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许闫华没有回家。
何稔和夏知熙从当家出来时她突然想到了，从她昨天晚上十二点睡下，到早上夏知熙来喊她吃早饭六点，何稔都没有见到他。
“你去学校吗，我跟你一块走着去。”何稔看了一眼手机，转头问夏知熙。
今天周四，离放假还有一天距离。
“去，”夏知熙看她，“你也去学校吗？”
“不，”何稔摇头，“我送你到门口就走。”
夏知熙点点头，同何稔一起往学校方向走。
她们两个小区离学校还是很近的，转两条街，过个红绿灯就到了，何稔冲夏知熙招招手，转身走了。
夏知熙给她表白这事……她并不觉得恶心，虽然从小到大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只是有些不适应和别扭，说不上恶心和排斥。
复杂心情里甚至还有一点点对同性恋的好奇。
和同性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跟普通情侣一样吗？
不过她说不想谈恋爱是真的，太麻烦，要处理和对象的关系，她没那个时间，如果真的和夏知熙在一起，她肯定做不到像朋友那样自在。
何稔突然感觉一阵头晕，手撑住墙边蹲下了。
江婷怡叉着腰站在对街。
这人多大了还要看蚂蚁搬家吗？
她走过马路到何稔身边，弯下腰正准备说话，谁曾想腰还没弯一半，这人突然站了起来。
并且脑袋精准的朝江婷怡鼻子撞了过去。
“我操，”江婷怡被她撞的一踉跄，捂着鼻子无奈道，“你耳朵是聋的吗？我这么大动静你听不见你背后有人啊？”
何稔无意识的哼了一声，转头被她吓了一跳，“你……”
话没说完，何稔突然直直的朝后倒去，一点前摇都没有。
江婷怡捂着鼻子的手没来得及拽住她，看着何稔倒到墙边，脑袋还磕了一下，挺大声。
“我去，”江婷怡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见到我就晕？”
何稔磕到墙的时候叫了一声，不过声音不大，就是下意识的，然后脑袋上就一阵儿疼。
“我哪知道……站起来就眼前一黑了，”何稔手撑了一下站起来，看了一眼江婷怡，“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后面。”
“这会儿认识我了？”江婷怡看她，“在早餐店怎么装不认识？”
何稔心想，哦，在这等着呢。
“那种情况下，说认识不认识，有什么区别？”何稔老实回答。
不过这话还是让江婷怡有点不爽，虽然也不知道不爽个什么劲，她没弄明白“那种情况”是什么情况。
“而且我和你，好像不是很熟？”何稔说。
“你能不能……”江婷怡想说，你能不能有点意识，我因为你挨了好多不该挨得骂，还得罪了人，但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换作她是何稔，肯定也会觉得两人不熟，应该只会觉得这人真好。
江婷怡想指她的手悬在了空中，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好在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尴尬。
“姐，怎么了这是，”一男人看看何稔，又转头看着江婷怡，“我叫几个人过来？还是打一顿直接走？”
不对，好像更尴尬了，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何稔认出来他是跟江婷怡一起吃饭的其中一个。
“打你个鸡大毛！”江婷怡放下了手，“叫你个鸡大毛！你什么时候窜出来的？齐迁呢？”
“齐哥还没吃完，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看看，”男生把拿出来的手机放回了兜里，“我以为你……”
“出来看屁啊？我在外边能死还是怎么着？”江婷怡冲他吼着，“行了，你回去。”她冲何稔摆摆手，回头往男生背上甩了一巴掌。
何稔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没绷住乐了。
江婷怡在她这儿的外号是不是得改改？不叫二货了，改叫“鸡大毛”多好。
这骂人方式没谁了。
江婷怡和小弟回店里的路上从口袋里抽了根烟出来叼上了。
她是在店里听见何稔提出送人的时候就跟出来了没错，只是她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姐，那个不是那谁吗……”旁边小弟挠挠头，“我以为你要抓她。”
“那你当时怎么没直接冲过去一脚给她踹地上？”江婷怡点着了烟，“是不是显着你长嘴了？”
