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墨。
"快!带小蝶走!"温珩猛地将江州推向密林方向,声音里裹挟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江州一把搂紧怀中的温蝶,转身扎进茂密的树丛。
潮湿的枝叶抽打在脸上,他顾不上擦拭,只顾埋头向前狂奔。
没跑出多远,身后大院里爆发出刺耳的枪声,怀里的温蝶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
她转过头,透过树影间隙,五岁的温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瓢泼大雨下,母亲雪白的旗袍浸在暗红血泊中,父亲跪倒在地,用身体紧紧护着已经不再动弹的母亲。
"呜...哇"温蝶的哭声刚要冲出喉咙,就被江州的大手死死捂住。
"小姐,不能出声!"江州声音压得极低。
他感觉到温蝶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猫般疯狂挣扎,两条小腿拼命踢蹬,鞋尖不断撞在他的腰侧。
江州咬紧牙关,将她搂得更紧,几乎要把那小小的身躯嵌进自己的胸膛。
脚下的步伐越发急促,树枝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也浑然不觉。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温家的血脉断送在今日。
暴雨中的天色愈发昏暗,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盖过了江州急促的喘息。
他抱着温蝶钻进一处狭窄的下水道入口,腐臭的污水气味立刻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黑暗中,江州只能靠手指触摸潮湿的墙壁摸索前进。
怀里的温蝶哭得精疲力竭,终于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小小的身体随着抽泣不时轻颤。
头顶地面上不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每一声都让江州绷紧神经,脚步丝毫不敢停歇。
直到后半夜,他才在一处干涸的废弃管道旁停下。
借着偶尔闪过的闪电光亮,他辨认出这里仍在帝都范围内,必须在天亮前逃出去。
"江叔..."怀中的温蝶突然轻声唤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小姐,别怕。"江州轻声安慰,伸手摸向口袋。
指尖触到那包饼干时,他心头微暖。
那是今早温蝶塞给他的,说是外祖母亲手烤制的小熊饼干。
包装袋已经有些潮湿,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小姐,吃点东西吧。"
温蝶却没有接过饼干,只是仰起小脸,在黑暗中睁着湿润的眼睛:"江叔,父亲母亲在哪里?"
江州喉头一紧。
"他们..."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他们在和我们玩捉迷藏呢,我们要藏好才行。"
温蝶摇了摇头,发丝摩擦在江州沾满雨水的制服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看到母亲流血了,"她小声说,"她死了是不是?"
江州浑身一颤,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雨水从管道缝隙滴落,在寂静的下水道里发出清晰的滴答声,像是为这个残酷的问题打着节拍。
他凝视着温蝶苍白的小脸,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下巴处悬成一颗浑浊的水珠。
五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生离死别的概念。
那双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她看见了满地血水,看见了母亲倒下的身影,可此刻她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江州突然想起上个月教她折纸船时,这小丫头还因为弄皱了一张彩纸哭红了鼻子。
而现在,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头发颤。
"小姐..."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江叔,他们在抓我们对不对?”温蝶问。
月光从排水口的铁栅栏间漏进来,那双本该盛满童真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与年龄不符的暗光。
江州怔住了。
五岁,她才五岁,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懂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拿着饼干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握住了他的大拇指,温蝶仰起脸,奶声奶气地说着最让人心疼的话:"江叔别怕。"
那一刻,江州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上了眼眶。
他望着眼前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胸口一阵窒息。
他闭了闭眼,将那股酸涩咽了回去。
……
三天三夜的逃亡让江州的体力濒临极限。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温蝶躲进帝都郊外一处废弃垃圾扬。
腐烂的食物和化学品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眼睛发疼。
江州喘着粗气,脱下早已被雨水浸透的外套,轻轻裹住温蝶瘦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一堆废弃纸箱后面。
他又从那堆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里扯出一块沾满油污的布。
"小姐,还有很长一段路,我去找点吃的,你躲在这里。"他蹲下身,将布仔细围成一个隐蔽的角落,"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等我回来。"
温蝶蜷缩在那个用垃圾搭建的临时庇护所里,小小的身影几乎被黑暗吞没。
江州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温蝶躲在油布后,指尖颤抖着拨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猛地缩回身,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废料,屏住呼吸。
小手在污秽的垃圾堆里摸索,直到触到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她死死攥住,掌心被割破也浑然不觉。
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发抖,可她的眼神却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幼猫,凶狠而戒备。
“哗啦!”
油布被猛地掀开。
温蝶毫不犹豫地刺出手中的玻璃,却在最后一刻僵住。
月光下,站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却被雨水浸得透湿。
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他微微喘息,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却丝毫不显狼狈。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又亮得惊人,微颤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他的目光从她脏兮兮的小脸,移到她流血的手心,再落到那块对准他喉咙的碎玻璃上。
他没有躲。
"温蝶..."少年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