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
支援贵钢的队伍已经出发多时,清晨厂办大楼前发生的事情,此刻还没有在厂里传开。
而毫不知情的赵秀宁,在赵兰花的陪同下,一如既往的到了轧钢厂,此刻坐在办公室里织着毛衣打发时间。
秦淮茹坐她侧面的办公桌,暗戳戳的闷头不语,只听着办公室里老嫂子们,讨论着厂里千奇百怪的八卦。
张兰坐在赵秀宁对面,对厂里的八卦毫无兴趣。
她知道秦淮茹和向东有染,于是逗弄着说道:“要我说这老话是真真有理,到底是远亲不如近邻呀。”
“呦!兰子,这有什么说头?”
一位老嫂子听到后,及时的插话进来。
张兰随意瞥了一眼秦淮茹,笑着说道:“你就拿秦淮茹来说,她本来得进厂下车间。但谁让人摊上了一个好邻居,忙前忙后的在中间给牵线搭桥,这不和咱办公室李姐换了工作嘛。”
“哦对对对,你瞅我这记性。”
老嫂子一脸的懊恼,随即又巴巴的问道:“那兰子你说的好邻居是谁啊?”
张兰看着面色不善的赵秀宁,毫无顾忌的说道:“嗨,就是秀宁丈夫,咱厂保卫处向副科长。”
老嫂子也看了一眼赵秀宁,脸上带着责备之色说道:“嘁~你说东子啊!那还用你说,人东子做事那没的说!”
不是老嫂子顾及向东是个副科长,而是向东每次来办公室兜里都有糖。
相较于张兰这个风评不好的人,她更愿意和赵秀宁来往。
秦淮茹作为话题的副中心,故作怯生生的垂下了眼皮。
说呗!
被人说两嘴值当什么,她们哪知道自己的幸福。
但赵秀宁却忍不下去了,觉得这张兰无事生非蹬鼻子上脸。
于是她眼里冒着寒气说道:“张兰你要是没事就去尿尿去,你不是最近去的很勤快嘛!”
张兰闻言心中恼怒,顿时就有和赵秀宁茬架之势。
她已经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的确确是怀上了。不仅频繁的往厕所跑,还动不动的情绪会反复。
张兰压不住心里的怒气,径直朝赵秀宁质问:“你管得着吗?有那时间管你男人去!”
张兰说完心里就后悔了,但仍是故作不忿的样子。
赵秀宁嗤笑一声,轻蔑的说道:“嘁~你以为我爱搭理你。你也不瞅瞅你是什么货色,跟你在一起工作真是倒了血霉了。”
办公室里的老嫂子们静静的看着,这种日常撕扯大战太平常了。
只有秦淮茹如坐针毡,想插话但又不敢。
赵秀宁这种诛心之言要是搁在以前,张兰怕是轻笑一声都不往心里去。
但她内心已经彻底转变,自觉自己是个本分的妇女。
因此听到这话,顿时拍着桌子怒骂:“赵秀宁,你有能耐搬出去啊!让你男人给你找个别的去处!他不能只顾着院里寡妇邻居,而不顾你这个家里正牌媳妇吧!”
哗!
“兰子!”
“兰子别胡说!”
办公室老嫂子们坐不住了,事情再发展下去准要出事。
也不知道张兰是吃错啥药了,这几天说话老是呛人。而赵秀宁现在是个大肚子,可不敢有任何闪失。
正当赵秀宁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从门口进来了一个青年保卫。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对着赵秀宁说道:“赵秀宁同志你好,向副科长临走时给你留了一封信。”
“谢谢,麻烦你了。”
赵秀宁先是有些惊愕,随即面色如常的道谢。
待青年保卫离开后,赵秀宁这才缓缓的打开了信封。
张兰见是向东留的信,顿时恢复了理智。心里吐了吐舌头,悄摸的坐了下来。
办公室里老嫂子们见状,心里也直夸这封信来的及时。
众人都有意无意的观察赵秀宁,却见赵秀宁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当秦淮茹忧心的想问时,李怀德身后跟着俩人,面露难色的进了办公室。
“处长!”
“处长好!”
……
众人见李怀德带人进来,顿时都都站起来问好。
只有赵秀宁眼睛扎在信里,对李怀德的到来置若罔闻。
一个老嫂子见赵秀宁不言语,善意的提醒了一句:“秀宁,处长来了。”
李怀德轻轻摇了摇手,站在赵秀宁身旁说道:“秀宁,东子的信你也看到了。有些话我不太好说,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不要有顾虑,大胆说出来。”
赵秀宁对折着信纸,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收到来信,更是丈夫给自己的来信。
“李叔,我丈夫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万事我都听他的。”
“秀宁,你要不再好好想想,有李叔在你不用怕,东子那里我去信解释!”
李怀德已经心有成算,他觉得自己成事之机在蒋方南,更在幸运之子向东身上。
赵秀宁把信装进包里,微笑着对李怀德说道:“谢谢你李叔,自古都是夫唱妇随,我丈夫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得跟着他,一条路走到底。”
说完后扫了秦淮茹一眼,又朝着李怀德说道:“李叔,我想今天就离开。一会还得麻烦你签字。”
李怀德心里有些复杂,更感叹向东娶了个好媳妇。
于是他缓和着表情说道:“不用了,你大着肚子就别跑上跑下了,人事的同志和材料我都带来了,你签个字就成。”
赵秀宁缓缓坐在凳子上,接过人事递过来的材料。全程眉头没有皱一下,一张张认认真真的签了。
屋里众老嫂子们张大了嘴巴,对此巨变有些难以接受。
要知道外面一份临时工作都是好几百,赵秀宁这可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作!
秦淮茹眼里带着震惊之色,张兰更是僵着脸有点懵。
赵秀宁签完字后递给了人事,李怀德朝人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待两位人事出了办公室之后,李怀德看着桌上的东西说道:“秀宁,你收拾收拾,李叔一会开车送你回去。”
“谢谢李叔,但我现在已经不是轧钢厂的人了,厂里的车我坐不成,我一会去外面叫个三轮车。”赵秀宁说着扶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私人物品。
到底是一个被窝里的人,夫妻俩一个比一个烈性。
李怀德一时有些怅然,随即离开了劳保办公室。
秦淮茹这时才开始上手帮着收拾,多余的话得回去在家里详说。
张兰想问不敢问,也准备过去帮着收拾。
但赵秀宁拦着她的胳膊,盯着她神色如常的说道:“你说的还挺准,我男人让我搬出轧钢厂!”
轰!
张兰不自觉的退后两步,一时间大脑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