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确定柯景会来后, 周渊重新回到浴室里。
站在镜子前的他有着强健的体魄，块块分明的肌肉好像在发光，但脸上的泪痕却破坏了他猛男的气质。
周渊手捧冷水泼脸, 冰冷的感觉刺激着他, 也让他意识到柯景是真的要来找他。
他们陷入凝滞的关系总算要迎来转机了。
柯景挂断电话, 就让司机送他去景博俱乐部。
见状, 屈春疑惑道：“柯总，您现在是有什么急事吗？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呢。”
“你通知他们取消了, 另寻时间。”柯景扔下这句话就与屈春错身而过，走进总裁专属电梯里。
看着电梯门逐渐关闭，停留在原地的屈春低着头, 眼里晦色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他最后还是动了，他需要完成柯总交给他的任务，现在的他还没资格去打听他的私事。
进入景博俱乐部, 柯景轻车熟路地来到周渊的专属休息室。
一路上毫无阻碍, 似乎是有人提前知会过了。
柯景敲了敲门，才等了一会儿门就开了, 然后他就被有力的大手抓住, 毫无防备地被一把给拉了进去。
“哥！”
柯景听到熟悉的声音, 还没做出反应就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腰间出现了一双手臂紧紧地锢着他。
因为身高差, 被抱得很紧的柯景只能被迫仰着头,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轻哼声。
周渊好像还没从刚才电话里的那种情绪中走出来。
意识到这点的柯景改变了想法, 原本想要推开他的，现在变成了拥抱回去，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肌肉紧实的背, 以示安慰。
周渊抱了一会儿，贪婪地汲取着许久未见的男人身上的气味。
纵使有万般不舍，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但是从拥抱改为握着他的左手，牢牢不放。
“哥，坐。”
“我好开心啊，你能来。”周渊亲昵地靠在他身上。
一个大男人还撒起娇来，完全没有了拳击场上的凶猛，像是一条黏人的大狗狗。
“我不来你是不是还要哭啊？”柯景打了下他那只不老实的手，“马上30岁的人了，还有脸哭，能不能成熟点？”
“我哭还不是因为哥，你早点说来找我，不对我不闻不问，多关心我，我就不会哭了。”
“在哥面前，我一直都是过去你救下的那个孩子，从来没变过。”
这一番话让柯景有些感慨。是啊，哪怕他对周渊没有爱情，可他和周渊之间也有亲情与友情。
爱情固然宝贵，可其他情感也很重要，也是无法割舍的。
罢了，马上就要走了，多陪陪他也好。
“傻子。”柯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揉乱了他刚吹干打理好的头发。
周渊十分享受这份亲密，很乖地蹭着他的掌心。
“只要哥不跟我生气，别不要我，我就算当一辈子傻子都没关系。”
“周渊，但是人终有一死，没人能一直陪着你，你的父母不能，我更不能。”柯景意味深长道：“我比你大了12岁，我一定会先你一步离开的……”
“哥！”周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连忙打断他，“你还年轻，别说这些丧气话。就算哥最后会先我一步离开，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活得很长。等你走了，我也就该走了。”
不可能，他很快就得死了，什么叫他死了他也该死了。主角攻要是非自然死亡，那小世界也就完了。他宁愿任务失败，也不希望世界崩溃。
要打消他这种可怕的想法才行。
周渊突然被柯景捧着脸，他听到他认真严肃地说：“周渊，我死了你也不能死，你要长命百岁，活到正常老死，不能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听到没？”
“听到没有？”柯景强调了一遍。
周渊还没从被柯景捧脸的欣喜中缓过神来，只是呆呆地回应他，“听……听到了。”
“我相信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一定要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小渊啊，爱人前要先爱己。就算我先走了，我也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活着。”
周渊点点头，他不知道这句话会成为他往后余生的“诅咒”。
柯景走后，每当他坚持不住想要一死了之时就会想起他说的这句话，然后他就不敢死了。
只因他害怕如果他不听哥的话，哥会不愿意见他。
“好了，说回正题。”柯景接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你对我说谎。”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网上那些对你不好的舆论。这点你别担心，柯氏法务部已经行动了，你之后还有比赛，别被影响心态。”
周渊抓到了他话中的另一个重点，“哥怎么知道我之后还有比赛？”
柯景一时语塞。
“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偷偷关注我！你从来没有想过不管我是不是？”
“嗯，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我还没那么狠心。”
周渊突然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他的大手悄悄地移到柯景的后脑勺，顺着那股冲动，亲吻那双出现在他梦里许多次的薄唇。
又一次被强吻的柯景果不其然地想要挣脱，但被早有预料的周渊强势镇压。
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力往前推，周渊甚至跨坐在他身上，死死地困住他。
怕把人摔了的柯景泄了力，任由他亲了。
得到默许的周渊狂喜，亲吻也从热烈强势变成了温柔讨好。
这一吻很长，长到周渊离开时牵出了一条暧昧的银丝。
别过脸抹嘴的柯景脸颊泛红，声音也有些闷闷的，“下不为例。”
周渊开心地笑了，眼睛亮亮的。“好。”
才怪。
关系恢复的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得知柯景回柯家主宅住了，便缠着他搬回他们之前一起住的那套大平层。
柯景答应了，他一搬，周渊也跟着搬。
两人又住在一起。周渊别提有多高兴了。
网上的舆论在柯氏强大的公关能力下瞬间扭转，那背后造谣诬陷的幕后黑手被揪了出来。
网民直接调转枪头，开始攻击他。
没有人想到这个几乎板上钉钉的瓜竟然还有惊天大反转。
更有好事者顺藤摸瓜地挖出了拳击手周渊与柯氏集团总裁柯景的关系。
