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唐父官居二品,自然也是头大肥羊,不过抄家抄出来的没有户部尚书家的多,所以周头儿就把唐家留给他了。
这也正合姚锦年的心意。
当然,也不是一人一家,而是几人一家。
此刻唐家也乱糟糟的,唐诺作为嫡亲子孙但却没有什么优待。
“没有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把握不住。”唐爹在牢里遭了几天罪,早已没有以前雍容华贵的模样。
穿着粗布麻衣,绣花鞋上的珠宝早已被牢里的狱卒搜刮走,头发勉强用着布条扎起,乱糟糟的。
但可以说,这一行犯人都凑不齐一个体面的。
有能力的,自然也不会流放到岭南了。
那可是蛮荒之地,地处偏远,自然条件更是恶劣。
“阿爹……”唐诺被拧痛地轻呼出声,这未婚夫是阿爹和阿父安排的,他连面都没见过,又如何把握。
平日里阿爹本就偏心阿姐阿兄,现在更是拿他出气,唐诺想着未来,只觉得暗无天日。
他也不是不敢顶嘴,只是这个时候,不老实些,他都怕他阿爹“卖子求荣”了。
他本也是不知道,但牢卒们的闲聊他可听到了,说是哪个兄弟睡到了哪家官员家的哥儿姑娘。
说他们什么还是什么大户人家,一到这时候,连家里的姑娘哥儿都可以送给他们这些下等卒子,只为了在路上好过一些。
被退婚的时候唐诺没怎么难受,甚至有些开心,但听到这话的时候,他真的眼前一黑。
要知道,当初他的未婚夫可是死了三个夫郎的人,他都没怎么绝望。
毕竟死就死了,还有一副薄棺、一处墓穴。还显得体面些。
再说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礼法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这一路上但凡出现什么事情,他估计还是一头撞死比较体面。
不管唐诺心里多少小九九,唐爹一直对着唐诺各种抱怨辱骂,直到了唐父让他闭嘴。
唐家的当家主君当然不是什么蠢人,只是打理那么大的家族,夫君又一堆小妾小侍,庶子庶女。
唐爹心中的愤懑无处宣泄,倒霉的自然是不受重视的人,加上让他难产无法生育的唐诺。还有那些不受重视的庶子庶女。
唐诺也早已习惯。
要说唐家败落,他也是接受最快的。
都是换个地方挣扎罢了。
姚锦年看着有点着急,但他还在想怎么才能把名正言顺唐诺搂回家。
要等到唐家撑不住把唐诺“卖”了的时候,那唐诺得多受好多苦,他舍不得。
“闹什么闹呢!想吃鞭子是不?”姚锦年一鞭子甩在唐爹旁边的地上,扬起一阵尘土,队伍也成功地安静了下来。
唐诺也趁着机会默默挪到了唐爹的后面,他可不想搀着他阿爹走,累不说,还得挨骂。
唐家的人不少,父、兄、子三族加起来也有几十号人。
当唐诺一家就快二十人了。
唐父一君二妾四侍,嫡子女三个,庶子女十来个。
“姚哥,头儿那边已经有人去枷锁了。”另一个解差郑文说着还比划了一个数字。
这也算是说了一个“均价”,此后他们只能多不能少。
多了算他们的本事,少了那其他弟兄们可就不乐意了。
这个价钱也是估摸着这些人的能力出的,反正给不起,那就老老实实戴着吧。
“行,老规矩。”姚锦年巴不得早点把唐家榨干,榨干了就老实了。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郑文先把钱拿着,然后两天分一次,直到路走完。
他还想着等过两天就把唐诺“买”回来,他这牛车可是专门空了位置的。
至于其他解差,那肯定是无所谓的,因为他们也会这么干。
又不是他们强迫的你情我愿的交换,他们头儿也不会说什么。
主要是怕闹出人命,死太多他们也不好交代。
随着日头升高,天气也越来越热,太阳虽然没有夏天时的毒辣,可对于这些没吃过苦的“贵人”来说,吃不饱加上长途跋涉,他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但是身后的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他们也不敢晕过去。
连累亲人倒是小事,若无人管,那被落下,真真就死在路上了。
也有相信自己儿孙孝顺的老人,例如唐诺的阿耶就放心地晕过去了。
本来年岁就不小,又当是金贵的少郎、主君再到老封君。
一辈子没吃过苦,这是真撑不住了。
说实话,唐阿耶心里想的是,还不如去岁时随着他的老夫君去了呢。不用担骂名,也不必受这苦。风风光光大葬,倒比现在如此困苦好。
唐诺一看这情形,越走越慢,直到了唐家队伍的尾巴。
平日里阿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用不上他,此刻他也就不上赶着当孝子贤孙了。
唐诺用手轻轻地偷摸着捶着大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些不像话,但是没人想着他,他可不能不想自己。
唐家是有族学的,约莫是读了些书,唐诺觉着自己估计是白读了。
要是照着《郎戒》做,那他大抵是做不来的。
这不就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之后,还得把枣递出去说多谢教诲吗?
唐诺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脚也“麻木不仁”地动着。
突然头上多了一顶草帽带来了一丝阴凉。
“五文钱要不要?”姚锦年找不到突破的点,但是实在是看不下去唐诺受苦的模样。
只好过来假装是卖东西敛财的。
唐诺像是迟钝的树懒,先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草帽,又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我要我要!”唐诺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一个微胖的妇人就急里忙慌地找银子。
“我也要!”耳朵灵的人也不止一个,一个反应过来了,其余人也马上争着要。
对于去一个枷锁五两银子来说,五文钱实在是不多。
“吵什么吵!”郑文本来就烦躁的很,此刻吵吵嚷嚷的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开枷锁的居然不多,今天要是不开,那等明天就是另一个价钱了。
哼,看他们能不能就此撑到岭南。
“郑文,我卖几顶草帽。”姚锦年知道郑文为何如此,但这次唐家有人背地里使手段。
身上剩下银两可能还没有末尾那家的多,精打细算也是应当的。
“差爷,我阿父想去枷锁……”怯生生又干涩的声音在郑文身后响起。
“行,姚哥我先过去看看。”有收入也让郑文脸色好了一点,但心头却堵着气:既然还没到明日,那就先提个一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