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粒子砸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是无数只虫豸在啃噬夜色。
我将茶杯搁在桌上,瓷底与木面碰撞出清冽的脆响,目光扫过徐先生煞白的脸。
“借运之术,伤的是命格根基,却不至于取人性命 —— 但他们家若想破解,就得耗尽三代积攒的气运。”
这就是我的报复。
而一口气得到这般大的福报,恋恋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同时也有些纳闷,这借运之术,早在那个农家乐园的时候,就已经施展过一次。
还以为成功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出了些什么变故。
看来,找个时间,还是得回农庄查探一番才是。
话音未落,小黑仔突然低吠一声,前爪扒在窗沿上,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雪幕中,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踉跄着朝院门挪动,浑身裹着冰碴,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枯骨。
徐先生猛地站起身,手机 “啪嗒” 掉在地上,视频通话的电流声还在滋滋作响。
“是……是他,我的表兄……”
他声音发颤,指着那个黑影,“他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他想干什么?”
黑影扑到院门前,手掌拍在木门上,发出空洞的 “咚咚” 声。
透过门缝,我看见他左眼浮肿如桃,嘴角挂着血沫,嘴里反复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对付我儿子,有什么冲着我来……”
小黑仔突然炸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脖颈处的狗链不知何时又松了。
天生就有辟出邪崇的能力,让它出于本能的朝着这个表兄狂叫着。
徐家的人原本大多都已经休息了,此时又不得不被狗吵着弄醒了。
我起身推开徐先生,指尖在门闩上画了个驱邪。
黑影撞在门上,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摔进雪地里。
“陆先生!” 徐先生吓得浑身发抖,“你咋伤害到他的?他这是怎么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表兄挣扎着抬起头,左眼瞳孔里竟映出玩具车的轮廓,黑红色的符咒在他眼球上蜿蜒游走,如同活物。
这是邪术反噬的征兆——当施术者命格不够强硬,符咒就会反噬自身,化作蛊虫啃噬心脉。
“他把小汽车拆开了。”
我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枚铜铃。
“蠢货,那符咒是用我的血作画的,碰一下就得引火烧身。看来玩得有些大发了啊!”
铜铃摇晃时,清脆的响声穿透雪幕。
里屋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恋恋披着毛绒外套站在走廊尽头,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小熊玩偶。
这孩子一直在家中,什么时候跑到他们家来的?
而且,我们家也没有这种小熊玩具。
她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底却泛着奇异的红光,像是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爸爸,” 她走到我身边,小手轻轻拽住我的衣角,“那个叔叔身上有好多虫子,好可怕。”
徐先生猛地后退半步,惊恐地看着恋恋。
他大概从未见过这孩子如此镇定地谈论 “邪祟”,更没注意到她指尖划过布偶时,缝合处渗出了一丝金红色的微光——那是借运成功的迹象。
恋恋的体质特殊,并非招邪,而是能将邪术转化为自身的护佑。
“够了!” 徐先生突然跪倒在地,抓起我的裤脚,“陆先生,求你放过我的表兄,给他一条活路吧!”
他都已经打算放过了,我一个外人一直揪着不放,就显得太过了些。
这时,院外的惨叫突然停了。
我推开窗户,只见那表兄蜷缩在雪地里,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血液顺着脸颊爬进嘴里。
小黑仔突然窜出去,对着他的方向狂吠,却在靠近时猛地顿住,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我心里一沉,蹲下身摸了摸恋恋的头:“恋恋,把这个小熊给爸爸,好吗?”
徐先生家中的很多东西,看来有问题的还是挺多的。
恋恋顺从地递过布娃娃,我撕开底部的缝线,里面果然多了一张焦黑的纸符,上面用朱砂画着残缺的符文。
我有些生气,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一些。
“他想把恋恋的魂勾走,我的女儿再次成为你们家的肉盾呢。”
我将纸符碾成粉末,看向徐先生,“你以为仁慈能换来平安?若不是恋恋体质特殊,现在躺在雪地里的就是你女儿。”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院子里,将那表兄的尸体照得惨白。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掌心纹着半枚残缺的铜钱——应该是某个邪术门派的标记。
“三天后,带你的家人离开这里。” 我捡起地上的铜铃,晃出一串冷冽的声响,“这事儿没完,他们门派不会善罢甘休。”
徐先生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恋恋突然走到他面前,将布偶塞进他怀里:“徐叔叔,这个给妹妹玩,上面的虫子都被我赶走啦。”
她掌心的金红色微光沾在布娃娃上,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姓徐的哪里敢要,吓得连连摆手。
小黑仔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恋恋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咕噜声。
我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想起多年前在乱葬岗捡到恋恋时,她身上也有同样的微光。
或许从那时起,命运就已将我们绑在一处,用邪术做盾,以狠厉为甲,在这光怪陆离的世间杀出一条生路。
而徐先生一家,不过是恰逢其会的倒霉人——只是不知,他们能否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里,为那恻隐之心买单。
至于那个表兄的尸体,根本不需要我去操心。
那虫噬还是挺厉害的,不多时就已经把这个人从里到外,从皮到骨,啃噬得点滴不剩。
整个院子里面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把他的魂儿给拘着了,打算回去的时候,想办法审问一下。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邪门歪道,不知道也就罢了,见到了,总是要将其铲平了,还人间一个干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