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阶段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表演课和镜头培训还好，祝风喜欢专业性强有理论支撑的内容，学得很好，连老师都夸祝风很有天赋，只是需要一些经验，冯勤勤乐得像捡到宝。
但是体态课和美容院真是折磨人。
祝风私下和陆绍瑜吐槽。
“我回宋家这些年去过的美容院次数加起来都没有我这几天去得勤。”
陆绍瑜在视频那头磨指甲。
“多好啊，我想去美容院还没时间呢。”
陆绍瑜嫌弃伦敦的美容院不好，每每做美容都打飞的，不是去巴黎就是去韩国。
当然会没时间。
“要是把美容护理当工作呢？天天被人评头论足，被一圈人围着议论你的胸型搭配什么衣服试试。”
陆绍瑜头都没抬。
“艺人嘛，用美貌取悦观众的工作，就是要做好形象管理，你签约之前就该有这种觉悟。”
很有道理，祝风被说服了。
陆绍瑜更关心另一件事情。
“你爸还没发现吗？你都在北京待了这么久，英国早开学了。”
“他早就知道了。”
祝风到北京第二天，Calvin就已经把她签约了娱乐公司的事情报告给宋柏。
对于他会这么快发现这件事，祝风一点都不意外，但她也不怵，只要能顺利签下合约，即使宋柏不同意，她也有底气和他杠。
只是，她没有想到，宋柏知道后不仅没有阻止，还让Calvin帮她跟伦敦申请了休学。
甚至昨天还亲自发信息，让她回香江过年。
陆绍瑜对此很惊悚。
“你爸不会是把你叫回家关起来吧？OhMyGod！非法囚禁！我用不用给你callO记的阿sir啊？”
祝风：……
“我会转告阿姨禁止你再看西九龙警匪片。”
*
除夕很快到来。
前一天祝风还去公司上课，令禾居然灯火通明。
原来旗下最热门的偶像男团今年要上春晚。
这是公司第一次有艺人参加春晚活动，所以老板特意拨了人手春节加班，不仅要盯住舆情，还要加强营销，剪视频发通稿，务必要将这把火烧得更旺。
祝风不在意。
那些男偶像的脸她到现在都认不太清。
有一回在公司撞见了同公司一个男艺人，祝风头也不回地路过，冯勤勤这才发现——
她带的艺人是娱乐圈绝缘体。
祝风压根就不认识多少个明星，她能一眼认出来的明星仅限于一些好莱坞名演员。
问她最喜欢的明星是谁，她眼神空白了一晌，才说出：
“凯拉奈特莉算吗？”
原因是祝风很喜欢她演的《傲慢与偏见》和《赎罪》。
冯勤勤有点绝望。
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仅要看业务能力，还要看人情世故能力。
最简单的一点，路遇前辈不打招呼，会被说你目中无人，路遇后辈不打招呼，则会说你小牌大耍。
问你为什么不打招呼，你说不认识，那更是一种侮辱。
别人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认识，一律视为是在嘲讽人家没有名气。
于是冯勤勤当下决定，必须给祝风加塞内娱科普培训，刻不容缓。
*
上完课，祝风顺便去了趟练习室，拿自己上次落下的水杯。
打开门，里面有人。
一个男人撩起T恤下摆，正咬着衣角对镜自拍。
祝风：……
“不好意思。走错了。”
说完正准备关上门走人，那男人叫住她。
“你是演员部新来的师妹吗？”
男人整理好衣服，转过头来，额头上全是汗，看起来确实是刚运动完的样子。
“我知道你，祝风，是吧？”
祝风这才想起，冯勤勤给她的艺人资料里好像出现过这张脸。
是令禾的艺人，叫温...
