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年死了。
带着臻寻欢千年的遗憾,一同死掉。
李道然也死了!
彻底浇灭了臻寻欢逃避的借口。
她的道也没有了,毕竟师姐的大眼珠子就在后面。
欢乐?
根本笑不出来!
“我只有你了……”
但许良辰会原谅她吗?
臻寻欢僵在原地,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刀片,割得肺腑生疼。
她死死盯着那个从听涛阁的阴影里踱步而出的男人——
许良辰!
这个曾经最爱她的男人,似乎对于她们这些姐妹没有了怜爱,只有仇恨。
只见,他踏过冰冷玉砖,步履从容。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脚边那滩新鲜温热的血肉,目光平静地越过李道然那具尚在轻微抽搐的无头尸体,越过那颗写满不甘的眼球。
最终,他的眼神落在臻寻欢身上。
“现在,把东西还给我!”
然后,他抬手,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优雅和精准,轻轻拈起那片被玷污的衣料。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划——
【宿主,你是真的狠啊!】
“少废话,好好控制我的身体!”
下一秒……
两根手指精准命中臻寻欢。
差一点,就差一点。
这两根手指就将臻寻欢的脑子击穿!
“师叔祖,你认识这女人?”
旁边,刚刚杀掉李道然的炼虚修士对着许良辰问道。
他感知到了许良辰身上的异样。
但也不好多问。
万一问多了,许良辰不带他成仙,不就完了吗?
他可是寿元无多了。
“不认识。”
面对这位炼虚修士的疑问。
三秒钟后,许良辰否认了他跟臻寻欢的关系。
可这清冽淡漠的三个字,如同极北之地的寒风,瞬间冻结了臻寻欢全身的血液,也彻底吹熄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
这不是……
这不是她曾经展天青做的事情吗?
报应啊,都是报应!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男人,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师兄?
许良辰?
还是道侣?
那个……曾经在万仞雪崩前,在黑暗动乱前,以身为盾,将她护在身后,脊背挺直如永不倒下的山岳,口中说着“我会永远爱你”的许良辰呢?
你的守护大道呢?
难道只是重生一下,连同那些滚烫的誓言和回护,都一同被这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吞噬干净了吗?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师兄,我真是错了。”
“我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
“求求你了,我现在真的什么姿势都可以做的,我再也不嫌弃你压我头发了。”
臻寻欢跪在听涛阁前。
袖袋里,那枚冰冷坚硬的大衍神符,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衣料烫着她的肌肤。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是她幻想中打开师兄心门、唤醒旧情的钥匙,是她通往救赎和尊者之路的最后船票。
可现在……
如果,如果她现在拒绝交出它呢?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滑入脑海。
毕竟,这可是她的成道之基呀……
反正师兄都会原谅她的,交不交出去肯定是一样的吧?
可是,李道然那炸裂的头颅,那飞溅的脑浆和骨渣,那凝固着绝望的眼球……
如同最恐怖的走马灯,在她眼前疯狂闪回。
许良辰那戳在她脑门的手指,那淡漠的眼神,那“不认识”三个字里蕴含的绝对冷酷……
下一个在听涛阁前无声无息化作血肉碎块的,会不会就是她臻寻欢?
她毫不怀疑。在这个男人眼中,她和李道然,甚至和地上那滩污血,或许真的没有任何区别。阻碍了他道路的,都是需要被“清理”的尘埃。
许良辰,变了!
“呵,每个女人都会谋害亲夫吗?还女人都会犯的错,你可别给女人们丢人了。”
在系统的转移描述下。
许良辰的话飘荡在这空旷广场!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夜风卷起那截染血的袍角,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那位本来都要离开的炼虚修士,直接放缓了步伐,耳朵开始转圈!
有瓜!
师叔祖的大瓜!
同样的,刚刚还在炼虚威压之下射射发抖的王天生也瞬间抬头。
终于,终于让他吃到大瓜了!
许师叔祖的女人要谋害亲夫?
也就是说,跪在他前面的那个姓臻的女人是师叔祖的道侣咯?
“啧,难怪师尊说女人是老虎!”
但瓜还没有吃完……
那来自许良辰身上的压力和气势,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砸落在臻寻欢和王天生身上。
王天生早已面无人色,双腿抖得几乎站立不稳,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可耳朵却还在转动!
吃不到瓜,比杀了他还难受。
下一秒,臻寻欢开始狡辩,“我真的都是被她蛊惑的,我跟师姐不一样,她虽然也是你的女人,可是她心里只有自己,但是我的心里是真的有你!”
什么?
旁边那具尸体,也在师叔祖的老婆?
炼虚修士跟王天生对视一眼,双双开启吃瓜模式!
但许良辰闻言——
只是静静看着臻寻欢。
但这平静,比任何咆哮和威胁都更令人窒息。臻寻欢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已经划开了她的皮肉,精准地锁定了她袖袋深处那枚神符的位置。
她所有的侥幸,所有的犹豫,所有关于唤醒旧情、重获师兄庇护的幻想,在这无声的注视下,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
交出去!
