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淑妃娘娘。”
楚微没有被带到淑妃的宫殿，而是来到了昨夜她来过的御花园。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蹲坐在花群中的女人抬起头来，展颜一笑。侍奉的人远去后，她这才提起裙摆和楚微并行至亭子中央。
和皇后的不怒自威不同，淑妃面容柔和，嘴角含笑，眼角的些许皱纹更带着些岁月的韵味。
“坐。”见楚微还愣在一旁，淑妃开口招呼她坐下。
二人全都坐好后，想起皇后的交代，楚微思衬着欲开口，不料被身旁那人抢先一步。
“姑娘年岁几何？”
“年十九。”
楚微这话确实没说错，原主身体年龄只有十九岁，比她小不了几岁。
放到现代才是个懵懂的大学生，大好年华却落得个这般下场，她不禁一阵唏嘘。
“花一样的年纪啊！”淑妃不由得感叹，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楚微，似是想起什么，又不由得苦笑。
她不再言语，将视线投向亭外开的正艳的花群。
“喜欢花吗？”她冷不丁问起。
“不喜欢。”
楚微摇摇头，她喜欢生命力旺盛的事物，花着实美丽，也实在需要呵护。
“你倒是实诚，”淑妃也没介意楚微的这番回答，又自顾自说着，“可本宫喜欢，本宫最爱的就是梨花。”
“在这后宫里，就属宁馨宫的梨花开的最好，最艳，”她顿了顿，低头拍了拍衣间在群花中染上的泥土。
“可本宫不敢去看，你可知为何？”
“奴婢不知。”
嘴上这么说着，可楚微已经知道淑妃实际想说什么了。
虽然先前皇后告知她淑妃，柔妃等妃子多年无所出，思虑成疾。
可进宫前纪谢书就告诉过她，虽皇子只有他和寒贵妃所出的烨王两人，公主确另外有好几位。
大公主纪宁梨便是淑妃唯一的女儿，可惜十年前得病离世，至此之后，宁馨宫再也没有迎来第二位主人。
正回想着，淑妃却变了脸色。
“你不知？你怎会不知？你不可能不知！”
她猛然间站起身，狠狠盯着楚微，先前柔和的面容上满是愤怒。
“你可是幽王带进宫里的人，他不可能没和你提起这宫里的人。”
“他怎么敢不提，他们三人儿时最为要好，更何况，”淑妃嘴唇颤抖，一只手撑着面前的石板桌，一只手捂住胸口，“更何况梨儿可是为了他才……”
纪谢书提起这位公主的时候一句话带过，她先前以为是场意外，现在看来，还和他有关？
“为了他才……”女人紧闭双眼，好几次张口也说不下去。
“淑妃娘娘，您没事吧？”楚微见她情绪激动，起身欲扶，淑妃也没甩开她，睫毛颤动，依旧陷入陈年旧事无法自拔。
直到好一会，才在楚微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重新坐回石凳上。
再睁开眼，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待人的淑妃，只有红了的眼眶昭示着她的难过。
十年已过，她命人日日打扫宁馨宫，从门外路过千回万次，梨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只是故人不在，她依旧过不去那道坎。
“罢了，罢了，既然他不提，本宫又何必重提。”
“本宫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事，本宫想知道，前些日子皇后见你，与你说了何事？”
楚微稍感疑惑，皇后竟没将此事告诉她们吗？垂眸顿了顿，虽不明白用意，她还是告诉了眼前人。
“原来如此。”淑妃点点头，又忽然问道，“你对皇后是何印象？”
楚微启唇回禀，“皇后娘娘自然是仁慈的。”
宫里眼线错综复杂，她今日敢说皇后半点不好，明日就会被有心人传到皇后耳边去。
淑妃嘴角微微上扬，半晌才肯定了这个说法，“没错，自然是仁慈的。”
“可真是一视同仁的仁慈。”
走了好些路，绕了几个圈，问了好些人，楚微才走到太医院。
她本不需要来这，奈何淑妃平日需要喝的养生汤今日还未送去，她父亲又在太医院当值，特意吩咐一个宫女和她一起前来，说是让楚微多在宫中走动走动。
那宫女也是个不识路的，据她所说，平日里自会有太医送汤，她们也没多少机会前去。
“淑妃娘娘身体有恙？为何每日需服养生汤？”路途中，楚微询问身旁的小宫女。
宫女恭敬回道，“姑娘不知，不止淑妃娘娘，其他娘娘平日也需服。”
虽然楚微面对太后等人时自称奴婢，但其他后宫里的宫女们也不敢轻视她，路上见了她都老实问好。
“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太医给各位娘娘养身子的，除了，”小宫女忽然噤了声，扭头妄想四周，确定无人后才靠近楚微小声说着，“瑶华宫那位。”
“烨王生母？”
“姑娘所言正是。”
寒贵妃论出身不及皇后，论能力不及皇后，奈何其长了副好面容，生了个好儿子，就算脾气娇纵，也圣宠不衰，连带着对着明皇后的吩咐大多也不当回事。