于是乎新一轮的狂呼开始，有人说他们哥俩关系真好，也有人说周渊不要脸，被资本包养了。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了，但都不成气候。
更何况，那些被蒙骗的周渊的粉丝醒悟过来，他们的战斗力可是十分惊人的，逮着一个黑周渊的就与之战斗，像是赎罪一般。
加上他再一次赢得了他那个量级的全国拳击锦标赛的冠军。人都是慕强的，新的一大批粉丝迅速涌入。
周渊大火了一把，背靠柯氏，根本没有眼红的人敢做什么。
谁敢啊，之前造谣污蔑的人都进局子了，那可是柯氏罩着的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搞事情。
不在乎网上腥风血雨的周渊此刻舒舒服服地躺在柯景身边，喂他吃水果。
“好吃吗？哥。”
“嗯，挺甜的。”
周渊满意地笑了，嗯，这葡萄确实挺甜的，都甜到他心里了。
打完比赛的周渊选择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就当是他努力这么些年还拿了冠军的奖励。
这段时间他要陪在他哥身边，好好巩固一下他们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关系。
突然，门开了。
周渊变得警惕起来，眼神凌厉地扫向玄关处。
这套房的密码除了他和哥，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柯总好。”换好鞋的屈春出现在他们面前。
柯景起身，“你来了啊。”
“嗯。”屈春笑着回答，眼睛一转，看到赤/裸着上半身的周渊。
屈春：“？”哪来的变态？
周渊刚好从见到屈春的震惊中回过神，想到自己因为室内开暖气觉得有点热，所以现在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连忙站起身，躲在柯景身后。
可他还是眼神不善地看着这个闯入他们领地的不速之客。
怎么会是他，哥为什么会跟他这么熟稔，看他的穿着，不会成了哥的下属吧，他不在哥身边的这段时间都是他陪着哥？！
屈春感觉自己要得针眼了，看了不该看的脏东西。
他看向柯景，洗洗眼睛，感叹道还得是柯总啊。
“柯总，这位是？”屈春明知故问。他从进门的那刻起就认出了周渊，一个与他一样对柯总有卑劣心思的男人。
“我弟，周渊。你不认得了吗？”
“周渊？嗷……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位前段时间因舆论火遍全网的拳击手啊。”
周渊听得直皱眉，不是，这话他听得怎么这么怪呢？
“屈春，你别装了。送完文件就可以滚了，别打扰我和我哥。”周渊直截了当地说，不爱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屈春垂着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拳头蓦地握紧，突然涌现的嫉妒差点让他面目全非。
柯景不赞同地打了周渊一下，“你先去穿衣服，我和屈春有话要说。没我叫你，你别过来。”
“哥。”周渊不肯，但在他强势的姿态下还是屈服了，“好吧，你一说完就要叫我哦。”
周渊回到房间，此时的客厅只剩他们俩。
这让屈春的心稍微好受点，表情管理重新上线。
“柯总，您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屈春，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了你。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柯景眼前眩晕，身子一软，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在他晕死过去前，他看到屈春跑向他，就连本应该待在房间里等他喊的周渊也一脸恐慌地冲向他。
唉，真不听话啊……
第27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 柯景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穿着厚衣服的周渊趴在他手边不舒服地睡着。
柯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可就是这轻微的触摸，都足以让周渊惊醒过来。
“哥！”醒来的周渊立马抬头, 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柯景注意到他略微红肿的眼眶, 就知道他肯定哭过了。
“我得了什么病？”
见他一脸平静，可脸色实在是苍白, 周渊鼻子一酸，赶忙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止住泪意。
“哥……”
“小渊啊,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周渊嚅嗫着，最后还是选择如实告知：“肝癌，肝癌晚期。”
语罢, 周渊再也忍不住了, 用柯景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肝癌晚期啊, 快穿总局也够狠的, 柯景心想, 幸好他感受不到这份疼痛, 不然他绝对要去投诉！
“别哭, 小渊, 别哭啊。”柯景为他擦眼泪, 指腹抚过他的眼尾。
“医生说，哥你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哥，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得病的是你, 为什么！”
“我宁愿得病的是我……”
周渊放声大喊，心中满怀怨恨与愤怒。
上天如此不公，带走了他的母亲，现在还要带走他的爱人！
他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每一个对他好的人最后都会先他一步离开。
“小渊。”柯景知道这对他很残忍，但是没办法，他的归宿不在这里。
“哥……”周渊哭得稀里哗啦，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笑一个给哥看看好不好，别苦着个脸。”
周渊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比哭都还难看的笑容。
柯景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渊，只是抱住他。
死亡是他注定的结局，任务者只是小世界主角的人生过客，陪他走过一程就已经是彼此的缘分了。
过了一会儿，因为要稳住公司那群股东而来晚了的屈春出现在病房里。
周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柯景，自觉地起身离开，给他们相处的时间。
“柯总，您……”屈春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也是一副哭过的模样。
柯景在心中失笑，这一个个都，都是爱哭鬼吗？