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什么尊者之路,什么独立女孩儿。
在眼前这具无头尸体和这个男人绝对冷酷的意志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臻寻欢的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筛糠般的手臂,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手伸入袖袋。指尖触碰到那枚冰冷坚硬的符牌时,竟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她将它掏了出来。
那枚非金非玉、材质古朴、上面流转着玄奥莫测、时隐时现暗金色纹路的大衍神符,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微弱而神秘的光晕。
她不敢看许良辰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掌中那枚小小的符牌。然后,她如同献祭一般,双手捧着它,向前一步,递了出去。动作僵硬,带着一种放弃一切的认命。
还小声说了句——
“送出去的礼物,还能要回去……”
男人,你真没品!
但许良辰不在乎这些。
他虽然看不见,但系统控制着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神符上。
没有任何言语,许良辰只是极其随意地抬了抬手。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凭空而生,轻轻托起了大衍神符。那枚号称能实现一切愿望的至宝,就这样轻飘飘地、无声无息地飞入了许良辰宽大的雪白袍袖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带她离开玄天宗,自生自灭。”
许良辰的声音响起,依旧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吩咐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王天生身上停留,说完这句,便已微微侧身,似乎准备返回那座深邃冰冷的听涛阁。
离开玄天宗?
自生自灭?
那岂不是,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许良辰了吗?
她的宝物不是白交了?
臻寻欢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无底冰窟。
难道……
她要老死在这凡间?
只能看着许良辰一步步走到最高,但是那属于至高的荣耀里没有她?
这怎么能行!?
一股强烈的不甘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一丝乞求,望向许良辰,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孤注一掷的哭腔:
“师兄!师兄留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现在还没离婚啊!让我留在您身边!我愿为奴为婢,日夜侍奉!我愿用余生赎罪!只求……只求师兄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求您了!”
只要留在许良辰身边。
就有机会重回尊者境!
要是离开了,她连筑基都困难啊!
她早已看清了自己……
她几乎是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还残留着李道然血迹的白玉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许良辰的脚步,停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月光终于照亮了他半边脸庞。那轮廓依旧俊美无俦,如同最完美的雕塑。然而,那双眼睛……
臻寻欢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那不再是深潭寒水。
那是真正的深渊!
是万载不化的玄冰!
是冻结了所有星辰光芒的绝对死寂!
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没有半分应该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漠然的、俯瞰蝼蚁般的审视,充满了毁灭的意志。
【叮——】
【毁灭大道加百分之5】
【复仇大道加百分之4】
双重大道,双重加点!
若不是五感五识封印,许良辰恐怕立马就要迈入结丹境界。
而这蕴含大道的目光,落在臻寻欢卑微匍匐的身体上,如同看着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不知死活的虫子。
没有愤怒。没有厌烦。
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漠然。
“再说话,杀了你哦!”
陌生人而已。
臻寻欢所有准备好的哀求,所有卑微的许诺,所有残存的希望,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狠狠收紧!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敢发出一个字的声音,下一瞬间,她的下场绝不会比李道然好上半分!那颗头颅炸裂的闷响,仿佛就在耳边回荡。
她怕了!
真正的、深入骨髓的、足以摧毁一切意志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她。
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注定要老死在这人间。
“这个,臻……请跟我走吧。”
身后,王天生伸出手,却不敢真的触碰她,只是示意。
毕竟,这是师叔祖的女人。
虽然是背德的女人……
臻寻欢如同提线木偶,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玄天宗的。
只有夜风呜咽,如同亡魂低泣。
……
“呼——”
听涛阁的木门在许良辰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清冷的月光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系统,系统,在吗?”
【在!】
“你说话怎么这么装啊?那是我要表达的意思吗?”
【本统只是稍微加工了一下】
许良辰:“……”
稍微加工?
欺负他现在不能说话是吧!
听涛阁内,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单调乏味的风吹起林海的哗声。
许良辰盘膝坐于云台之上,周身气息沉凝如古井。
他缓缓摊开手掌。
那枚非金非玉、流转着玄奥暗金纹路的大衍神符,正静静躺在他掌心。
符身冰凉,触感奇异,仿佛蕴含着某种亘古的韵律。
曾经,这是定情信物。
现在,是他通往结丹的必经之路!
“以愿力为燃料……”
通过这枚大衍神符,将许良辰本身的力量转化为天尊层次。
就可以撬动体内的五感五识封印!
而且他身上的愿力可太多了,毕竟他前世当天尊的时候,也有不少功绩。
镇压黑暗动乱,扫平乱世!
宇宙中,谁人不谢许良辰?除了那几个沙币出生。
接着,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响起。神符上流转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直抵本源的奇异力量。
许良辰闭目凝神,引导着那股源自大衍神符的奇异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刺向自身识海深处某个被重重枷锁封印的、核心的节点!
那里,存在着五道由最纯粹、最古老的法则之力构筑而成的封印枷锁!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以及那玄之又玄的“神识”,尽数被这天尊层次的五感五识封印,牢牢禁锢!
不能说话不能听,他如同行走在一具完美的躯壳内,感知到的世界,始终隔着一层厚重、冰冷、永不消散的毛玻璃!
鬼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太难受了。
李道然,你是真该死啊。
不对,这女人现在是真的死了。
尸体都还在外面……
“不对,封神法术还在李道然的身体上面!”
坏了,光顾着装币。
忘了舔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