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壮丽的碧游宫深处,非是寻常弟子可至的禁域。杨戬刚踏入金鳌岛范围,甚至尚未平息回归引起的些许波澜,一个宏大、威严、如同天道本身意志降临的意念,便已直接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不容置疑,不容抗拒:
“杨戬,来紫芝崖。”
虽说杨戬也不知道天道意志如何,但就是有种让人不敢反抗的威势。
毋庸置疑,正是截教之主,上清圣人——通天教主!亦是杨戬的授业恩师!
老师亲召!而且是在他刚刚回归,气息未稳之际!这突如其来的召见,分量之重,远超想象。是为女娲娘娘所赐的“一线生机”?还是……
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但杨戬瞬间便强行压下所有纷杂。女娲娘娘“循心而行,莫畏将来”的箴言在心间流淌,守护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针。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半分犹疑,只有一片沉凝如渊的坚定。随即化作一道凝练至极的玄青流光,无视沿途一切禁制与目光,直射碧游宫最核心、最神圣之地——紫芝崖!
穿过层层叠叠、由精纯先天灵气凝结的七彩云霞禁制,越过无数气象万千的仙山福地,杨戬终于抵达了紫芝崖。
眼前景象,非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一片悬浮于混沌虚空边缘的孤崖。崖体古朴苍茫,仿佛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的青灰色。崖顶平坦开阔,并无过多修饰,唯有一座简朴到极致的石殿坐落其上。石殿无匾,却有一股“截天取道,破灭万法”的凌厉剑意冲天而起,撕裂混沌,镇压万古!
仅仅是靠近紫芝崖,杨戬便感到一股浩瀚无边的圣威如同实质的苍穹般笼罩而下!这还是杨戬自拜师以来,第一次来这紫芝崖。
这威压不同于女娲娘娘的慈悲与造化包容,而是充满了锋芒、锐利、以及一种截取天道、逆势而行的桀骜不驯!它并非刻意针对,仅仅是自然散逸的存在感,便让杨戬那初成的神魔之躯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骨骼发出细微的轻鸣,气血奔流加速,眉心银色神纹不受控制地浮现,散发出微光抵抗着这股无处不在的锋锐道韵。
他收敛所有气息,落地,步行。每一步踏在紫芝崖冰冷的混沌石上,都仿佛踩在天地法则的节点上,发出沉重的回响。他目不斜视,姿态恭谨却挺拔,朝着那座仿佛由亘古巨石直接雕琢而成的正殿大门走去。殿门无声开启,只见穹顶深邃如寰宇,星光点点,大道伦音若有若无。
杨戬踏入殿内,空间仿佛无限延伸。没有侍从,没有仙娥,唯有大殿最深处,一方简朴的云床之上,只有他师尊一人。
通天教主并未显化任何异象法身,身形与常人无异,穿着一袭朴素的青色道袍。他的面容被一层朦胧的清气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晰可见。那双眼眸,如同蕴藏了无尽星河的生灭,又似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却倒映着过去未来、诸天万界!
他深深拜伏下去:
“弟子杨戬,叩见师尊!”
声音在空旷深邃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无形的圣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剑,悬在杨戬头顶,审视着他的一切。时间仿佛凝固。
“起身吧。”通天教主的声音轻轻响起,虽不张扬宏大,却仿佛穿透了虚空,直接在杨戬的道心最深处悠然回荡。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大道的韵律,如同天籁之音,震颤着他的神魂,使之轻轻摇曳。那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淡漠,喜怒不形于色,正是师尊平日里那惯常而深沉的语调。
杨戬闻言,依循师命缓缓站起,身躯挺直,目光逐渐凝聚,勇敢地迎向教主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全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即便是身为弟子,面对圣人那无形却凌厉的威严,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紧张与敬畏。在这份超凡脱俗的力量面前,即便是英勇如杨戬,也难以完全保持内心的平静。
“娲皇宫一行,汝之道心,凝练不少。”通天教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地陈述着,“女娲师妹慈悲,予你‘一线生机’之机。八九玄功,五转之境,根基尚可。”
果然!师尊洞若观火,什么都瞒不过!杨戬心中凛然,恭敬应道:“弟子惶恐,女娲娘娘慈悲,弟子侥幸有所得。”
“侥幸?”通天教主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意味,仿佛穿透了无穷时空,“是机缘,亦是因果。是生机,亦是劫数。汝为吾徒,当明此理。”
杨戬心头猛地一跳。“汝为吾徒”四字,既是身份的重申,也隐含着师尊对他“异数”身份的某种界定——他依旧是截教弟子,是通天教主的徒弟!
“汝之心念,吾已知。”通天教主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杨戬紧握的拳头上,那里凝聚着他守护的意志。“守护眼前人,把握当下事……此念,甚坚。此心,可为吾截教‘截取一线生机’真意之显化。”
这平淡的话语,却让杨戬如闻惊雷!师尊在肯定他的守护之心!并将他的道心核心,提升到了与截教根本教义相合的高度!这无疑是对他道路的最大认可!
“然,”通天教主话锋一转,那淡漠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令诸天星辰都为之黯淡的锋锐!“量劫已起,封神榜悬。此乃天道大势,亦是诸圣博弈之局。劫气弥漫之下,纵有此心此念,若无破劫之力,终是镜花水月,徒留遗恨。汝之守护,需有斩断劫波之刃!”
“破劫之力……斩断劫波之刃!”杨戬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这正是他目前最大的追求!第五转神魔之躯给了他基础,但面对封神大劫,这还远远不够!
“汝身负‘异数’,此身,便是天道大势下,遁去之‘一’的显化。此即汝之‘一线生机’,亦是汝之劫数根源。”通天教主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杨戬心间,“汝之道心既与吾教真意相合,今日,为师便助汝一臂,淬汝心志,铸汝锋芒!”
话音未落,通天教主并未有任何动作,但杨戬所处的这片虚空,景象骤然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