“你可别哭啊，刚哄好一个。”柯景露出一抹微笑。
“好，柯总，我不哭。”屈春坐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柯景拍了拍他的手背，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但病房内的气氛却沉重悲伤。
“屈春啊，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中你，把你带到身边培养吗？”
屈春隐隐约约有感觉，但不能确定。
“一是看你工作努力认真，起了惜才的心思。二是想要为周渊培养一个引路人。”
“我死后，柯氏会传到他手上。我不在了，就需要你带他熟悉公司业务，帮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公司领导人。”
“当然，我也为你留了股份，是我利用了你的赔礼。”
“柯总，您别这么说。我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您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培养我的，但我很感激您对我的好。”
“这谈不上利用。您要我做的，我会心甘情愿地去做。周渊不是我的敌人，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啊。”柯景抿着唇，点了点头。
“柯总，接下来的话是我的肺腑之言，如有冒犯，请您见谅。”
“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柯景。”屈春突然喊了他全名，柯景愣住了。
“你能不能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我不想你死，我舍不得你。”
忍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屈春无声地哭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柯景伸手为他擦泪，语气柔和地说：“生死有命，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别为我伤心了，就算我死了，你应得的光明前程不会变。”
“不哭了啊，乖。”
屈春的下巴抵在柯景肩膀上，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
柯景没在医院待多久就回家了，他现在每天都会吐血，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甚至连下地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照顾着他的周渊看到曾经健康壮实的男人愈发消瘦，病痛把他折磨成非人的模样。
周渊只敢在背地里偷偷抹泪，计算着他和哥的时间还剩多少。
他已经做好了退役的准备，拳击运动是吃青春饭的。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清楚他已经没有心气去打拳了。
就这么退役，好好把哥留给他的柯氏做大做强。
屈春忙得飞起，要应付股东，还要稳住公司。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会在深夜赶来看柯景。就算柯景每次都睡着了，察觉不到，但只要确定他还活着，屈春心里就踏实些。
听闻柯景生病的消息，张肃第一时间赶到他家来看他。
男人身形消瘦得可怕，脸上毫无血色只余惨白。张肃有点不敢认，这还是他记忆中的柯景吗？
他们不就几天没见吗，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想到柯景得的是肝癌，还是晚期，毫无疑问的绝症，就像是阎王爷点名要他死一样。
张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的声音难掩哽咽：“景哥……”
“来啦。”柯景微微一笑，即使到了生命末期，他依旧如冰山雪莲一般纯净。
“嗯……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张肃走到他身边坐下，眼眶越来越红。
一想到最好的朋友将不久于人世，张肃就忍不住想哭。
“别哭啊，你好歹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柯景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肃注意到他的手不再如往常一般骨肉饱满，反而瘦的过分。
听完他说的，张肃彻底崩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柯景依旧微笑着，安静地等他哭完，把堆积的悲伤发泄出来后才递纸给他，“擦擦眼泪。”
见他擦完眼泪，平复好心情，柯景才接着说：“张肃，我活不长了，能不能挺过今年都不知道。”
张肃开口想打断他，但被柯景阻止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死后，柯氏会交到周渊手上。我培养的屈春会帮他熟悉公司业务，即使这样，我还是不太放心。”柯景轻笑一声，“你知道的，柯氏很大但也很复杂，没有我坐镇，保不齐那些股东和其他人会起什么心思。”
“所以，如果出现什么棘手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帮帮周渊和屈春。”
张肃立马答应下来，“景哥你放心，有我张家在，没有人敢欺负柯氏。”
有张肃这句话，柯景欣慰地笑了，“谢谢你，好兄弟。”
张肃与柯景聊了很多事，聊起他们年少轻狂撒的野……
这么多年的深厚感情，不用说，他们就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
不知道聊了多久，张肃见柯景累了，主动结束话题。他知道，他的景哥现在需要休息，他不能让他累着。
纵使不舍，张肃还是起身准备离开，“景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明天见。”
*
跨年那天，柯景午睡醒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起码不至于无法下地走路，脸上也稍有血色。
看到这一幕的周渊心里荒芜一片，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柯景的回光返照。
他强迫自己开心起来，面带笑容地走向他。
在帮柯景泡茶的时候，周渊发了条消息给屈春：[到时间了。]
正在公司忙得不行的屈春一看到这条消息，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朝外跑去。
快点、再快点！
六神无主的周渊不小心泡了三杯茶，还一一端到柯景面前。
