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委找不到能夸的地方了,他干巴巴来了一句,“老爷子人品过硬。”
谁家给孩子娶媳妇,不想着尽量娶个条件好的,也不是说咱就想着攀龙附凤。
人往高处走,这是本性。
能让家里最有出息的孙子去娶农村女孩,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李政委有点想问,你家老爷子是不是跟你有仇,要不然不能给孙子安排这种婚事。
由于这句话有挑拨人家爷孙关系之嫌,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原本还在羡慕贺铭川命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眼神中全是同情。
他自己是农村出身,娶的媳妇是邻村的媳妇,李政委不觉得这有啥,两人门当户对,相处起来自在。
贺铭川他是城里孩子,两家差距太大,婚后日子真的能过得好吗?
他提出建议道,“咱现在新社会了,不兴长辈包办婚姻这一套,你以此为理由拒绝掉。”
贺铭川谢过他的好意,“不必。”
说罢,他便离开了房间。
李政委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午休过后,他去了贺铭川办公室找他。
李政委进去时,他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凑过去一看,贺铭川在写结婚申请。
李政委吓得瞪大眼睛,“你这也太快了,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啊。”
他嗷的一嗓子,估计这一层楼的人都听见了。
“快吗?”
李政委一噎,贺铭川这个年纪结婚不算早的,别的战友像他这个年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连个老婆都没有,似乎应该着急的。
想象一下自己要是二十六七岁还没结婚,那晚上都要急得睡不着觉了。
想不到啊,贺团长面上对女同志们不假辞色,心里竟然急得饥不择食了。
“老弟,不至于,你要是想找媳妇,我看文工团有几个姑娘长得很漂亮,我想办法介绍给你,咱不至于糟蹋自己啊。”
贺铭川将修修改改写好的结婚申请按照规范格式重新誊抄一遍,“不必,没区别。”
李政委语重心长说,“婚姻大事你得想清楚。”
他写完申请后,将其余材料放在一起装订成册,站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我还有事,先行离开”贺铭川语气冷静,不带情绪波动,离开前他留下句,“多谢好意。”
贺铭川离开后,办公室内就剩下了李政委。
他气的捶胸顿足,这人明显是去交材料了。
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贺铭川在上交申请时,领导同李政委的反应类似。
不过领导要面子,不会表现得太八卦。
只是像正常流程审查那般,简单问了他几个问题。
他是领导们的重点培养对象,是当做接班人培养的。
家庭是否和睦不会直接影响升迁,可若是家庭不睦,难免要分神处理家里之事,肯定是有影响的。
反之,若是家庭和睦,后方堡垒稳固,他也能专心拼事业。
是以,领导在知道是长辈安排的婚事后,不像李政委那样过激,只是随口劝了句,“结婚不是儿戏,不光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那位女同志负责,慎重考虑,别冲动。”
贺铭川无所谓结婚与否。
只是贺教授是个很麻烦的老头,自来只要是他想要办成的事情,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这么大年纪了,前些年受到磋磨,身体一直很差,隔一段时间就要住院。
与其等着他闹起来再妥协,倒不如随了他的意。
他父亲的信里也有写,那位女同志老实本分不张狂。
这样就够了。
“这便是我慎重考虑后的结果。”
领导言尽于此,并不多劝,拿起笔在申请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跟家里商量好了婚期,来找我批假。”
贺家父子离开小河大队之后,很久没有传出过有关消息。
陆老二和乔燕香有些坐不住,别是回家之后后悔了,行还是不行给个准话呢。
加之陆大伯母在一旁说些风凉话,诸如贺家父子愿意有什么用,最终决定权在贺铭川的手上,他要是不愿意,全都白搭。
乔燕香听到这话被气的够呛,她不会吵架,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把陆老二和陆从革给骂了一顿。
陆淼觉得好笑,“您跟我大伯母说说,贺家小子看不上三水也没关系,你家李青林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听完以后肯定比你还着急,想要把我给嫁出去。”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乔燕香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开玩笑。要是叫外人听见,可不管你开玩笑还是真的有这种心思,一股脑给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被乔燕香疾言厉色的训斥一通,不光陆淼蔫吧了,就是陆从革也跟着夹紧尾巴做人。
老妈现在连他姐都攻击,他要是敢做错事,会死的特别惨。
乔燕香心急陆淼婚事,嘴巴外面起了一个很大的泡。
每次出门邻居都要问一句陆淼的婚期,大家都是出于好心,前阵子贺教授来队上是为了定下跟陆淼的婚事,特意过来关心一下。
这关心对乔燕香而言成为了负担,问的人越多,她越是着急上火。
婚期都没定下来,她只能说,“等定下来了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暑假快要结束,陆从革即将离家去县城读高中。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求学,上学以后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乔燕香偏心女儿,但不代表她不疼儿子。
去城里上学,按理说该给他做两身新衣裳的。
不过呢,家里实在没什么钱了,给陆淼置办嫁妆几乎能掏空他们夫妻二人的积蓄,还要留下点钱办婚礼呢。
陆淼不要嫁妆,她又怎么舍得不给,让女儿在婆家被看低。
陆从革上学还要学费和生活费,用钱的需求多,导致乔燕香比以前更加抠唆了,连饭菜里都不放油。
