
恭华不可置信地看她:“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治好我的吗?”
“是啊,就是请太医来啊。”
恭华哑然,看她这理所当然的模样,失笑道:“你这是哄骗我呢,你刚才明明说的是你自己,如今却取了巧,要请太医来。”
陈稚鱼满脸无辜:“我可从来没有说我光凭自己就能治好,不过我能请得太医来为殿下看看,也算是我治好了殿下吧。”
许是她平素太过端直少有玩笑,冷不丁的玩了个文字游戏,恭华好半晌没缓过劲儿来,等她反应过来后,手指的痛都少了几分,直笑着摇头。
陈稚鱼倒是知道如何去治她,但是……
这行宫里有太医,就不需要她还去寻药制药了。
太医来时,走得满头大汗,等到了,看到长公主的手指,轻叹了一声,随即说道:“这半掀飞的指甲得剪掉,会有些痛,长公主殿下……”
恭华腾地站了起来,手往身后一背,脸色一垮:“什么大不了的伤,过两日就好了,本宫又不是那娇滴滴的姑娘。”
太医抹了把汗,劝道:“还是上药好得快些,也少受些罪,这指甲已经离了皮肉,不剪掉会造成二次磨损伤害,殿下稍忍耐些,臣会迅速取下它,不会让您遭太多的罪。”
恭华本就忍着那疼,好不容易最疼的那股劲儿过去了,如今这太医一来就说要连着她的指甲,她如何能同意?
十指连心啊!真的要痛死了。
陈稚鱼看她这般,知她怕什么,说道:“殿下忍耐一些吧,长痛不如短痛。”
恭华没忍住沉了声:“谁都不准碰我!”
那是真痛的厉害了。
看她这样,谁也不敢上去劝,可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陈稚鱼只好温声劝说:“我的手轻些,不然我来?”
恭华稍有迟疑,侧眸看了她一眼,有几分不信任。
陈稚鱼冲她露出一个十分好看的微笑,说道:“我小的时候爬树也掀翻过指甲,知道有多痛,当时我那指甲还是自己拔下来的呢,所以我也知道怎么拔下来会不痛。”
恭华微咽,看了眼还在冒血的手指,她坐了下来,将信将疑地将手递过去,嘴里还威胁着:“你若是骗我……”
陈稚鱼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没理会她的威胁,只轻声与她说道:“不看,痛就会减少几分,殿下可以闭上眼,很快就好了。”
手被抓住,恭华没了反悔的余地,只能听她的话闭上眼睛,还掩耳盗铃地别过头去。
其实,把手交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手劲儿怎么这么大?握着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看她别脸闭眼,陈稚鱼给太医使了个眼色,好在那太医也是聪明的,一早就将细剪拿在手中了,在侯夫人的配合下,又快又准地将那连着一半的指甲剪了下来。
“唔……嘶……!”
高声痛呼、惊叫不是恭华的性格,在疼痛传来的一瞬,她咬紧了牙齿闭紧了眼睛,等到药粉撒在伤口处,一阵灼痛袭来,却比那股尖锐的疼痛好上万分。
再度睁眼时,她只觉得眼前一片凌乱,看东西都有些重影了。
手指被包好了,太医还细细交代:“天气炎热,臣只包了两层,方便摘取,殿下好些了可摘下透透气。”
恭华再沉得住气,也泪眼朦胧了一阵,盯着那太医离去的背影,看向陈稚鱼,举着自己的手,心里头那叫一个屈。
“是你剪的吗?我怎么那么痛?”
