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不轻易下判断的科学精神,徐二伯从芥子空间杯中,用手指夹出两片破破烂烂的电子文册,这些珍藏的旧物,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发挥着作用。
两片电子文册,一片格式化清空,另一片留着文字文档,画圈。意料之中,和纸张同样的结果,有文字的那片文册需要更大的熵圈。
明明是预想的结果,徐二伯却微微皱起眉头。
百年间,强大的科技,已经接管人类乃至大部分生物的全部日常生活,即使在刻意保留传统生产力的神殿,神官信仰之下,机械同化代表的物理的量与质,拥有着绝对统治地位。
徐二伯翻出刚刚那张写了文字的白纸,一首古老的诗歌。字看得懂,其中的深意当代已无人能体会,徐二伯撇撇嘴,她这一代的人类延续了很久,铁盒中长大,没有音乐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没有咖啡没有沙发没有浴室,靠多巴胺药剂入眠,靠电荷刺激脑下皮层,科学可以计量一切。
文字?不过是现代人玩烂的脑电波。
徐二伯挑起右边眉毛,她疲惫、甚至厌烦了铁盒中的生活,逃离进神殿,科学的信仰却始终没有变。
所以熵圈,是科学嘛吗?
徐二伯不确定。
大部分时候画圆这种简单到神经反射就能完成的动作,根本不用思考什么。
习惯用右手?是了,左手拿着扫把,徐二伯一点一点地回忆。准确地说是用右手手指的指尖。最开始是画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后面大的圆,小的圆,都试过。
她手指微曲比划着,似乎有什么简单的事情被忽略了。一些微不足道习以为常的事情,画着画着,手指顿在半空,像旧手表里生锈的齿轮。
嗯?画圈的习惯?
是了!她有个习惯,顺时针画圈,一直是这样.
如果……反过来呢?
徐二伯犹疑地举起右手,因为不熟练,手指哆嗦着,逆时针极其缓慢地画了个圈。黄色发光且歪歪扭扭的线条像大青虫,一拱一拱抽搐着,好不容易闭合成一个瘦骨嶙峋的圆圈。
略显寒酸地悬浮在半空中,以一种微弱地,苟延残喘地姿态。
仅一小会儿,生怕徐二伯错过一般,一点鲜嫩的叶子尖,就这么脆生生地从圈中冒出个脑袋,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从屁大点的光圈中钻了出来。
只消停了一息,紧接着,拥在一起的叶子尖攥着往外冒,二片、三片、四片……鲜嫩的叶子扑扑地钻出了圈。
片刻间,面前的地上便多出一堆嫩树叶。
徐二伯捡起其中一片,捏着叶梗,左左右右仔细翻看,翠嫩叶片上细小的绒毛还挂着露珠。她走到殿外举起树叶,阳光穿过爬满翠色经络的叶片,每个毛细管中都奔腾着蓬勃的生命力。
树叶?
绿的?
哪里来的?
为什么是树叶?
这……科学吗?
很难理解,理解不了,理解不了一点。
施义之卸任殿主的事还没有眼前这堆绿树叶给徐二伯的冲击更大。
徐二伯想起石清泉的话,这是机械同化吗?不是吧。金神官说时机未到,可没说时机到的时候,还是不是机械同化?
……
想留在神殿吗?
想!
现在在神殿吗?
在!
既然如此,越简单越快活,她不想再去纠结熵圈,不就是殿主嘛?要么发疯要么摆烂,没什么过不下去的。
徐二伯将手指间的这片树叶,重重地压在书案下的纸堆里。
-
扫树叶的徐二伯没有一战成名,倒是很快收到光禄寺的回函,南神官进驻一锤定音敲定上乙殿,无人再提百年晨七。
几日间上乙殿人仰马翻,参拜殿内划出一片地重修,谁让晨七殿要直接新建一座殿呢,卷死道友。
纯手工人力地敲敲打打好几天,幕帘送到后,参拜殿才算真正完工,便可安排参拜日期了。
“你觉得南神官怎么样?”徐二伯忍不住想八卦。
“虽然是神官,其实只是个乖巧的小姑娘。”石清泉思索一二说。
“只是在你面前乖巧吧……”徐二伯吐舌头。
石清泉撇了她一眼。
“好吧,任性的小姑娘。”
“好好相处……”石清泉最后叮嘱一句。
“嗯……”
徐二伯终于在南神官的身上花了点心思。为了讨好她,偷偷塞给她一沓石清泉的小卡,有45度仰望天空的大特写侧脸,有练习时英姿飒爽的全身像。都是独家特供,一举与冰山美鸽子破冰。
“嘘!藏好!都是独一份!”徐二伯和南神官在大殿一角小声嘀咕。
“嘘!”南神官也神神秘秘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还有什么想要的嘛?”徐二伯凑近,一派没她办不成的大姐大模样。
“我看小石有时在看书,你知道是什么书吗?”南神官脸微红,小声问道。
“啊,那个啊,是各地的风物志。”看着南神官期盼的目光,徐二伯神秘地说:“想看吗?”
