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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玖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男子身着直领对襟及膝的黑狐皮氅衣,露着明黄缎内里,神情肃敛,高耸的眉峰下,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微眯,俯视着她,不怒自威。


    孙雪溶抱着小猫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在男子身后一个躬着身子手持拂尘的老内监轻咳了两声后,才反应过来,颤颤地跪下行礼,道:


    “臣,臣女,拜见陛下。”


    少女俏脸煞白,眼眸中的恐慌几乎就要溢出来,仿佛下一瞬就要吓哭。


    永安帝不禁蹙眉,自己看起来如此可怕么?他捏了捏手里的菩提手串,抬手道:


    “起来。”


    “你认识朕?”


    他这些年除了看望太后,极少入后宫,看这小姑娘似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孙雪溶起身,紧靠着墙根才站稳脚步,低着脑袋声如蚊蚋:


    “孙太妃是臣女的姑祖母,臣女随太妃给太后娘娘请安时,见过陛下。”


    孙太妃膝下无子,只有一女,早年被先帝送去了番邦和亲。永安帝见她人品醇厚,对太后亦恭顺勤谨,没有遣去冷宫或是送去守皇陵,而是留她在宫中好好奉养,与太后作伴。


    永安帝看这小姑娘抱着猫儿缩在墙角,瑟瑟弱弱,好似他如豺狼虎豹一般,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忍不住问道:


    “你怕朕?”


    孙雪溶性子怯弱,又因自己在宫里的身份特殊,从来谨小慎微,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谁成想会在这里独自碰见皇帝?


    就算碰见了,也是盼他立刻离开,万不要注意自己,谁知他怎的还要跟她说这些话?


    她平日里脑子不活,嘴又笨,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禁急得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只摇头:


    “没,没有……”


    “哦?”


    永安帝甩了甩手串,似漫不经心,又似刨根究底。


    什么意思?是不能怕他?还是……


    孙雪溶拼命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还是他看出了自己骗他么?


    不至于给她定个欺君之罪吧?


    怎么办?会不会诛九族?


    他的声音听着平和,但天子的威严无法忽视,她坦白道:


    “只是一点点怕,而已……”


    永安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为何怕朕?是因为朕长得面目狰狞?”


    他也不知何故,突然就很想知道这个连面都不曾见过两回,他压根都没印象的小姑娘,为什么要怕他。


    是因为天子与生俱来的威慑力,还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


    他自问不是一个暴君,在位十余年,颁布政令杀伐决断从不曾随心所欲,而是有理有据,亦没有苛待过嫔妃臣子,更不曾鱼肉百姓。


    为何到最后他终究成了孤家寡人,成了让陌生小姑娘见之变色的“恶人”?


    就连后宫嫔妃众多,也没有一个与他知己交心之人。


    已逝的皇后是先帝为他选定的结发妻子,二人少年夫妻,算是相敬如宾,只可惜她生下皇长子后没两年就撒手而去,孩子也长到五岁夭折。


    二皇子生母是皇后发现有孕后,为固宠送到龙床上的宫女,永安帝虽厌恶这做派,却不愿拂皇后的面子从了一次,等她生下赵檀,还是封了妃好好养在宫里。


    贤妃夏氏的父亲是他的启蒙恩师,初入宫时她温柔恬淡,他亦真心待过她,谁知她接连生下赵檐与曦和后,却转了性子,有些事他心里清楚,不过是念着旧情,只要不涉及人命,不去计较而已。


    其他几个妃嫔不是功臣之女,就是看在太后的情面上纳入的,他从前还觉得只宠幸了她们一两次便将她们冷落在后宫,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无情,可如今看来,他才是那个可怜虫!


    为了平衡朝堂和后宫,为了皇室开枝散叶,为了江山永固,他必须被迫与自己压根不喜欢的女子欢好,这就是人人艳羡的天子?


    呵,可悲!可笑!


    救命!孙雪溶真的要哭出来了,这样沉着脸不说话的皇帝,叫人如何不怕?他到底要怎样才会放过她?


    手持拂尘立在一侧的司礼监首领内监江守忠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谁让这小姑娘恰巧赶上陛下刚见了太后,心情不好呢?


    太后娘娘自个儿的身子骨都那样了,还不忘给陛下身边添新人,他当然也明白,太后身为陛下的亲娘,见陛下这么多年不入后宫,愈发有孤独终老之意,自然急着给陛下找个可心之人。


    可是,她老人家却不知道,陛下如今最不喜的,就是那些被硬塞入后宫的女子。


    不管那人如何年轻美貌,陛下都不可能会纳,就算实在考虑着太后的身子,勉强答应了放在身边,最多就是宠信一回,便会远远丢开。


    不过是,后宫多一个可怜之人罢了。


    孙雪溶终是忍不住,眼眶的泪珠滑落,她抬眸看了一眼永安帝,使劲摇了摇头:


    “不,不是,陛下长得很好看。”


    菩提子在男子劲长的指节中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放低了声量:


    “真的?”


