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灵问出那句话之后，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翟不凡眼似寒星：“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你很眼熟，不忍心对你下杀手。”
翟不凡同时施加着治疗的法术：“是么？”
姜灵自己都觉得这话很离谱，可现在扔出黑武也来不及了，翟不凡的灵力恢复速度快得可怕。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难道是梦里见过？或者上辈子我们就认识？”
三流搭讪话术，好土。
姜灵说出口就后悔。
翟不凡沉默片刻：“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姜灵：“……”
明明是敌人，姜灵却在这一刻感觉莫名的安心。
就像是，对上了暗号……
周遭一切顷刻碎裂，反射出姜灵这十年来的种种事件，像是走马灯一般。
随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姜灵和翟不凡两个人。
美人撕裂虚空而来：“没想到你们一见面就破了这幻境，果然不应该把你们两个人放在一起。”
翟不凡向前几步：“你到底是谁？”
美人微微一笑，似远山含烟：“我是千年前白心月留在昆仑秘境的一抹意识，也是秘境的守关人。”
白心月。
那不就是昆仑神女，归墟广场上的那个雕像？
白心月道：“我若不出手，此次通过试炼的人数就太多了，翟不凡，你是第二次进来了吧？”
白心月每次试炼都会关注参与的人，这是她这么多年在秘境唯一的乐趣，她对翟不凡是有印象的，此人留在这里是个麻烦。
翟不凡不答话，霜天剑在剑鞘中嗡嗡作响。
白心月雪袖一挥，翟不凡消失在秘境之中。
“你对他做了什么？”姜灵冷声道。
白心月淡淡道：“放心，只是将他送出去了而已。”
翟不凡在归墟广场上站定，磅礴的灵力发散，激荡起一圈圈烟尘。昆仑长老们急忙围住翟不凡，问询他试炼秘境中到底是何情况，水镜为何会失灵。
翟不凡眼底暗沉，没有回答，只望着试炼进出的那个漩涡。
朱雀长老一眼看出，自家掌门上一次这种表情，还是听说幽冥阁无所顾忌地伤害昆仑宗弟子的时候。
翟不凡一剑斩向那个漩涡，恐怖的威势将归墟广场的地面震得噼啪作响，寸寸龟裂。
来自翟不凡的清冷声音带着一丝威慑，传入了漩涡之中，响彻整个秘境。
只简短几个字。
“白心月，放人。”
归墟广场上霎时议论纷纷。
白心月？那不是传说中的昆仑神女吗？难道她还活着？
众人抬头看向巨大的雕像，心月神女像高耸入云，仿佛连接着天界与凡世，眉如远山，眼似秋水，一副超然世外之姿。
而此刻秘境中的白心月听到翟不凡的传音，轻蹙眉头：“他修为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不影响。”白心月回头，微笑道，“姜灵，恭喜你通过了试炼，作为奖励，我可以帮你解当下困局。”
“如何解？”
“你困境有二，一为‘蚓’毒受制于幽冥阁，二为和翟不凡灵魂互换，他寿命所剩无几。”
姜灵沉默地看着白心月。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白心月道：“你的问题是比较棘手，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姜灵，我会赠你一把阴阳琴，我附身其中，弹奏此琴便可与我沟通，还有倒转时光、创造和进入幻境的能力，就如刚刚你经历的一样。”
“这和我的困局并无关系。”姜灵道。
白心月将一把古朴浑然，看着甚至有点普通的琴扔给姜灵：“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灵道：“你不是守关人吗？意识离开这里，昆仑秘境怎么办？还有外面投入血池的人，生死未卜。”
白心月捂着嘴笑出了声，明明是清冷神性的一张脸，却偏偏生出恶趣味的模样：“他们啊，能过我幻境的我会送出去，过不去的，我要他们一条命也不过分吧？求宝之人，不就要做好被贪欲杀死的准备吗？至于昆仑秘境，都开了这么久，早就快坍缩了，我就算不走，不出三年这秘境也撑不住，你们恐怕是最后一批进来的人。”
姜灵抓住了白心月话中的重点：“秘境消失，你也会消失吧，让我猜猜，这么多人这么些年，你应该早就想出去了，而你只选了我，所以，只有我能带你出去，是吗？。”
白心月脸色一变：“你想说什么？”
姜灵知道自己赌对了。
姜灵道：“说吧，带你出去，会付出什么代价？”
白心月低估了姜灵的敏锐程度。
“我本也没想瞒着你，血池下面是沙虫的巢穴，出了这个幻境我就要依附于你，沙虫失了我的掌控，必然会攻击你。”
“多少数量？”
“几百条吧。”
姜灵走到白心月面前，与她平视：“那我说说我的条件。”
“第一，外面血池里那些人，过了幻境的，该给他们的奖励就给，过不了的，踢出去就是；第二，几百条沙虫我无法全身而退，如果你不帮我，你附身的阴阳琴我会拿去喂沙虫；第三，我不信任你，我带你出去之前，我们得定灵契。”
