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眼里那一点点不自觉的期待,忽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惭愧。
她的善意太直接了。
不藏,也不设防。
我这种人,能还清的钱债,但情债一旦欠了,就没法翻身。
“不了。”我起身,语气温和却坚定,“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童昕,谢谢你昨晚救了我,这些天的事我都记得。”
她张了张嘴,像是还想挽留,但终究没说出口。
我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是之前偷偷藏起来没被抢走的。
“一千块,算是衣服和粥钱,也当我欠你一份人情。”
我把钱放在桌上,微微一笑。
“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我转身。
没有回头。
那点温暖,像昨晚粥里的热气,刚刚好,但不能多。
“秦虎,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瞧不上我们?”
姜蔚突然一把把我推坐在床上,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的伤口被震得一抽,渗出了血迹。
“你干什么啊姜蔚!”童昕吓了一跳,立刻冲过来查看我的伤。
姜蔚咬着牙,眼神却不敢看我,像是被情绪驱使着,话说出来后自己也意识到过火了。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局面,我不想应付,也没力气应付。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尾号四个8,看着就不像普通人会有的号。
我皱了皱眉,接起电话,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冷淡又利落:“你在哪?”
是茜姐。
我犹豫了一下:“朋友家。”
“发我地址,我来接你。”
她没多说废话,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她找我,不会只是问候。
我默默把定位发过去,童昕这边也把我伤口包扎好了,虽然她没再说什么,但动作依旧轻柔,没半点责怪。
“你……要走了吗?”她低声问。
我点了点头:“是。”
“衣服我洗过还没干。”
“没关系,这套我带走。等还你方便了,我会再来。”
“睡衣也送你了。”她笑了笑,眼底有点不舍,“我是学医的,治人不是为了换回报。你别一直摆出那种欠人命的样子。”
我轻轻一笑,没说话。
我转头朝姜蔚点了点头,她却冷着脸没理我。
我明白她在赌气,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什么行为惹怒她了。
我告别了她们,步子有点飘,还是撑着下了楼。
茜姐的那辆黑色玛莎拉蒂就停在楼下。
我一上车,她就一脚油门踩到底,车窜出去,我身体往后一震,背上的伤口直接扯裂了。
我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伤了?”她瞥了我一眼。
“皮外伤。”我咬着牙回了一句。
“让人打成这样,六子就没管你?”
“他不知道。”
茜姐没说话,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今天化了妆,红唇艳丽,黑色长裙勾勒出完美线条,一如既往的艳压一切。
车停在了一家隐蔽的私人医疗中心门口,门口站着穿白大褂的人早早等着。
“茜姐好。”对方毕恭毕敬。
“人我带来了,他要是三天内起不来,你就自己收拾铺盖滚蛋。”她语气冷得像冰。
茜姐说话一向不带犹豫,强势得像一把刀。
院长刚要迎上来赔笑,她却已经转身离开,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气和一句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
我抱着一条还没晾干的牛仔裤,穿着睡衣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被临时塞进了一场豪华剧本里的临演。
院长满头是汗,亲自把我扶到病房,还一脸恭敬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按照茜姐的要求,最快速度把你治好。”
我有点疑惑。
茜姐在夜场固然身份不俗,但能把一个私立医院院长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显然不是光靠“漂亮”能做到的。
很快,我被送进了VIP病房,刚坐稳没几秒,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了。
一群医生护士蜂拥而入,全都穿着统一的白大褂,有男有女。
但最扎眼的还是那几个女医生,个顶个长得像偶像剧女主,眉眼精致、身材出挑。
“他身上有刀伤,小心处理,推进仪器,必要时观察神经反应。”
“先把裤子脱掉,注意动作轻点——你来测血压,你去检查出血点。”
我刚想说“我自己来”,几个护士已经七手八脚围了上来,不容我多说一句。
尴尬是肯定尴尬的。
但说实话,这一通操作下来,疼是真疼,服务也是真周到。
住院三天,我享受了一把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每天按点送餐、按时换药,甚至连洗头都有专人伺候。
我给江野打了个电话,说要请两天假。
他那边正在忙排班,电话一接通就是一句:“秦虎你又装病啊?兔兔才上岗,你小子又开始偷懒了是不是?”
我一边咳嗽一边说自己在医院挂点滴,他才骂骂咧咧地批了两天假:“赶紧好起来啊,最近场子里人手紧张。”
我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望着天花板,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我竟然开始怀念起了“旷野”的灯红酒绿。
说不清是怀念,还是习惯。
有些东西,一旦认下来了,再想摘也摘不掉。
第三天上午,院方确认我恢复良好,正式允许出院。
茜姐没来,也没再打过一个电话,就像这三天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我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也绝不会轻易忘账。
出院前,我去附近剪了个利落短发,又买了套修身西装,顺手还挑了一瓶男士香水。
镜子里的人不再是初进夜场时那个浑身生涩的穷学生了。
我仍是秦虎,但不再是过去的秦虎。
傍晚时分,我回到旷野。
还没走到前厅,江野就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迎了上来,一看我打扮,嘴角咧到耳后根。
“哎哟,我还以为谁来了呢,这谁啊,哪家富太太的小白脸回来了?”
我懒得搭理他,只是抬了抬下巴。
江野凑近了两步,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两天去哪儿转了圈啊?一身光鲜,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是不是躺着赚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