“没有没有。”小弟摇摇头，不说话了。
回到店里，另一位小弟齐迁已经没在位置上坐着了，他从前台站着，手里拿着瓶饮料。
“去哪啊？”齐迁问。
“棋牌室吧，”江婷怡吐出一口烟，“要不就还上叁点水待着，我也没能去的地儿。”
“走。”齐迁抬脚往外走，另外两人跟上了。
之后的几天，何稔几乎都在忙着转学和每天跟老妈斗智斗勇。
她去了一趟学校，庆幸的是，赵鹏程自打她离开那天起，就没来过学校，林美琳则跟着几个姐妹逃课不在教室，何稔难得的一些安宁。
夏知熙陪她去了宿舍搬东西，何稔拿着那块MP4，再次庆幸同宿舍的人对她的床铺不感兴趣。
两人不愧是玩了一段时间的，双方都很默契谁也没有提那天早上在当家发生的事，关系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夏知熙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有几次何稔看她都在发呆，要么就是一脸严肃。
在何稔和她提着一个行李箱、一大包书，以及另一个大包不过都是被褥到宿舍楼下时，何稔叫住了她。
“夏知熙，”何稔张开了手，“过来。”
“嗯？”夏知熙过去，和她拥抱了一下，“何稔，我现在好想哭啊。”
“憋回去。”何稔提着行李箱。
“说好的姐妹情深呢？”夏知熙笑了，“别忘了我。”
“嗯，”何稔看着她，“送送我，太多东西了。”
许闫华正在校门口车上等着，见她出来就下了车，“来，我给你拿。”
递过去行李和被褥，何稔和夏知熙告了别，转身上了车。
-
麻木。
在何稔脸上挥过去的手不知道是第几下，那些人嬉笑着。
何稔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出门。
还是在那天的巷子，但有的人没来。
还会有人救她吗，也许不会。
她蹲在地上蜷缩着，因为刚刚被人踹到肚子，她站不起来。
“起来啊！”裴娴笑着，“你不是很能吗？看看现在还有没有人救你。”
随后又是一脚，何稔强撑着，倒地后又扶着墙重新蹲了回去。
“我来，”人群中一个女生说道，“你们猫抓似的她能长记性？”
那是何稔印象里最深的声音，因为那一直伴随着她所有的噩梦，几乎是下意识，何稔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这让女生笑得更大声了。
“看看看看，”她蹲下抓起何稔的头发和她对视，“你还记得我啊？”
何稔眯缝着眼不说话，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了。
女生甩开抓着她头发的手，连带着何稔都动了一下，女生退后几步做了个冲刺，然后一脚踩在何稔的头上，她倒在了地上，这次没有再起来。
她很希望，这些人的声音能再大点，吸引来其他人就好了。
可没有，这巷子里很脏而且不大，没有多少人会从这里走，她的头发再一次被提了起来。
一位男生举着手机，开着闪光灯，对着何稔的脸骂着什么。
之后又是不尽兴一般，扯住她的头发来回晃着。
“你起开。”男生被推开，刚刚助跑的女生又蹲了下来，令人震惊和害怕的是，她手里拿着把很小的美工刀，她转过头对后面的人说，“裴娴，把她脸抬起来。”
何稔吼着，奋力挣扎着，但却只能感受着脸上的一处被一点点划开。
她哭了。
她像个供人发泄的玩偶，几乎在场的人都动了手，就和以前一样。
什么时候可以解脱呢？
何稔听从他们的话，下跪了多少次，又叫了谁尊称，她都不记得了。
还好，没有死亡。
人走光后，何稔手撑住了地，地上湿泞一片。
但她没能站起来，她的右腿不知道被谁踩了，很疼。
她抬起手，手上满是血迹。
幸好，还有力气抬手。
她出巷子时的动作很诡异，右腿弯着，只有左腿在地，脸上有很明显的伤口，嘴角带着淤青。
陆霜的诊所是在家附近，撑一撑就好了，何稔心想。
-
能撑到那里不容易，何稔觉得可以载入自己的人生史册——带伤爬行几百米。
上药时，她又哭了，但不是因为疼，她不是泪失禁，但不知怎的，心情一下变得不好，甚至刚刚都没有这种情绪。
陆霜吓了一跳，连忙拿纸擦掉了泪水，“你别哭，脸上还有伤。”
何稔没动也没说话，暗暗控制了一下眼泪。
消完毒后，陆霜给她检查了右腿，“软组织损伤，我给你拿点药，回家少吃辣的和高脂肪东西。”
“别，”何稔挤出一句话，声音哑的像破锣，“我可能身上没那么多钱。”
这句话说完她就有点后悔，感觉自己像来蹭药用的，但没办法，她急需一个休息的地方。
“对不起，我有些累，”何稔艰难的说着，“给您添麻烦了。”
“不要你钱，”陆霜走到药房里，“一瓶药也不值钱，你拿着吧，恢复的快点，擦药也就是举手之劳。”
“谢谢你。”何稔说。
陆霜没有好奇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甚至给了药，这让她很感动。
