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怎么了?”
祝余问。
他对妖族的现状还真是一无所知,因为他们已从历史上消失了数百年之久。
在现世,妖族都已经从切实威胁了人族生存百年的梦魇,混成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儿童故事反派了。
和熊嘎婆一桌。
极北的妖族,被苏烬雪一人一剑图图干净。
中原那些趁人族四分五裂时作乱的妖族,则是在人族重整后,被以剑宗为首的各大宗门和俗世军队一波橄榄。
南疆妖族,被巫隗逼迫着杀入人族领地,屠戮了数个寨子后,在云水寨被祝余策反。
因弃暗投明,且即翼山妖王及其心腹小妖手上都未沾人族的血,南疆人杀光了害了人命的那些低阶小妖后,就放了他们一马。
即翼山这群妖族,也就此成了最后已知的、仍生存在人族世界的妖族。
南疆一战,也是人族和妖族的最后一次正面对决。
自那以后,妖族便销声匿迹了。
连大虞末年,俗世几乎被打烂了的情况下,都不见成规模的妖族出来搞事。
妖族之衰落,可见一斑。
云鸢神色黯淡,哀叹一声:
“自妖庭覆灭后,妖族便日渐衰微。人族势大,逐渐取代妖族成为世间主宰。”
“人族中有一位被称为剑圣的圣境强者,对妖族恨之入骨…”
云鸢的声音中透着畏惧。
“她和她的宗门,在北地与中原大肆屠戮,杀得妖族几近绝迹…”
“而南疆,那里也崛起了一位神巫。”
“她倒是不仇恨妖族,但是…”
云鸢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但她却要我们像人族一样臣服于她。这种事,妖族岂能答应?”
“所以,没有容身之处的我们,只能一路向西迁移…”
她声音低沉下来。
“但并非所有妖族都愿意离开。两百年前,因去留问题爆发冲突,乱军破坏了凤卵孵化地…”
云鸢怜惜的目光落在小玄影脸上:
“还未孵化的小玄影因此神魂受损,心智不全…”
多少?
两百年前?!
祝余震惊了。
“那影儿现在是多大了?”
“一百八十岁。”云鸢答道,“对大多数妖族而言,这个年纪还保持着兽形。但小玄影不同,她是凤凰血脉,天生就更强,成长也更快。”
甚至是太快了。
小玄影突破到四阶的速度,放在妖庭的时代都算天才之列了。
何况,她还是没得到族中的任何帮助。
遗憾的是,这孩子心智上的问题太严重了。
妖族鼎盛时倒有得是时间和资源来慢慢给她治,但现在哪有这条件啊?
剩下的妖族都在用力的活着,实在管不了一个心智有大缺陷的孩子了。
无法为妖族贡献力量,那就只有两条路——成为族人们的血食,或者被抛弃。
妖族是能通过彼此吞噬变强的。
小玄影也是因出身于凤族,才能免于被分食的命运。
只是被遗弃山中,已经很幸运了。
祝余不知云鸢的想法,他看着正开心啃着烤鱼的小玄影,有些麻。
这憨傻可爱的小胖丫头,居然有特么的一百八十岁!
知道妖族成长慢。
但这也太慢了吧!
那影儿的实际年龄是多大?
和繁炽差不多?
虽然心里很惊讶,但祝余面上依旧平静,不动声色地问:
“那影儿的爹娘呢?他们不管她吗?”
云鸢摇了摇头,有些悲伤:
“那场动乱的矛头本就是指向凤族的。许多凤族都在动乱中丧生,包括小玄影的双亲。”
“动乱平息后,幸存者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大祭司之女赤凰。她继承了母亲的大祭司之位,统领剩下的妖族。”
“小玄影虽是凤族,却只是偏支血脉,与赤凰最多算是远房表亲。”
云鸢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况且赤凰性格冷酷强势,从不会因为同族情谊就给予特殊照顾。”
“在她眼里,小玄影这样的存在只是累赘。”
“能只将她放逐而非处决,已是赤凰网开一面了。”
那确实很冷酷了。
同族之情如此淡薄,令人感慨。
祝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
“那你呢?既然这位大祭司如此冷漠,想必也不会再派部下来照顾影儿吧?”
“是我自作主张。”云鸢说道,“我们青鸾一族世代侍奉小玄影这一支凤族。”
“若她心智健全,我本该是她的贴身侍女兼护卫。”
“但即便她被大祭司除名,我依然认为自己有责任照看她。”
“就当是回报小玄影这一支对我们一族多年的恩情了。”
青鸾一族在妖庭时代还是混得不错的,经常得到所侍奉主公的提携,在妖庭中都有一席之地。
甚至能有族人幸存下来,也是多亏了主公明智,早早带他们跑路,远离了混乱中心。
“往常我都是五天来一次,但这两年大祭司派我出了趟远门,直到三日前才回来。”
说到这里,云鸢看向祝余,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感激:
“幸好你来了,没让小玄影独自在这深山里生活两年。”
祝余微微一笑:“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在他们闲谈之际,小玄影已经将烤鱼吃得一干二净。
她圆滚滚的小肚子撑得溜圆,衣服都盖不住了。
她穿的衣服是祝余裁剪过的,更加贴身。
云鸢注意到小玄影身上合身的衣物,而能为小玄影做这些的,也就祝余了。
她惊讶地问:
“你还会缝制衣物?工具是从哪里来的?”
祝余笑着解释:
“略懂一些,工具是用石头和骨头自己磨制的。”
云鸢听完,不由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
能在荒山野岭中自制工具、缝制衣物,这样的生存能力实在罕见。
谁教他的?
她暗暗想道:
妖城里的妖族中,有这么特别的孩子么?
要不要…带他回去看看?
正思索间,吃饱喝足的小玄影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祝余身边。
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吃饱了就犯困,而是满脸期待地蹭了蹭祝余的脸颊,张开小手欢快地喊着:
“飞飞!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