柯景心中了然，装作没看见。他知道，他活不过今晚了。跟他预估得差不多，活不到明年。
“哥，喝茶。”
“嗯。”柯景喝了口茶，茶香扑鼻，茶滋味留于唇齿之间。
“小渊啊，我死后，你一定要好好生活。柯氏就交给你和屈春了，别让我失望。”
周渊紧咬着唇，最后还是松开，笑道：“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好好生活，带领柯氏走向更远的未来。”
周渊每说一个字，就感觉像是拿了把钝刀在剜他的心。
“哥，你别担心我，好不好？”
“好，小渊这么乖，不用我担心。”
“哥，见到我妈，记得跟她说我过得很好，叫她不要担心我，好不好？”周渊带着哭腔说，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好。”
“哥……”
不管周渊提了多少个要求，柯景都答应了。
将死之人不吝啬他最后的耐心。
看着他眼睛打架，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就算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的周渊还是慌了，他害怕道：“哥，别睡，我求你，不要睡，好不好？”
嘭——！
大门被猛地打开，风尘仆仆赶来的屈春冲向躺在沙发上的柯景，就算摔了一跤他也装作无事发生地起身，然后跪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的手。
“柯总，我来了、我来了！”以为自己来晚的屈春无比后悔，可当他见到原本闭上眼睛的男人重新睁开眼，那一瞬间的惊喜冲向他的大脑。
“柯总！”
“来了啊……”
“嗯，我没来晚吧？”
“没……刚刚好。”柯景现在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了，但还是强撑着回答他。
屈春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忍受着沉重的痛苦，他不忍心看着他因为他们一直吊着口气。
“柯景，你是不是困了？”
柯景的眼神开始涣散，意识也趋于昏沉，但还是没有闭眼。
周渊也意识到了，虽心痛却更不忍看他一直被病痛折磨。
或许死亡对于此刻的哥来说是种解脱。
“哥，困了就睡吧，睡醒了就又能看到我们了。”
“嗯，柯总，困了就睡吧。”
“晚安。”
柯景彻底闭上了眼睛。
在场的二人都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心跳与呼吸停止，皮肤的温度消失，最后变成死一般的冰冷。
周渊没有哭，此时此刻的他知道，一个人在极度悲伤与绝望之际，是流不出一点眼泪的。
他的大手轻贴着柯景的脸颊，满含缱绻道：“哥，下辈子，我还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没有回应。
周渊心里都清楚，他哥有一个自由的灵魂，他不受情爱拘束，他的归宿不在这里。
世俗的情爱留不住他。
希望下一世，他依然能做一个自由的人。
听到周渊表达爱意的话语，屈春嫉妒又无力。
直到此刻，他都没能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我爱你。
他知道，他是个懦夫，所以他活该抱憾终身。
屈春明白，他的爱情死了。
第28章
张家别墅, 刚下班回家的张肃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嘭——！
手机猛地掉在地上，可它的主人已经不在意它的“死活”了。
张肃的女儿张馨听到了这声动静, 急忙来到客厅。
可面前的场景却让她愣在原地, 她喃喃开口道：“爸爸, 您怎么……哭了？”
新年第一天, 不知是谁泄露的，柯氏总裁因绝症去世的消息在全网爆了。
因为当家人的离世, 柯氏集团的股价产生了剧烈的动荡，然后火速下跌。
周渊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接手柯氏的，他在柯景生病期间就有好好地了解柯氏, 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上任后才不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周渊很聪明，在经商方面也很有天赋。
可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势力依旧对柯氏集团这么一块“大肥肉”虎视眈眈，周渊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用在别人看来简直是疯了一样的强势态度并且在屈春的帮助下, 成功站稳了脚跟。
柯氏集团的股价也有了回温，最终呈上升趋势。
周渊完成了从职业拳击手到柯氏总裁的转变, 他也穿上了那套黑色西装, 走上了柯景尚未走完的道路——带领柯氏朝前走, 让柯氏得到更大的成功与进步。
商场如战场, 柯氏集团晚宴上, 面对合作伙伴和对手的周渊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捕捉到关键信息, 为柯氏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当他应付完这些后，才终于寻得机会来到二楼阳台透口气。当了总裁的周渊才明白了柯景的不容易以及他为什么会那么忙，因为如今自己的忙碌程度与过去的他不遑多让。
属于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是周渊并不后悔。看着欣欣向上的柯氏集团，他很开心，这证明他总算没有辜负哥的期望，带领着柯氏攀越了一座又一座高峰。
忙点也挺好的，起码不会一直陷在失去柯景的痛苦中。
不一会儿，张肃也出现在了二楼阳台，他看到了周渊，喊道：“小渊。”
“肃哥。”周渊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在柯氏集团风雨飘摇期间，张肃和他背后的张家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柯氏肯定无法那么快就度过危机。
张肃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想从柯氏上撕下一块肉，反而出手相助，肯定是因为柯景。
周渊心里都清楚，哥和他是最好的朋友。
“晚宴还在继续，你怎么躲到这来了？”张肃问。
“累了，忙里偷闲一下。”周渊淡声道。
张肃并不会对周渊的冷淡态度而感到冒犯，因为他知道自从景哥去世后，他的性子也越来越冷。
慢慢地，张肃从他身上看到了柯景的影子……
“小渊啊，景哥离开我们多久了？”
周渊的黑眸暗了暗，“364天。”
张肃原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大概的数字，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有时候，记得越清晰的人越痛苦。