出了诊所，何稔依旧一瘸一拐的，许闫华送她回家后，她出来本是买饭的，六中附近有家面馆何稔经常去，却怎么也没想到裴娴和小弟在校门口等人，正好碰上了。
还有那个让何稔一直害怕的人，那个人，填满了她整个初中，一直都让她痛苦着。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老爸解释，这次的伤很显眼，她再想不出什么蹩脚的理由糊弄过去，也就两年没见，高婧涵比以前大胆了很多，从以前的拳头，变成了现在的刀子。
不在状态的她，竟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夏知熙楼下，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很希望有个人能保护她。
何稔扯了扯嘴，对自己突来的想法感到震惊，然后转身朝自己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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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新学期，不是新气象，何稔带着口罩进了新的班级。
班上不算安静，但也不乱，班主任是一名中年女性，她严肃的往讲台一站，底下的骚乱小了些。
“去那儿坐着，”班主任凑在她耳边，朝后面指了个位置，“倒数第三排那个空位。”
想象中介绍新同学的狗血剧情没有发生，班主任在安排完座位后就离开了教室，何稔松了一口气，她不希望自己再这么引人注目了。
落座后，她同桌倒是没隐瞒对她的好奇，就差把脸躺在她的桌子上看了。
“同学，你叫啥，”同桌是女生，说话还蛮接地气，“我叫谷依娜。”
“何稔。”虽然事情发生已经好几周，但是她沙哑的嗓子依旧没好，开口说话跟唐老鸭似的。
“何忍？怎么叫这个名字？”谷依娜问。
“熟稔的稔。”何稔答。
临城二中，比六中的升学率高零点几，不过环境要比她原来的学校好，临城近年来就这两个学校的排名不相上下，当初选六中也只是因为离家近。
二中不一样，要回家的话，七分钟车程起步。
“哦，”谷依娜点点头，“我是谷子的谷，依赖的依，娜就是那个女字旁的娜。”
“我知道。”何稔哑着嗓子说。
她环顾了教室一圈，没有熟面孔，很好。
平时班里转来一个新同学可能没什么稀奇的，在这个班也是，何稔低调的出场，认为不会出什么事，结果还是想少了。
“你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一个男生指着她，“那个那个那个，我知道你！我忘了你名字了。”
“你是那那个那那……”旁边另一个男生莫名其妙唱了起来，“阳光彩虹小白马！”
“不是小白马！”男生吼他，然后转头继续想，“何忍！是不！何忍！”
她呆住了。
“你认识我吗，”男生指指自己，随后挤开她前面的人，坐到了她对面，“唉算了，江婷怡，江婷怡你认识吧，那是我发小，上个月……那个，她不是把你带回来了吗，这你别说不知道。”
“……知道。”何稔嗓子恢复了点正常。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我叫丁肆昫，”丁肆昫笑笑，“以前只听有人讲过你，居然这么巧。”
何稔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现在有点慌，有种裴娴就在班门口，随时可能会进来把她拖出去。
“我没见过你。”何稔说。
“废话，”丁肆昫拍拍桌子，“我没见过你你能见过我吗？”
嗯嗯有道理。何稔心想。
心声刚落地，一张熟悉的脸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一女生手里抱着一摞作业，走到两人面前对丁肆昫说，“有人找你。”
丁肆昫回过头看门口，那张熟悉的脸又一次出现了，不过这次何稔看清了。
那是……江婷怡！
何稔真真正正的愣住了。
第四章码完啦
第五章我试着码多一点。
大家在现实生活中遇到霸凌等情况请立即告诉老师或父母！对霸凌勇敢说不！霸凌者也应受到应有的惩罚，对霸凌零容忍！
（如本章某些桥段引起大家想到不好的经历，我很抱歉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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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