白心月：“……”
灵契，是鬼修的一种契约，专门用来牵制像她这样的灵体。
“若我不答应呢？血池里的人和你的性命，现在还捏在我的手里，你确定要提这种条件吗？”白心月面无表情，“你自保就罢了，你还要保别人，未免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姜灵自嘲地笑了，这些年她不知为了自己不被幽冥阁处死杀了多少人，这样的她居然还能被评价一句妇人之仁。
她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姜灵轻声说道：“那我就赌你更惜命，或者赌一把我要是出不去，翟不凡会不会给你再逃出去的机会。”
白心月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好，我答应你。”
归墟广场上，一批又一批人被传了出来，不同的是，有的人清醒，怀里抱着个宝箱，有的人浑身血污，昏迷不醒。
除了姜灵，都在这里了。
翟不凡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握着霜天剑的手，骨节发白。
朱雀长老的水镜中画面再次出现：“好了，又能看到了！”
不等旁人抢着观看画面，翟不凡直接隔空一抓，水镜直接飞到他手中。
姜灵消瘦的身躯在水镜中央，数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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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虫从血池中涌出，就要将她吞没。
翟不凡捏紧了水镜。
几乎没有犹豫，他提着剑再次走向了进入秘境的漩涡。
他的灵力、传音能进，他本人却被一次又一次弹了回来。
水镜中，姜灵修为尽失，身上的法宝均失去了效用，只能靠着黑武险之又险地避过沙虫的攻击，向着出口移动。
她身旁漂浮着一把古琴，发出的琴音震慑了部分沙虫。
即便如此，姜灵还是被数不清的沙虫嘶叫声震坏了耳朵。
姜灵动作犹豫片刻，便被一条发了疯似的沙虫，拍打在地，虽然身侧的古琴嗡鸣，震退了沙虫，但翟不凡还是看出，姜灵受了不轻的伤。
翟不凡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叠符宝，试着将一张扔进漩涡。
在秘境中的姜灵似有感应般地抬头，那是翟不凡的符宝。
且是一张已经催动的符宝。
姜灵换上□□型的黑武射出一发子弹，气流将那张符宝推向前方的几条沙虫。
符宝巨大的威力在半空中爆裂，毁天灭地的光芒甚至要淹没了空中灼烧的火球。
熟悉的符宝，给了姜灵一点安心。
翟不凡盯着水镜，见所想奏效，一张接着一张地将符宝扔进漩涡。
银泽昏迷，星璇走到翟不凡的身边，看了看水镜，便明白过来翟师兄在做什么。
她也想将自己的符宝扔进去，却被翟不凡阻止了。
“不用，这种符宝我做的很快。”
正如他所说，这叠符宝见底后，他在空白符纸上注入灵力，直接以灵力为笔画出符宝，仅用了一息。
可这样的弊端也很明显，就是灵力消耗速度极大。
星璇咬咬牙，她也想帮姜灵一把。
既然做不了符宝，就为翟师兄提供些灵力吧。
星璇反手一推，将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翟不凡。
“老子也来帮忙。”炎阳殿少主阳昊精纯又炙热的灵力一道打入翟不凡的身体里。
不多时，只要还是清醒的，被姜灵中途救下的人，都加入了注入灵力的行列。
一张接一张的符宝从天空中飘落，姜灵得到了莫大的助力，沙虫的攻势被压制下来。
姜灵就这样边打边退，总算靠近了出口漩涡。
她找准时机，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个头最大的沙虫腾空而起，在黑武和符宝的压力下依旧不减速度，腥臭的口器发出嘶鸣，想要留下姜灵。
阴阳琴震动，姜灵伸手抱住琴，拨动了一下琴弦，沙虫口中尖锐的牙齿整整齐齐地被琴音撕裂，这才没有跟着姜灵冲进漩涡。
随着姜灵离开秘境，漩涡缓缓收拢，关闭。
姜灵抱着阴阳琴，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伤的有多重。
天光骤然亮起，熟悉的灰蓝色天空，纷纷扬扬飘落着羽毛般的雪花。
雪花落在她身上，被她的鲜血和体温融化。
她落入了一个散发着冷梅香的怀抱，姜灵抬眼看去，便落入了一双看不清情绪的黑瞳中。
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翟不凡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泛起涟漪。
漫天飞雪之下，姜灵听到翟不凡在她耳边说道：“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