张肃不是个迟钝的人，从这段时间周渊做的种种与他的态度，他意识到——周渊喜欢柯景，柯氏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座牢笼，他主动把自己关在里面，并用余生去加固这座牢笼，直至他死。
“原来这么久了啊……”张肃眼里满是怀念，开始将他与柯景的过往娓娓道来。
站在一旁的周渊垂着头安静地听着，直至听到有关于他的部分，他才猛地抬头。
从张肃的口中，他得知原来哥一直都在默默关注他，从始至终他就不是个心硬的人，不然也不会收养他、教导他，最后甚至还把柯氏留给了他。
他们是朋友、是家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唯独不是恋人。
周渊对此感到遗憾与痛苦，但也在逐渐释怀。
“小渊，我知道你喜欢景哥，但是我不会劝你放下过去抬头向前看。因为我不希望世界上多一个会遗忘景哥的人，在我们的记忆中景哥永远不会离开。”
临走前，张肃打量起了周渊。
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气质矜贵，那双黑眸却淡漠极了，好像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冷冰冰地站在那就极具压迫感。
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在地下黑拳场拼命的“狼崽子”，以后也不会再有浑身带血的狼狈模样。
“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越像景哥了。”张肃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独留周渊一人站在原地。
良久，男人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笑声。
像吗？不，他永远都不会像他，他也不配像他。
柯景的忌日到了。
一大早周渊就起床，换上了那套曾被柯景夸过好看的衣服，带上了他喜欢吃的东西和一束玫瑰花前往墓园。
远远的，他看到了有人站在柯景的墓前。
周渊根本都不用猜就知道那个男人是屈春。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经过时间洗礼的屈春越发沉稳，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只有在柯景这里，他才会暂时显露出他真实的一面。
每年忌日，他都会来得比周渊早。周渊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反正每次等他来，屈春也祭拜完准备走了。
可这次不同，屈春没像往常一样离开。
当周渊走到他身边时，他突然开口道：“我喜欢柯景。”
周渊点了点头，便继续把带的吃的以及那束玫瑰放到墓前。他的动作略微顿了顿，因为他注意到原本应该放康乃馨的位置如今放了朵红艳艳的玫瑰花。
“周渊，我对景哥的喜欢不比你少。只是过去的我胆怯自卑，景哥到死都没听到我的告白。”
“或许我没告白是对的，因为无论是我的爱还是你的爱意，对他而言都是种负担，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困恼。”
周渊依旧沉默着，闭上眼，双手合十。
“我要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我想去游历世界，连带着景哥的那份一起。见他所未见，闻他所未闻。”
“周渊，你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周渊睁开眼，对于屈春的离开，他并不意外，种种迹象表明他不会像他一样一直留在柯氏，不然他也不会毫无野心，只满足于当总裁秘书了。
屈春走了，现在墓前就只有周渊一人。
他先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段时间的经历，然后伸手摸了摸那张刻在墓碑上的黑白遗像。
即使是遗像，男人也只是微笑着，但那抹笑容胜却人间无数美景。
到最后，周渊终是收回了手，转身离开。
“哥，我下次再来看你，等我。”
他走后，冷清的墓前有两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一支代表张扬炙热的爱，另一支则代表无声的情。
第29章
当柯景恢复意识, 清醒过来时，眼前的场面险些把他给吓死。
一张俊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柯景下意识就是一拳。
拳头击打脸颊的声音清晰极了, 然后就是寂静, 静得柯景好似能听到面前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致被打断气得。
【407：宿主你在干嘛！？别崩人设了！】
【柯景：太吓人了, 一穿来就险些被一个男人强吻, 换你你受得了啊？】
【407：什么强吻！这人是原身领回来要干大事的！】
【柯景：……？】
“你好端端地给我一拳干什么？”男人低沉愠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柯景这才发现，他比自己还要高, 体格也比自己壮。
回想起刚才407说的话，柯景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即将各取所需的对象。他松了口气，幸好一切都还没发生, 不然绝对不是给一拳这么简单了。
因为还没接收这个世界的剧情，具体的前因后果以及他应该保持的人设是什么，柯景都不知道。
但毕竟是他把人给打了，只能先说“对不起。”
道完歉, 他火速越过男人, 走进离他不远的浴室里。
无缘无故被打脸的男人伸手摸了摸左脸颊，疼得他轻“嘶”一声, 骂道：“道歉有个屁用啊！”
柯景把浴室门反锁后立马在脑海中喊系统470。
【柯景：470, 你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把我传过来？】
【470：因为原身会意外死于接下来的那场床事, 你要不这个时候过来, 那任务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柯景：“……”好吧, 我忍。
【柯景：我不是才脱离第一个世界, 我不用休息的吗, 这么快就要开始下一个任务了？】
【470：宿主你还好意思说，第一个世界的任务算你成功。虽然主角攻受都爱上了你，但是他们都有与原剧情不同的人生, 这点天道意志是赞同的。】
主角受也爱上了他，屈春爱他？柯景懵了，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又没有吸引主角的光环，为什么主角们都爱上了他？
柯景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反正这个世界不会重蹈覆辙。
