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年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委屈巴巴又透着娇柔的小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忍不住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声哄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抽噎渐止。
“咳…万总，看来我们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打扰二位好事了？”
一个清朗中带着沉稳，又隐含一丝恰到好处调侃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苏淼淼和万斯年闻声转身。
只见一行人正踏着清冷的月光走来。
为首两人气度不凡。
左边那位，面容儒雅，眼神却透着干练与洞察，正是云城市长张仁德。
他身侧那位，年纪稍长，身形挺拔，目光锐利，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肃然，正是中央督导组组长刘国亮。
两人身后，跟着几位同样穿着正装的随员，以及一队荷枪实弹、神情冷峻的武装人员。
苏淼淼立刻从万斯年怀里挣脱出来，但小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
万斯年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从容地迎上张仁德略带戏谑的目光，语气全是对身边人的维护：
“张市长说笑了。实在是淼淼年纪小，不经事。”
他轻轻拍了拍苏淼淼的手背，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清晰的解释意味：
“这一晚上，前脚刚经历生死追杀，眼睁睁看着家宅被焚，惊魂未定。后脚又差点被扣上协助贪官携款潜逃的大黑锅。”
“几重打击接踵而至，她一个女孩子，再坚强也扛不住，委屈得哭了好久。”
他微微叹息，看向张仁德和刘国亮的眼神带着些许见谅的意味，
“我这哄了半天，才刚见点效，让二位领导见笑了。”
说着，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人赃俱获，就在船上。”
“张市长，刘组长，请。”
一行人踏上通往货船的梯子。
万斯年边走边自然地为苏淼淼邀功，语气真诚：
“好在，淼淼以及她投资的两岸贸易公司的负责人高飞，察觉到了陈国华伙人的阴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策划了这次守株待兔，这才将陈国华及其党羽、家眷，连同他们携带的所有赃款，全部堵在了船上。”
“人堵到了，其余的事情我们也不懂，还得交给张市长、陈组长。”他点到即止。
张仁德闻言，目光扫过一旁眼眶微红、显得格外娇弱的苏淼淼，又看向万斯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小姐、高先生、万总深明大义，智勇双全。我代表云城，感谢二位在此次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提供的至关重要的协助。这份功劳，云城人民不会忘记。”
他的感谢发自内心，也带着官方的正式认可。
一直沉默观察的督导组组长刘国亮，此刻锐利的目光在苏淼淼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进驻云城数日，早已将皇冠会所大火、账本、土地天价罚单、以及眼前这位苏小姐在其中扮演的关键角色摸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的想象中，能搅动云城风云、手握关键证据的，该是个何等泼辣或精明的女子。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娇柔柔、此刻还挂着泪痕、依偎在万斯年身边的漂亮姑娘。
反差实在太大了。
听到万斯年的解释，刘国亮心中了然，也适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上位者的肯定。
“确实要感谢苏淼淼同志和高飞同志！”
他特意用了同志这个正式的称呼。
“若非你们及时察觉并果断行动，一旦让陈国华等人携带巨额赃款潜逃出境，后续的追逃工作将难如登天，国家财产也将蒙受巨大损失。”
他顿了一下，看向苏淼淼的眼神多了几分温和。
“小姑娘今晚受惊了，万总，你先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后续若有需要了解的情况，我们会联系二位。”
苏淼淼适时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万斯年温柔地用指腹轻轻为她拭去泪痕，这才抬头对张仁德和刘国亮颔首致意。
“那万某和淼淼就不在这里打扰张市长、刘组长执行公务了。辛苦各位领导。”
两人转身，在武装人员的注目下，从容地离开了码头。
走出警戒范围，苏淼淼立刻像换了个人，刚才的柔弱委屈一扫而空，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万斯年，带着狡黠的笑意，压低声音：
“哥哥，没看出来呀，你这演技，炉火纯青啊！”
万斯年揽着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轻笑，热气拂过她的耳廓：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某个把装可怜当杀手锏的小机灵鬼身边，耳濡目染，学也学会了三分。”
苏淼淼立刻不满地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哥哥，这可不是夸奖，别把锅甩我头上！”
万斯年笑着躲开，
“好好好，不甩锅。现在，咱们先去把该还的东西还了吧？”
提到这个，苏淼淼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心疼地嘟囔。
“那里面缺的2950万土地款怎么办？”
万斯年挑眉，故意用她平时自夸的语气逗她，
“这么点小事，还能难得倒咱们聪明绝顶、机智无双、美丽可爱、天下第一的小仙女苏淼淼吗？”
苏淼淼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噗嗤一笑，随即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哼了一声。
“那当然难不倒！”
…
第二天上午。
中央督导组临时驻地的小院门口。
熬了一夜、满脸疲惫的组员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
刚推开院门，所有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睡意全无。
只见原本整洁的院子中央，整整齐齐、甚至带着点仪式感地摆放着六个硕大的保险柜。
负责夜间值守的年轻警卫员小李和小陈，一脸羞愧和茫然地站在一旁。
刘国亮眉头紧锁，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
小李连忙立正，声音带着后怕和不解，
“报告刘组长！昨晚我和小陈值守，大概凌晨四点左右，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像是被人从后面…敲晕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有点酸痛。
“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就看到这些保险柜。”
小陈补充道，也是一脸心有余悸。
刘国亮脸色凝重，大步走到保险柜前。
柜门躺在地上。
柜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
黄金一柜、金银珠宝手表一柜、五元十元等零散钱票一柜、还有一柜子皇冠会所的账本。
当刘国亮的手伸进第五个空柜子时，摸到了一张折叠整齐的打印纸条。
他下意识轻声念了出来：
“结清声明：
原存于此处之现金，共计人民币贰仟玖佰伍拾万元整（￥29,500,000.00），已被云城政府以土地罚款名义依法没收。
故，本人郑重宣布：此笔款项，两清！ （哼！）”
刘国亮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继续摸了一下第六个空柜子，依旧有一张打印纸条。
“友情附赠（不收费）：
云城市委专职副书记高铭，系市委书记高盛之亲生儿子（私生子）。
云城市国土局局长王德海，是高盛一手提拔之得意门生，实为其处理赃款、操控土地之白手套。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被罚了巨款的倒霉蛋 敬上”
念到最后那句“被罚了巨款的倒霉蛋”，刘国亮忍不住笑出声。
小姑娘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