陈稚鱼不敢骗她,也有些忍俊不禁。
恭华一看她这样,知道自己又被骗了,顿时大为恼火,朝她贴近,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手弓起,垂放在她大腿上,撒娇一般:“我不管,可疼死我了……”
薄纱隔绝不了她的体温,还有她柔软的身体,疼痛在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中被缓释掉了,恭华贴近着她,是真的痛,她也有些忍不住的流了两颗泪。
泪水打在薄纱上,沁入陈稚鱼的皮肤,她一怔,微微侧头,余光里只能瞥见一抹晶莹剔透的光。
心就那么软了下来。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历经辛酸,受尽苦楚的女孩儿。
她抬手在她肩背上轻轻拍了拍,像哄珍珍那样,轻哄了两句:“不难受,过会儿药粉起作用就不疼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吃蜜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曜来时,看到的就是两女紧紧相贴,依偎在一起的画面,那一瞬间,说是脑子要炸了都不为过。
恭华没有贴太久,缓和了一下情绪后,她直起了身子,一抬眼,目光就与陆曜对视上。
未曾料到他此刻会在这里,恭华先是一愣,随即看着他微沉的双眼,对陈稚鱼说:“稚鱼,你夫君来了。”
陈稚鱼回头看去,笑着抬起手来与他招了招手。
陆曜被恭华那笑刺激得不轻,但好在他不是愣头青,还记得场合与处境,他压制住心里的怒气,大走几步上前去,走的路上,目光还在打量湖心亭的装饰摆设。
还真是……无处不巧思,费心将人拐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在这湖心亭里摆着一把琴,四面通风,视野开阔,还有这碍眼的纱幔,层层叠叠,朦胧的叫人在远处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没有再近一步,站在台口的地方,看了妻子一眼,目光垂落:“臣来接内子回去。”
恭华坐了回去,她和陆曜如今关系敏感,对他的情绪感知就更清晰几分,他方才,分明是不高兴了。
恭华今日本来是单纯与她单独相处,没想到阴差阳错让他看到了这一幕,也算是小有收获。
“陆大人亲自来,本宫也不好霸这人不还,左右我和稚鱼的时间多的是。待晚间我再去找你。”最后这一句,是对陈稚鱼说的。
自陆曜来时,陈稚鱼就反应过来了,当下还有些发虚,紧着他的反应,看他这“平静”的表象,心里很清楚一会儿回去他怕是要炸锅,于是不等他说,陈稚鱼先开了口说道:“今晚怕是有些不方便。”
恭华微怔,看向她,见她没有解释什么,心里虽有些不快,但也不继续追问,只说改日也好。
随后,看着他们夫妻离去的背影,恭华原地坐了会儿,嘴角微微勾起,没什么笑意,也并非是极为得意,只是,她如今看陆曜,碍眼极了。
她方才,分明是极怜惜自己,若他不来,她们还可温存好一会儿。
……
陆曜走的很是沉默,陈稚鱼一路紧跟,时时看着他的面色,在外头他不好发作什么,自己也不好解释什么,但不代表陈稚鱼就无知无觉,迟钝到这个地步。
等回了兰新院,夫妻二人还碰到了二哥陆晖,陆曜一言不发进了屋,陈稚鱼落后一步朝着二哥做了礼打了声招呼,也没多耽误,忙进了屋里。
陆晖摸了下耳朵,看着这夫妻二人,总觉得哪里奇怪。
一个像是被辜负了的小媳妇,一个则心虚至极的模样。
这念头刚起,他猛地拍了下脑门。
这不是咒人家嘛!
将其他人都留在外头让他们各自忙去,关了房门,陈稚鱼一转身,看到板着脸站着看着她的陆曜,一副“你现在怎么解释”的模样,她抬手擦了下方才急出来的汗,干咳了一声,走到他跟前去,
先是露出一抹正直的笑,随后脸色一肃,正色说道:“你听我说。”
她这一开口,陆曜的火气就更大了,不过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这一次让他抓了个现行,有了实质的证据,他倒要看,他的这个好媳妇还能怎么辩驳?
“我听你说。”他开口,声音平静。
这诡异的平静的态度,倒是叫陈稚鱼狠狠的愣住,一时脑子空了,叫她想了一路的话空了一瞬。
看着她呆滞的模样,陆曜哼了一声,转身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编瞎话。
陈稚鱼舔了下嘴唇,一开口,气势先弱了三分:“今儿,殿下只是约我出去喝点果酒,吃些糕点,顺便听她弹琴。”
“看见了,御书房的厨子精心做的糕点,醉云轩酿的新品果酒,还有一把‘绿绮’名琴,可是用心了。”他语气怪异,陈述事实。
陈稚鱼:“……她弹琴的时候,琴弦不慎崩坏,她的手指受了伤,指甲都掀翻了,你来之前太医来过,剪了她嵌进肉里的指甲,上了药粉,你也知道十指连心,那滋味不好受。”
陆曜挑眉:“所以呢?一个比你还大的女子,疼极了,扑在你怀里寻求安慰?”
本来是极正常的接触,她也没有扑在自己怀里,只是用额头抵着自己而已,陈稚鱼张了张嘴,还是温和地与他说道:“她只是靠着我,并没有过分接触。”
陆曜脸红了,气红的,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问:“你说这话自己信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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