【470接着说：但这并不是你没完成快穿总局布置的任务的理由，这个世界的任务你一定要完成，不能再钻空子了！还有，我要纠正一点，以后每个世界都是这样，检测到你的意识休息完毕后才会把你投入新的小世界，不存在压榨劳工的行为。】
听它这么一说，柯景确实没感觉到疲惫，反而一身轻松精力充沛。
【470：好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新的小世界，任务不变！剧情与人设已经传给你了，记得查收。引导时间马上就到啦，我先撤了，宿主加油！】
来也匆匆的470说完后去也匆匆。
接收完剧情与人设的柯景揉了揉太阳穴。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就是这一头偏长的黑发让他很不习惯，长得都够他在脑后扎个马尾了。
从原剧情得知，原身是同，还是同圈里的1，而屋外的男人就是他今天从自己的酒吧里领回来的。
柯景并不在乎原身的性取向。因为他一来，不管男女，他都不会喜欢。
闷气得不到排遣的萧云霆烦躁地点了根烟抽。很快，他便看到刚刚打了自己一拳的男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他长得是真的好看，棱角分明的脸，皮肤白皙细腻，最吸睛的是他那双称得上漂亮的桃花眼，缠绵多情。
当他看着自己时，会给人一种自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可再好看的脸也架不住这人是个神经病，明明马上要亲上了，他可倒好，打了自己一拳，还很用力。
一想到这，萧云霆觉得自己的怒火直往上冒，气得他胸膛都快要炸裂似的。
“给个解释？”萧云霆猛地吸了一大口烟，男人的五官硬朗，身材完美，单薄的短袖被他壮硕的胸肌撑起，熟男的气质展露无遗。
“歉我也道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柯景不喜欢吸二手烟，既然他让自己吸，那他也让他吸。
于是，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动作娴熟地为自己点烟，深吸一口后吐了出来。
来啊，互相伤害啊！
萧云霆听到这堪称无赖的回答后便拧紧了眉，他放下烟，蓦地出拳。他是退伍军人出身，拳头很硬，特别是他现在发怒而打出的拳头。
萧云霆本以为柯景会害怕，可他却依旧淡定地抽着烟，强劲的拳风吹起他额前的黑发，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柯景平静地看着他，非但没有分毫恐惧，还有闲工夫，朝他吐了个烟圈。
不知为何，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那张脸。萧云霆却莫名觉得此时此刻的男人优雅又性感。
像是在诱惑人靠近他。
当萧云霆看清了男人眼中的波澜不惊后，原本燃起的火花立马熄灭。
有那么一瞬间，萧云霆感觉自己被蛊惑了，想要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做完。
把烟掐灭丢掉的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紧握成拳的手展开，带着厚茧的掌心放在柯景的后脑勺，这种像是被彻底掌控的姿势让柯景不适，他皱了皱眉，立马就想要挣脱。
但男人的脸已经靠了过来，察觉到他想干嘛的柯景不得不抬手钳制住他的下巴，并捂住了他的嘴，才没让他得逞。
柯景第一时间推开他，与他拉开了距离。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继续了？”萧云霆舔了舔唇。
又没亲到，有点可惜。
“嗯，你可以走了。”柯景笑道，原本冷峻的眉眼立马生动起来，在烟雾缭绕中隐隐约约透出几抹艳气。
萧云霆莫名被气笑了，合着，只有他一人在演独角戏呢？
“你认真的？当初是你说要不要试一试的，现在说不试就不试了，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没话说就闭嘴，麻溜地滚。”柯景冷下脸来，他快耐心告罄了。
“你怎么这么渣啊？”
“嗯，我渣，所以你赶紧滚，别来烦我了。”柯景没好气地说。
经过短暂的接触，柯景知道男人的脾气不太好，本以为他这么不客气地跟他说话，说完他就会爆发。
也正如他所想，冷嗤一声，然后恶狠狠咬牙切齿道：“柯景，你他妈真有种啊！老子滚、老子现在就滚！”
萧云霆说完转身就走。
临走前，他自认为隐秘地瞥了柯景一眼，见他真是冷漠到底，不知道生哪门子气地摔门离开。
一声巨响后，柯景真怕刚刚那位力气大的男人把他的门给摔坏了。
确认人真的离开后，柯景才放松下来，让自己陷进沙发里，闭目养神。
柯景并不打算让这种生活继续下去，往后家里也不会再出现随随便便的人，这也是他刚刚强硬地要拒绝萧云霆的原因。
客厅没有空调，不一会儿，柯景就被热得出了一身汗。冲了个舒服的冷水澡后，穿了个马甲和堪堪到大腿根的短裤的他伴着空调吹出的冷风安稳入睡。
从柯景家里出来的萧云霆在他家楼下站了许久。直到灯灭了，他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傻逼。
“艹，神经病。”萧云霆也不知道自己在骂谁。猛吸了口烟后，他就把烟摁灭丢进垃圾桶里，随后扬长而去。
*
柯景很早就醒了，现在的他还保留着之前的作息，想睡个懒觉都难。
晨跑完，他给自己简单地做了个早餐：煎了两个荷包蛋，盛了一碗稀饭，还倒了点花生米。
有赖于原身的厨艺加持，虽然没了阿姨和某位小孩煮饭，他也不至于饿死，反而还能随心所欲地做会做的好吃的。
吃完早餐，见时间还早，柯景又去睡了会儿。他现在不是领导几百号人的大公司总裁，只是一个小酒吧的老板。
赚的钱够用，但是住的一般，在他那些亲戚看来他就是没出息的典型。
管它呢，先补个觉再说。
夜幕降临，这座依山傍水的南方小城才显露出白日未有的景象。
路边的摊贩吆喝着，小吃推车也摆了起来。虽然天气炎热，但充满人间烟火气。
柯景的小酒吧白天也营业，但到了夜晚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
在路边吃了份十块豪华版的瘦肉羹，柯景心满意足地走进一条小巷子。
他的酒吧就在小巷子的尽头，推开这扇不算大的门，门内的世界映入眼帘，是与门外完全不同的光景。
白天上班工作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放纵自己，释放压力，霓虹灯光打在他们脸上，映照出一张张独特的脸，内里却是一个个寻求解放与自由的空虚灵魂。
置身于灯红酒绿的环境，身体与声音的碰撞，似乎是对彼此心灵的慰籍。
看到这一幕的柯景，表情有些不自然，骨子里的保守与规矩让他不能立马适应。
几息之间，他便调整好了，像是往常一般笑得灿烂而惑人。
身为这个酒吧的主人，他一进舞池，身边就围绕上了男男女女。
成为人群中心的他放声大笑，身体随着音乐而摇摆，面容沉醉而迷人，惹得周围的人一一抚过他精瘦的腰肢
他照单全收，尽情释放魅力。
柯景陪他们跳了会儿舞就来到吧台。