“我叫温南黎。师妹你好。”
男人先自我介绍了。
“你好，我是祝风。不好意思，打扰到你。”
温南黎拿起矿泉水瓶喝水，旁边放着的就是祝风落下的绿色水杯。
祝风看到水杯想起正事，进来拿了东西，准备告辞。
温南黎截住她：“都这个点了，一起吃饭吧，令禾特供减肥套餐，师妹不介意吧？”
祝风假装看了眼表。
“我还有功课，不好意思。”
温南黎看着祝风，笑着拆穿她：“你是不是对我们脸盲啊？我听我队友说过，前几天见到你，你看都不看他一眼。后来你经纪人解释，你常年在国外，很少关注娱乐新闻。”
他有一双笑眼，气质很亲和，讲话总眉眼带笑，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
这让祝风想起另一个人。
“但你会不会看自己的娱乐新闻啊？”温南黎一下靠得很近，“前段时间我都被师妹的照片刷屏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公司见到了。”
他说的是祝风和李凌昭的传闻。
自祝风的社交账号被扒出之后，很多媒体都用祝风的照片发文，一些穿搭类KOL更是逐条分析她的穿着打扮。
祝风顿时觉得有些无聊。
“我要迟到了，温老师自己吃饭吧。”
冯勤勤教她的，在娱乐圈无论什么场合，见人就叫老师，准没错。
温南黎还是在笑：“哦吼，师妹，真令人伤心啊。那再见吧，下次再请你吃大餐。”
*
小小插曲，祝风没有放在心上。
她心里关注的是除夕夜的家庭聚餐。
Calvin给她订的航班，除夕下午的飞机。
宋柏特意关照，要她直接回半山别墅。
祝风不知道他的意图。
宋柏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这是一个商人的优秀品质，却不是一个父亲的美德。
祝风看不懂，干脆不去猜，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听话懂事的乖女。
半山豪宅，偌大一个别墅，饭桌上却只坐了四个人。
宋柏，祝风，四岁的宋沐泽，和Fiona。
Fiona长袖善舞。
她以女主人自居，祝风一进门她就忙着安顿行李，吩咐搬去卧室，招呼洗手吃饭。还感叹祝风看上去瘦了许多，要她多吃一些。
十分热络。
祝风心里暗笑。
她和Fiona不过一面之缘，上次见面，宋沐泽刚半岁。
那是宋柏和宋沐泽做完亲子鉴定，确认亲生之后，Fiona第一次搬进这座别墅。
宋沐泽就更没见过祝风了。
Fiona很会做表面功夫，教宋沐泽喊祝风家姐。
宋柏则始终没有开口。
祝风看着这个三年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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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父亲，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冷峻，淡漠，不苟言笑。
没有人味。
祝风开口喊他：“爸爸。”
宋柏只“嗯”了一声，然后不知道对谁说：“开饭吧。”
一顿尽是山珍海味的饭，吃得味同嚼蜡。
饭后，宋柏把祝风叫到了书房。
祝风心想，终于来了。
“想好了？”宋柏开门见山。
祝风也直截了当：“想好了。我喜欢。”
“嗯。”宋柏不置可否。
“想好了就好好做。注意分寸。我不想有人到我面前说宋家的女儿连卖艺赔笑都干不好。”
祝风心里一颤，讲话真难听。
“爸爸放心，我会隐去姓氏，只用祝风的名字出道。也不会告诉别人我的出身。”
宋柏又“嗯”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祝风，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正眼看她。
“张鹏之那小子，你不满意是吧？”
这是要聊联姻的事情了。
祝风警惕起来。
“朋友而已，没有什么满不满意的。”
宋柏点起雪茄：“张鹏之私生活确实有些胡来，你不满意也很正常。陆家家风很严，陆绍琛和陆绍璟你也不满意？”
他说的正是陆绍瑜的两位堂哥。
都是适婚年龄。
祝风突然觉得很疲惫。在公司上一天的课也没有过这样沉重的疲惫感。
“爸爸，我选择当演员，是为了我的人生建立一份事业。不是为了择偶。”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关于择偶，我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意见。”
宋柏哼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你的意见，就是选了一个为了几千万的代言就能放弃你的男明星？”
祝风看着宋柏的眼睛：“爸爸，我的意见是，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宋柏也看着她。
祝风的长相完全是朱鹮的翻版，她继承了朱鹮的美貌，轮廓清晰，线条利落，不笑的时候，嘴角是向下的，有些清冷，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偏偏那双眼睛像自己。年轻时的自己。
倔强，坚定。
当她用那双眼睛盯着你的时候，你能感受到她心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相比在精挑细选之后诞生的宋沐泽，这个从小不在身边的长女反而更像自己。
基因真是叫人纳闷的东西。
“行了，”宋柏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你想做就去做吧。有什么问题就找Calvin。”
祝风松了口气，以为到此结束了，正准备走。
“你现在住在哪里？”宋柏突然问。
“公司租的公寓。”
宋柏沉吟了一下：“东三环有一套房子，之前你妈妈住过，回头转到你名下。”
祝风默了一瞬，选择接受。
“好的，谢谢爸爸。”
祝风退出书房，正要关门。
“过年了，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和一盏壁灯，宋柏的脸隐在暗夜里，从远处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祝风想说，她早上就打过了。
朱鹮没接。
直到下午才传来了封简讯：
[在忙勿念。新年快乐。]
“好。”
她只轻轻应了声，然后把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