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温馨而融洽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三月七则兴奋地拉着钟离,规划着抵达匹诺康尼后要去哪里拍照打卡。
瓦尔特和姬子在一旁含笑看着,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似乎在为团队增添了这样一位沉稳可靠的新成员而感到高兴。
如此的话,在接下来的开拓之中,年轻人们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丹恒则一如既往的安静。
接下来的行动中,他将留守在列车,不需要前往匹诺康尼。
这样也好,丹恒并不习惯热闹的地方。
不过,希望其他人都没事吧,毕竟匹诺康尼对忆质抗性低的不算太友好。
帕姆收拾完餐桌,迈着小短腿走到控制台前,它戴上一顶稍大的列车长帽,声音在广播传播,“各位乘客请注意帕!星穹列车即将进行「跃迁」,目的地——阿斯德纳星系,盛会之星匹诺康尼!请大家坐稳扶好,非必要请勿离开座位帕!”
车厢内的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柔和。
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嗡鸣声从列车深处传出。
穹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而三月七则是站着。
“要来了要来了!我最喜欢的时候!”三月七激动地说,“感觉就像坐最刺激的过山车!”
穹嘴角抽了抽,“小心摔倒。”
帕姆熟练地操作着几个界面。
“引擎预热完毕,航道参数确认,跃迁倒计时开始。”
它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列车。
钟离站在离舷窗不远的地方,他没有像年轻人那样激动。
他曾见识过仙舟战舰的航行,不过那是基于帝弓司命力量的宏伟航行,充满了肃杀。
而星穹列车,这辆承载着开拓意志的列车,它的「跃迁」又会是何种景象?
“十、九、八……”
随着倒计时的进行,窗外的星河开始发生变化。
周围的星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开始拉长、扭曲,汇聚成一道道绚烂的光带。
“三、二、一!跃迁开始!”
帕姆的声音落下。
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仿佛要将所有人都按住一样。
窗外的景象彻底化作了奇特的隧道,无数种无法言喻的色彩在其中翻涌、奔腾,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此刻似乎变得模糊不清。
即便是以钟离那历经数千载风霜的心性,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远超他想象的体验。
它并非单纯的速度,而是一种…对现实规则的短暂「撕裂」与「重构」。
然而,钟离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并非来自星穹列车,也不是跃迁带来的压力。
四周的色彩似乎在瞬间凝固,声音也仿佛被隔绝。
他的意识像是被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坠入了一个无法描述的维度。
周围的光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笼罩着薄雾的奇特空间。
脚下是柔软的青草,远处似乎有连绵的山峦轮廓,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淡淡的清香。
这里…是何处?
钟离微微皱眉,他环顾四周,试图理解眼前的景象。
这并非他记忆中的任何一处地方,却又处处透着故乡的影子,但又显得更加…缥缈与不真实。
这便是「梦境」吗?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女子。
她静静地站在一棵开满了不知名红花的树下。
她身形比记忆中高挑一些,也成熟了许多。
一头棕色的长发依旧梳成了标志性的双马尾,但发辫更长,几乎垂至腰际,发梢点缀着几只栩栩如生的梅花发饰。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暗红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蝶纹与彼岸花图案,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熟悉的,镶嵌着梅花的乾坤泰卦帽,只是帽檐似乎更宽,帽上的流苏也更显精致。
还有她的那双眼睛。
依旧是那双明亮的梅花瞳,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少了年少时的跳脱与狡黠,多了几分沉静…以及洞悉世事的了然。
仿佛看透了生死的界限,承载了无数送往迎来故事的重量。
她似乎察觉到了钟离的注视,缓缓地转过身来。
当她的目光与钟离的视线交汇时,钟离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那份惊讶化作了带着些许怀念与欣慰的笑意。
她的嘴唇微微开启,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只是一个无声的叹息。
是她……
钟离的心中涌起许多情感。
疑惑、怀念,还有一丝…近乎不可能的期待。
他想要开口,想要呼唤那个深埋在记忆中的名字,想要问她为何会在这里,想要问她…这些年,过得可好。
然而,他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着她眼中那温柔而又带着一丝遥远距离感的笑容。
她对他微微颔首,那笑容里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却又最终归于平静。
她抬起手,轻轻挥了挥,那些环绕着她的蝴蝶仿佛得到了指引,朝着钟离的方向飞来。
就在那些闪烁着幽光的蝴蝶即将触碰到钟离的瞬间,整个空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那女子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再次传来。
钟离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星穹列车的观景车厢内。
跃迁已经结束了。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但是,钟离知道,刚才的一切绝非幻觉。
那份灵魂被触动的感觉,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双梅花瞳,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还有那未尽的话语,和那无声的笑容……
那到底是什么?
果然是因为「匹诺康尼」吗?
“钟离先生?”姬子的声音传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跃迁带来的不适吗?”
钟离平复下心绪,微微摇头,“没事,只是初次体验跃迁,有些…新奇。跃迁的过程,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车厢,寻找着穹的身影。
……
与此同时,穹正躺在沙发上。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梦境。
四周是华丽却破败的酒店长廊,水晶吊灯忽明忽暗,墙纸剥落,地毯上蔓延着诡异的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到发齁的、令人作呕的香水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然后便出现了一位女子,女子为他引路,并且见到了许多之前未曾见过的人。
女子还问了他很多问题,当他尽数回答之后,女子露出了笑容。
她的头发的颜色发生改变,右眼流下血泪,手握在了刀柄上。
“我们都将在那里找到答案。”
一声轻响,穹的腹部仿佛被撕裂开了一样。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力量迅速从身体里流失。
穹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腹部,那里…空无一物,没有伤口,没有鲜血。
那不是梦!
那感觉太真实了!
“穹乘客,你怎么了?为、为什么突然哭了?”
穹揉了揉脑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我刚才…好像被人砍了一刀。”
“…听、听起来是做噩梦了帕!才刚到匹诺康尼就碰见这种事…看样子你和钟离乘客对忆质的抵抗力都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