他今天出门穿了件白衬衫，可此时他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露出好看白皙的锁骨，胸口与后肩甚至还有鲜艳的口红印，看着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浪荡子。
“老板，你总算舍得回吧台了。”调酒师小吴努努嘴，“呶，那几位老顾客可等着老板你调的酒，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柯景拍了拍他的肩膀，越过他，来到那几位男女面前。
脑后扎着个小丸子头的男人展示了高超的调酒技术，观众看得连连称赞。
“柯老板的手艺见长啊！”
“好期待调出来的酒的味道啊～”
“迫不及待想喝了呢……”
在一旁看着的小吴默默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还什么期待酒的味道想喝呢，那几双眼睛就差粘在他老板的脸上和手上了，一个个都是老色批，话说得那么好听。
但话说回来，他的老板确实帅气迷人啊，也难怪他们愿意花大价钱请老板为他们调酒。
为颜值和身材买单嘛，很正常。
“调好了，请喝。祝各位有个美好的夜晚~”柯景眨了眨右眼，笑道。
这个wink成功俘获了在场之人的心，有人心痒痒地想要加钱留下他，如果可以共度一个美妙的晚上那更好了。
可他们心里明白，这是不符合规矩的。有前车之鉴的警告，谁都不敢也不愿放肆。
调好酒就没柯景什么事了，他在吧台惬意地坐着，时不时浅酌一口手边低度数的酒。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看似在发呆的柯景实则在捋剧情。
要他用一句总结就是耽美版青春救赎文学，主角攻是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小可怜学神，主角受则是家境很好的叛逆留守学渣。
很常见的套路：内向但成绩好的主角攻被小混混盯上了，那个小混混就是纯粹的坏种，带头校园霸凌主角攻。
柯景要做的就是劝导堕落的主角受迷途知返，让他主动去拯救备受欺凌的主角攻。
这段时间正是高二刚开学不久，主角受也就是奕江很喜欢和他的狐朋狗友来他开的这个酒吧。
来酒吧喝酒啊，柯景如果没记错的话，奕江还是未成年吧。
那不好意思，未成年人禁止来酒吧饮酒。
第30章
周三傍晚, 奕江如往常一样逃掉晚自习，跟一群所谓的“好哥们儿”来云上酒吧喝酒。
酒吧门口设了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立牌，贴了张告示, 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小朋友就应该乖乖学习, 别来喝酒哦~]
还是用的加粗记号笔写的, 字还挺大, 生怕某个没看见的未成年人入内。
奕江根本没把这立牌和告示当回事儿，瞥了一眼, 然后走进酒吧。
他们这群人有成年的，可还是有些胆小的未成年人踌躇不前，见他那么大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查身份证, 而且他们没穿校服，身高也够，肯定不会被工作人员当成未成年。
正在吧台调酒的柯景估摸着主角受这几天就要来了，所以留了个心眼。
当他看到门口出现好几个疑似未成年人, 其中有一位长腿拽哥格外醒目, 他跟周围还处在青春期脸上还有青春痘的男孩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
终于出现了。
柯景知道这位叛逆少爷肯定不会乖乖听从告示的话，毕竟他私下烟酒都来, 光凭一个破告示肯定唬不住他。
所以还得他亲自出马, 给他好好地上一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听话的小孩就应该吃点亏。
于是柯景收回目光, 继续散漫地调着酒。
吧台的男人穿着一件复古印花衬衫, 带点棕色的半长发用一根小皮筋随意地扎着, 棱角分明的脸庞帅气迷人。
骨节分明的双手十分灵活地调好了酒, 然后笑着递给眼前的客人。
奕江一眼就看到了他。
明明只是简单地调着酒，但他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却深深地吸引了奕江的目光。
他是谁，为什么之前没看到过, 新来的调酒师？
奕江这么想，也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在他身旁的同伴认出了柯景，向他解释道：“什么新来的调酒师。那是柯景，这个酒吧的老板，大家都叫他柯老板。”
“柯老板？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浪/荡死gay？”得知柯景身份的奕江嫌恶地抖了抖身子。
他恐同得很，觉得那些走旱路的男人都有病，香软的女人不要，反而喜欢硬邦邦的男人。
刚刚升起的那一份欣赏消失殆尽，奕江收回目光，打算跟朋友去预订好的包间畅饮一番。
包间当然是成年的那几位订的，云上酒吧的生意很好，包间很紧缺。价格自然也就不菲，反正有奕江在，缺什么都不会缺钱。
暗中观察的柯景看奕江朝二楼包间走去，嘴角微扬。
等了好一会儿，柯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放下手中的酒杯，带着几位服务员上楼。
都说了未成年人禁止入内饮酒，既然来了，那他可得好好“教育”一下。
一进包间，奕江豪爽地点了好几瓶价格不菲的酒，还有很多下酒菜、水果之类的。
围绕在他身边的男女欢呼着，夸他大气。
这些夸赞对奕江来说很受用。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身旁满是学生气的清纯女孩动作熟练地为他点烟。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但那极具攻击性的五官还是突显出少年人张扬不羁的帅气。
好酒的到来彻底点燃了包间的气氛。
众人手里拿着酒杯，脸上带着大笑开始玩闹。
一时之间，包间里的场面着实不堪，像是什么大型糟糕现场，乱得不成样子。
柯景正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眼前这副混乱的场景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知道奕江会玩，但也没想到他会玩的这么花，颇有种醉生梦死的堕落感。
看到坐在人群中心左拥右抱的少年，柯景皱了皱眉，看来原剧情对他的形容还算保守了，他都害怕照这样发展下去，主角受哪天就得进局子。
还是以淫/秽黄色的名头进的。
劝导行动刻不容缓！
“你们在做什么！？”站在柯景身旁目瞪口呆的服务员喊道。
这个场面很难不让他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大型颜色现场，他们酒吧是正规酒吧，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服务！
这一声惊呼让原本在狂欢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朝他们看去。