陆从革马上要住校了,学校的伙食还不知道好不好呢,陆淼跟乔燕香说上学前多给他弄点好的补补。
乔燕香不听,还把她给骂了一通。
这不要紧,陆淼手里有钱,她指挥陆从革去买肉。
肉买回家不吃就是浪费,乔燕香咬牙把肉给做了,当天晚上把陆淼的小金库给收缴了。
没钱并不能阻止陆淼想要吃肉的心。
她想到了个“好主意”,让陆从革去爷奶那里化缘。
陆老头和陆老太比较重男轻女,相较于陆淼这个孙女,他们对待陆从革更加宽容。
毕竟是小孙子,偶尔买了好吃的,会偷着给把陆从革叫出来让他吃。
不过陆从革受到父母影响,家里有好吃的要先紧着陆淼,每次爷奶偷偷塞给他的好吃的,他都会拿回家让陆淼先吃。
趁着陆老头落单之际,陆从革殷勤地过去帮他给菜园子浇水。
陆从革从前看见爷奶在干活的时候,也会主动上前帮忙。
有了从前打底,这次他不算刻意,只是不想往常时那么沉默。
“过两天我要去城里读书了,不能经常帮您干活了,您年龄不小了,还是少干点农活。”他劝也没用,庄稼人就是这样,只要还能走路,就忍不住去地里干活。
“您要是有什么活,就等我放假回家,我帮您干,”陆从革话音一转,“我想考大学,给咱家挣点脸。”
小河大队目前没有一个大学生,要是能出个大学生,还是陆家的孩子,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族谱上会有记录,他下面这一枝出了个大学生,那真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
陆老头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说了句,“好好学,考上大学以后就不用再回来种地了。”
农民对土地有着无限的情感,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努力挣扎离开土地。
陆从革殷勤的帮他提桶,“等我考上大学以后,在城里买个大房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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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还有你跟我奶都接进城里享福。”
陆老头跟着无限畅想跟着小孙子进城享福的场景,他说,“那感情好。”
陆从革随之叹口气,“不过上学要花好多钱,你知道我妈就偏心我姐,为了她结婚差点把家里搬空,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读完高中呢。”
陆老头的眼球浑浊,目光却精明,他问,“你是想让我告诉你妈,少给三水一点嫁妆?”
陆从革心里骂他老狐狸,真是狡猾,他大脑飞速运转,回答道,“那哪儿能啊,我经常听您说咱们一大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该劲儿往一处使。我姐在夫家过得好,我将来也能跟着沾光,您说对不对?”
他说完还非常猥琐的跟着笑了两声,陆老头却满意极了。
他的确是这种想法,过得好的孩子帮助过得普通的孩子,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老大家自私不愿意帮着弟弟,老二呢不愿意跟老大家相处。
陆老头看在眼里,却无力改变,他已经老了,在这个家里的威望大不如前,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教好孩子,到了现在就更做不到了。
更何况他已经到了需要老大一家给他养老的时候,更不敢指挥老大做事。
儿孙之中,有人能体会到他的想法,这一瞬间陆老头心里有了得逢知音之感。
“小五啊,你能有这种觉悟爷爷很欣慰,看来这些年你的书没有白读,若你姐同铭川结婚,你指望他们家的时候多了去,确实不能这时候将人得罪。”
陆从革适时赞叹道,“还是您老经验丰富,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陆淼坐在树荫底下,看着地里的爷孙俩,不知道陆从革这一趟能获得多少。
陆从革跟陆老头聊了很久,陆淼坐在树下有些发晕。
陆淼看见那爷孙分开,陆从革对着暗中的她打了个手势,老地方集合。
汇合之后,陆从革拿出一把皱巴巴的钱票同她展示,“我数了一下,三块二毛钱,够好几天的猪肉了。”
买肉路上,陆从革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像陆老二两口子更多,憨厚朴实正直。
“姐,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陆淼没有带坏小孩子的自觉,她说,“这些是咱爷爷买烟的钱,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这是帮了她。再说了,将来你有出息以后,会不会给爷奶买东西。”
“会。”尽管那是一对偏心的爷奶,可人的感情是复杂的。
陆淼一拍手,“那就对喽,你不赚钱的时候,爷奶给你钱花。等你有能力了,你会反哺他们。”
陆淼这么费尽心思的搞来肉吃,可家里的肉她又能吃下去几块呢。她挑食严重,肉都吃得很少,多数是给家里其他三人补身体了。
尽管现在不到十点钟,太阳没有那么强烈。
鲜少在大太阳天出门的陆淼还是被晒出了一脑门的汗,她有些蔫嗒嗒的。
姐弟俩买肉回来,陆从革手上拎着肉,格外的精神。他经常下地干活,身体也好得很,太阳下走山路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看着一旁萎靡不振的姐姐,陆从革主动提出,“姐,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陆淼扭头看了眼浑身臭汗的人,掩下嫌弃的情绪,“算了吧,你也很辛苦。”
两人快到村口时,看见个陌生人。
这人之前就走在他俩前头,后来他走得太快,他俩连人家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从背影来看,这应该不是村里的人,走路姿势板正且沉稳。
回村有小路可以抄近路,即便前面这人走的比他俩快,到达村口的时间却大差不差。
陆淼挺好奇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他应该想跟人打听事,不过这个时间村口都没啥人了,全都回家做饭吃饭。
他转过身时,陆淼终于看见了这人的真面目。
非常熟悉的一张脸,她不久前在贺教授带来的照片上看到过。
陆淼没忍住挑了挑眉。
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