哪怕明皇后差人送养生汤至宫中，她也不理会，一句闻不得药味就将人打发了。
而后纪帝的维护和明皇后的沉默都让后宫里的其他人嗅到了些不寻常的风声。
楚微不再继续询问，一路无话。
人还未至，药香先闻。
一脚踏入太医院，里头忙碌的众人和满屋的药香都让楚微恍惚了会。
“绿萝，快过来。”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那人招呼着绿萝过去，绿萝对楚微点头示意后这才离开。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却精神头十足的人见绿萝前来，二人对着面前桌上的一碗药盏聊了起来，中途老人还不时看向楚微后再扭头询问着身旁人什么。
没有在意打量的眼光，楚微注意到屋内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和其他正在忙碌的人不同，那人背影看着实在年轻，也没有穿太医的服饰，一席藏蓝色长袍，身材高大，头发披散却是浅色。
纵使御医对他再吹胡子瞪眼，他也时时缠在身旁，不断讨笑着，一步也肯不离开。
似是察觉到了楚微的视线，那人转过身来，二人对上了视线，楚微还在怔愣中，男子率先回过神来，回了个笑容，点头示意后，又自顾自缠上刚才的御医了。
“楚姑娘，养生汤拿到了，咱们走吧。”绿萝悄然回来，轻声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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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楚微应声后，二人一并离开了，屋内那浅发男子却直直盯着二人背影，满屋的喧闹尽和他无关。
“燕公子，您在看何物？”男子先前缠着的御医见身旁无人后，又寻至男子身旁，见他一直看向屋外，好奇开口。
男子摇头，“没什么。”
他视线转回身旁的御医身上，盯的御医浑身不自在，暗骂自己多事，转身欲走，又被男子扯住。
男子笑眯眯开口。
“陈大人，我们认识多少年？”
“不认识。”
从太医院出来，绿萝见楚微走神，大胆开口问她是否认得一直看的那个男子。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绿萝却松了口气，她先前听了些传闻，以为楚微是个不好相与的，一路上战战兢兢，生怕哪点惹得楚微不高兴了，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不知道绿萝面对她为何突然放开了，楚微又问，“刚刚和你交谈的那位是？”
“姑娘你是说苏医士吗？他是我们淑妃娘娘的父亲。”绿萝不假思索回道。
楚微点点头，不再出声，思绪又回到刚才那男子身上。
她也没太在意，宫里人来人往，或许是哪位官员的公子今日进宫来了吧。
走至岔路口，二人正要分开，身后突然传来叫喊声。
二人齐齐扭头，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昂着头正站在她们身后。
有楚微在身旁，绿萝刚要开口质问，婢女身后便来了一大波人，待婢女退下后，为首的女子站了出来。
“你们谁是楚微？”
女子身着飞鸟描花长裙，扯着嘴角看向楚微二人，不怀好意的眼光扫来扫去，刻薄的神色让那张还算姣好的面容都失了几分色彩。
没等到回答，女子不耐烦指向绿萝，“是你是吧？”
不想波及无辜，楚微向前一步，“我是，你找我有何事？”
“你就是楚微？长的也不怎么样嘛？”长裙女子还未开口，刚刚喝住楚微二人的婢女率先开了口，肆意嘲笑，跟随而来的一波人也掩面笑着。
“啪！”
婢女脸肿了起来，长裙女子忽然甩了她一巴掌，笑死顿时销声匿迹，婢女不顾还红肿的脸颊，慌张跪地。
“黎姑娘恕罪，黎姑娘恕罪。”婢女不断磕头求饶，一时当场只有她磕头的声音清晰可闻。
绿萝刚想开口就被拦住了，楚微知道这小宫女善心犯了，想为那磕头的婢女求饶，人家主子还没说话，她这会出声，怕是要被记恨。
长裙女子吹了吹还在酸疼的手掌，示意身后人将磕头的婢女拉下去，这才将视线放回到楚微身上。
不同于一开始趾高气昂的神态，她扯出一抹微笑，缓缓开口，“我家婢女冒犯了，玉宁在这赔个不是，还请楚姑娘不要计较。”
看似惩罚不听话的婢女，实际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楚微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可惜楚微对此豪不买账。
“姑娘有事不妨直讲，明日民女还得去太后她老人家处请安。”
听到楚微提起太后，黎玉宁刚刚还伪装的假面直接撕了下来。
“就是你让太后娘娘取消我和幽王殿下的婚约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