被扰了兴致的奕江掐灭了手中的烟，大大方方地与柯景对视，一点都不心虚。
“你们中是不是有未成年人？”柯景没想着废话，直接说出重点。
见没人回答，他身旁的服务员严肃地补充道：“酒吧等娱乐性的场所是禁止未成年人入内的，就算是成年人带着进来也不行。我们在门口贴了告示，还设了未成年人禁入的立牌。”
“如果真的带了未成年人进来，最好如实说，不然只能送你们去警察局了。”
柯景点了点头，就算如实说了，他也要冒着受处罚的风险送这群不良少年去警察局。
必须得给点教训才行！
之前那几位胆小的少男少女已经开始害怕了，随时都有自爆的可能。
那几个已经成年的男女当起了鸵鸟，一声不吭。
见状，奕江冷笑一声，心想真晦气，怎么就突然开始查未成年人了。
可他也并非毫无担当之人，直接站了出来，“我是。”
看他都主动交代了，剩余的人也跳了出来。
柯景心想，还行，不算彻底没救。
然后他扭头就把他们这群人送进了警察局，身为酒吧老板的他在奕江“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下接受了处罚，并答应警察的要求对此加强管理，下不为例。
奕江一行人被教育了一番，然后通知了家长来警察局领人。
有人陆陆续续被赶来的父母又是打又是骂地领走了，就只有奕江梗着脖子不愿意让人来接他。
刚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行为、正准备回家的柯景见到的就是奕江与警察叔叔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柯景明白少年人那可笑的自尊心，虽然奕江是不良少年，但他的坏是后天造成的，对于从小把他带到大的爷爷奶奶是很尊敬与孝顺的。
他那外出做生意的父母把他丢给爷爷奶奶后基本就不管他了。
老人家身体不好，很早就睡了。奕江不想大晚上地吵醒他们，让他们来警察局领人。
“警察同志，我送他回去。”柯景废了好大的口舌才让警察相信他，同意奕江跟他走。
有台阶给奕江，那他当然会顺着台阶下。不用警察多说什么，他就跟着柯景走了。
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但对自己体格与武力十分自信的奕江丝毫不怕这个陌生男人会对他图谋不轨。
他只觉得这个柯景不止性取向不正常，还是个缺心眼的蠢货。
奕江从未见过有那个酒吧老板会主动送来自己酒吧消费的未成年人进警察局的，上赶着受处罚，这不奇葩中的奇葩吗？
真是见了鬼了！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奕江狠狠吐槽的柯景出了警察局有一段距离后，朝他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奕江瞥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一个人径直朝前走去。
没办法，柯景只能握住他的手腕，拉住他，“你要去哪？”
被握住手腕的奕江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反应极大地甩开他，“关你屁事，别管我。”
“什么叫别管你，我答应了警察叔叔要安全送你回家的。”
柯景眯了眯眼，臭小孩，他就不信他治不了他了。
“你不要我送也行，我去找警察送你回去。”
此话一出，原本大步向前的奕江撒腿就跑。好像只要他跑了，就没人能再管他了。
只顾着逃跑的他没有注意到突然有辆车从马路边冲了出来。
那辆车的速度很快，当奕江发现时，他因为快速奔跑着的身体惯性已经避不开了。司机也发现了他，开始按喇叭和猛踩刹车。
可还是太晚了。
不好！正在追他的柯景暗道。只见他健步如飞，三步并做两步，第一时间扑向奕江，抱着他的腰，很险地躲过飞驰而来的汽车。
捡回一条命的奕江听到身后之人传来的闷哼声。在即将着地时，柯景调转方向，当了倒霉的“人肉垫子”。
顾不得后怕的奕江连忙转身去看他的情况，着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啪——！
屁股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的奕江脸色爆红，他瞬间起身，拉开了与打他屁股的“罪魁祸首”的距离。
可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疼得脸都有些扭曲后，他忽略了屁股被打的羞耻感，满怀愧疚地回来看他的情况。
柯景刚刚下了狠劲儿，不看路的坏孩子就该受到点惩罚。
超速的司机也及时出现，要送他去医院检查，却被柯景拒绝了。
只是擦破了点皮，背磕得有点疼，其余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柯景说：“我真没事，就不麻烦了。”
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去医院，而是为了让某人听话，乖乖跟他回家。
司机再三确认，都得到了柯景的肯定答复。在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他还有生意要做，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柯景回过头，少年正老老实实地站在安全地带，没想着再跑了。
明明身材高大健壮，此时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垂着头不知所措，偶尔会用那双黑眸偷瞄他。
跟之前的臭脸拽哥形象反差太大。
但这并不妨碍冷着张脸的柯景走在他面前，“以后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的！我送你回家。”
见少年仍站在原地不动，柯景伸手拽了拽他，没拽动。
此刻并不排斥他的肢体接触的奕江不确定地看着他，“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毕竟他手臂上的伤是因为救他而导致的，奕江虽然人混了点，但可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大恶人。
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奕江冷静下来后身体微颤。他不敢想，刚才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冒着被撞的风险救下他，他可能就真的倒地不起了。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柯景轻叹一声，抱住了他。
晚风吹散了盛夏的燥热，这突然的拥抱让奕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受到了从男人身上传递而来的安全感，也听到响彻耳畔的声音。
“别怕，有我在。”【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