    孙雪溶见他神色缓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臣女不敢欺瞒陛下。”


    这话倒真不算恭维。


    她从前只是远远地看过这位天子一眼,并不敢多瞧,今日近距离打量,才发觉他生得剑眉星目,清秀隽永,虽年近四十,但整张脸光洁紧致,保养得极好,身材亦是高直劲瘦,看着不过三十,算得上一个美男子。


    少女的眼角悬着泪珠,但表情极为认真,似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竟大着胆子盯着他看了许久,第一次被小姑娘夸了长相的永安帝,终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好,朕信你。”


    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像个暴君一般,把小姑娘吓哭了,他不觉心生一丝歉疚,从袖口拿出一方绢帕递给她,道:


    “拿着,擦擦脸。”


    孙雪溶犹豫着不敢动,但见他半日并不收回,慑于天子威厉,还是空出一只手颤着接过了,拭去了双颊的湿润。


    永安帝松弛了神情,想起她的那番自言自语,便问道:


    “朕听你提起了沐昭,她怎么了?”


    “可是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


    孙雪溶赶紧摇了摇头,她再笨也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他们是亲生父女,曦和公主素来又得宠,别说公主没有欺负她,就算有,她一个外人也断不敢直说。


    永安帝一看这姑娘的表情,再想到赵沐昭素日的行事,已猜到了几分,但他也不至于在她面前苛责亲生女儿,便也作罢,道:


    “朕回养心阁,可要差人送你回去?”


    孙雪溶赶紧摇头,屈膝道:


    “不用不用,多谢陛下,臣女恭送陛下!”


    永安帝瞥了一眼她手里攥着的绢帕,“嗯”了一声,转身阔步离去。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转角处,孙雪溶才大大地喘了几口气,用手里的帕子擦额头上的细汗。


    猛然发觉,她手里握着的是皇帝的那方明黄的绢帕,待要追上去,早已来不及,又恐被人瞧见,忙收进了衣襟内,抱着与她一样被天子威严慑住的傻眼猫儿,去寻自己的书笈回宫。


    江守忠看了一眼步伐轻快许多的永安帝,快走两步跟上他,眉开眼笑:


    “这姑娘是个难得的实心人儿。”


    永安帝斜睨他一眼:


    “你个老货!”


    “在想什么?她才不过跟沐昭一般大!”


    江守忠心底偷乐,他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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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呢,皇帝自己就往那方面想了,遂大着胆子道:


    “那郑贵人,如今也没裕王殿下大呢!”


    永安帝皱了皱眉:


    “能一样么?”


    江守忠笑而不答,肯定不一样!若是皇帝自己瞧上的,自然瞻前顾后,顾忌多,近乡情更怯嘛!


    但他不敢再挑战帝王的底线,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


    “可惜那姑娘命苦。”


    永安帝放缓了脚步,觑了他一眼:


    “有话直说!”


    江守忠老老实实道:


    “孙老尚书就一个嫡子,是这姑娘的爹,只可惜英年早逝,她娘也跟着去了,留下个孤女跟着庶出的叔伯,日子十分不好过。听说,就连她早先定下的与许翰林家的亲事也被抢去给了堂妹。”


    “孙太妃见她可怜,才求了太后,把她带入宫养着,想给她再寻一门好亲事。只可惜,世人对姑娘曾被退亲一事有些微词,故而十分艰难。”


    永安帝沉下脸,剜了他一眼:


    “你知道的真多!”


    “跟朕说又有何用?朕能救得了几个可怜女子?”


    见他拂袖而去,江守忠立马追上,笑着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是是是,怪奴才多嘴!”


    ~


    紫电遣了几名羽林卫护送受伤的嘉蕙郡主回长公主府,又将整个“案件”以卷宗公文的形式带去一份,一切安排妥当后,方回了国公府。


    见晏时锦不在自己院子里,便问另一个侍从青霜,青霜道:


    “主子去荣晋堂了。”


    紫电寻了过去,远远地瞧见正房外一众下人屏气凝神,低头垂手在外伺候,便知是国公爷与世子在说话,遂静候在一旁。


    正房内,晏国公晏徇端坐主位,面色并不好看,晏时锦立在下首,抿唇不语。


    片刻后,晏时锦道:


    “忠言逆耳,还望父亲三思。”


    晏徇将手里的茶碗重重的放在一旁的方桌上:


    “怎么,翅膀硬了?”


    “儿子教训老子了?”


    晏时锦实话实说道:


    “晏家已经烈火烹油,荣耀至极,根本无需贪图什么从龙之功,只需做到一个字,‘稳’!”


    “而且,父亲别忘了,陛下千秋正盛,或许,还有新的皇子出生。”


    晏徇微愣,晏时锦俯首一躬:


    “还望父亲细思。”


    晏徇轻嗤一声:


    “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的事呢?”


    “前些时日祖母给你选的那几位世家之女,都是端庄贤淑,品性温良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的眼?”


    “我跟你这般年纪时,你三弟都出生了。”


    晏时锦垂眸道:


    “太后病重,我无心婚配之事。”


    晏徇道:


    “你只要选定人,其他事无需你操心。你尽早成了婚,太后娘娘也高兴,说不定就好了。”


    “况且淑月身子不好,国公府的庶务一直由老二媳妇掌管也不成体统,她又有了身孕。”


    晏时锦不置可否,道:


    “时候不早了,父亲早些歇息。”


    “你小子……”


    晏时锦自小主意大,又深得永安帝器重,晏徇虽名为其父,但很多事却做不了他的主,只得无奈摇头叹气,


    “过几日,让你祖母跟你说!”


    片刻后,紫电在门外等到自家主子,忙上前汇报了一番,道:


    “世子放心,卷宗已送至陆府,纪姑娘无碍。”


    眼前突然浮现一张与名门闺秀毫无关联的秾艳面孔,晏时锦一脸莫名其妙地睥了他一眼:


    “你很闲?”


    紫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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