“想!”
徐二伯在石清泉的眼皮底下,陆陆续续送给南神官几波殿内的藏书,很快存货见底。
明明只送走几沓书,后殿倒像是被搬空了一样……徐二伯在殿内吭哧吭哧地搬书案,正好碰到石清泉进门取藏书。
“借过借过.”徐二伯一边推着书案一边喊道。
“这里的书呢?”
“借出去了。”徐二伯抱着书案的桌腿。
“书案搬去哪?”石清泉不死心地在墙角翻找,不解地问道。
“送给南神官。”
“还送?干脆把大殿送给她好了。”石清泉有点情绪了。
“我倒是想送个人给她呢……你肯吗?”
……
石清泉无奈地摇摇头。参拜区的大浴池惯例放艾草叶,有凝神静气之作用,徐二伯非要偷偷扔几颗大蒜在里面,说是人多味杂需要消毒。石清泉也是这款的无奈。
“要帮忙吗?”他放软语气。
“不用。”徐二伯还在换着角度抱书案的桌子腿,她可能忘记了抬不起桌子的本质问题是重量和力气,而不是角度,“书案搬走空出一角,正好够放个小竹床。”徐二伯喜滋滋地说。
“库房有张软榻一直闲置。”石清泉突然想到。
“还是竹床更舒服,神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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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有哩。”徐二伯放开压根没抬起来的桌腿,打开旁边的窗户,“凉风拂面夜观星,人生一大快事,就得躺在竹床上享受哩。明年秋天的时候就能闲下来了,我想在后殿围墙脚下种点竹子,小石你可得多帮我。”
“好。”石清泉卷起袖袍,认命地抬起一边桌腿,“我抬这边,你从那边推看看。”
徐二伯绕去桌腿后面,双臂伸直使劲往前推。
“啊!!!!!”
……
书案纹丝不动。
“啊!!!!!!”
“小声点……”
“啊……”
“……”石清泉无奈地看着她,有的物种……用力一定要发出声音吗?
“书案推不动……”徐二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徐二伯皱着眉头,力气消耗地差不多了,讨好神官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
石清泉放开桌腿蹲下来,左手兜住另一边袍袖,露出右手胳臂,手指在地上细细摸查,果然,墙角处有一块凸起的地砖卡住了案脚,他稍稍抬起这侧桌角,越过地砖。
“好了。”
那边的徐二伯再次发力推,书案刚动一点,另一侧桌脚又不小心蹭到了刚刚那块大地砖上,石清泉放下了抬起的手。
“怎么了?”徐二伯疑惑。
石清泉用力按了按近侧的砖缝,地砖远侧一角便翘了起来。
“这块砖是活动。”石清泉说。
徐二伯干脆放下书案,本来也没力气搬了。她走过来按了按这块松动的方砖,个头还不小,有些份量,也有些年头。
“来,一起搬下。”
说完这话,有那么一瞬,徐二伯后悔了。能塞在地砖下的能是什么?秘密知道得太多是无法活得快活的。
二人合力搬走大方砖时,徐二伯就发现,这块砖的砖缝很干净,没什么灰尘。方砖下赫然放着一片金灿灿的册子。
又是枚金册?
我的命好苦啊……愁眉苦脸的徐二伯差点说出这句话……
她的手轻轻拂过表面,还挺崭新的金册,不像是存放了很久。
怎么还有金册,不是已经被施义之烧了吗?
“你看吧。”她把金册胡乱塞给石清泉。
“这?”石清泉也认出来这是何物,“不太合适,这是殿主金册。”最是循规蹈矩的石清泉又把金册还给了徐二伯。
不想看啊……不想看……
“帮帮忙……”徐二伯可怜巴巴地看着石清泉,死沉死沉地书案她都没有开口求助。
石清泉却是摇了摇头。
硬着头皮的徐二伯只得打开金册。
窗口微风轻拂,屋内的空气却像凝滞在徐二伯的胸口。
“殿主,究竟是做什么的?”她口中喃喃道。
“神殿,又是做什么的?”
石清泉守在一旁,小麦色脸庞的婴儿肥还没褪去,像个红糖发糕。眼神干净澄澈,眼底微微闪烁着光点。
“看完了,你看看吧。”徐二伯将金册递给他。
……
“这是晨七殿的殿主金册?”石清泉问道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