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失笑,眼中满是宠溺,伸出小指与妹妹那小小的指头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妹妹脸上终于重新绽开的、带着泪花的笑容,杨戬心中那份离别的沉重才稍稍化开。他站起身,最后用力抱了抱妹妹小小的、温暖的身体。
“杨戬师弟,时辰差不多了。”云霄清越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来到亭外,身姿如云,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目光扫过杨戬,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师弟经过一夜突破后,气息愈发深沉内敛,如同深藏于渊海的神剑,锋芒尽敛却更显威能浩瀚。那枚青莲玉符的炼制手法和其中蕴含的守护意志,也让她暗自点头。
杨戬松开妹妹,对着云霄颔首:“有劳师姐了。”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杨婵,将妹妹此刻带着不舍却又坚强懂事的模样刻入心底,这才转身,与云霄一同,沿着来时那条充满道韵的玉石主路,向娲皇宫外走去。
杨婵站在沁芳亭的台阶上,小手紧紧握着胸前的玉符,一直望着哥哥和云霄姐姐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扶疏的仙径尽头,才小声地、带着无限不舍地喃喃道:“哥哥,早点回来看小婵……”
出了娲皇宫那笼罩在五彩霞光中的宏伟门户,脚下便是翻涌的九天云海。云霄素手轻挥,一片凝练的祥云便出现在两人脚下,托着他们平稳地升入高空。
娲皇宫的圣威与生机渐渐远去,下方是无垠的洪荒大地,山河壮丽,气象万千。但杨戬的心境,却与来时截然不同。
来时,他心中充满对妹妹下落的焦灼、对未来的迷茫、以及身为“异数”的沉重负担。而此刻,妹妹安然无恙,更得遇天大机缘;女娲娘娘的慈悲开示为他拨开了迷雾,指明了“一线生机”;八九玄功突破至第五转,神魔之躯初成,让他拥有了践行誓言的坚实力量!
他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澄澈。守护眼前人,把握当下事——这十字箴言,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成为了他一切行动的基石。
“师弟,”云霄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云海间的寂静,她并未回头,目光遥望着前方翻滚的云涛,“女娲娘娘言及你乃‘异数’,是‘定数之中的变数’。此语,重逾千钧。”
杨戬心头微凛,知道这位心思缜密的师姐必然对此深有疑虑。他沉默片刻,迎着高空凛冽却纯净的罡风,沉声道:“师姐明鉴。杨戬身负一些……难以言说的因果与过往,确与常人不同。娘娘慈悲,洞悉一切,点明此身或为天道留予众生的一线转机。”
他没有直接承认“未来”或“封神”的具体信息,但承认了自身“异数”的本质,并将女娲娘娘的定位——“一线生机”——作为解释的核心。这既是对云霄信任的回应,也符合圣人之言。
云霄闻言,微微侧首,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杨戬坚毅的侧脸。她没有追问那“难以言说的因果与过往”具体为何,只是缓缓道:“一线生机……天道五十,其用四九,遁去其一。这‘其一’便是最大的变数。师弟,你既承此‘一’,便意味着你的一举一动,所思所行,都将在这洪荒天地间,掀起难以预料的涟漪。”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也有一丝洞察天机的缥缈:“封神之劫将起,此乃道祖钦定,诸圣博弈之局,牵扯三界众生,气运消长,凶险莫测。你身在其中,又为‘变数’,前路恐非坦途。碧游宫虽为你的师门根基,但劫气弥漫之下,亦非绝对净土。”
云霄这是在提醒他!提醒他“变数”的身份既是机缘,也是巨大的风险。封神量劫的漩涡已经开始转动,他身处碧游宫这个核心之地,又带着改变轨迹的使命,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关注、试探,甚至是……杀劫!
杨戬深深吸了一口气,高空的罡风灌入肺腑,带着刺骨的凉意,却让他头脑更加清醒。他眼中寒芒一闪,那属于“二郎真君”的锐利与果决再次浮现,却比前世更加深沉内敛,被守护的意志所包裹。
“多谢师姐提点。”杨戬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磐石般的意志,“杨戬深知前路艰险。但娘娘教诲,‘循心而行,莫畏将来’。杨戬之心,唯在‘守护’二字。无论是谁,无论何等劫难,若欲伤我所护之人,阻我所行之道……”
他微微一顿,体内初成的神魔之躯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一股沉凝如山、浩瀚如海的磅礴气血之力无声地弥漫开来,虽未刻意释放,却让周围翻腾的云海都为之一滞!脚下的祥云也似乎下沉了半分。
“……纵使粉身碎骨,神形俱灭,杨戬亦当以手中三尖两刃刀,劈开一条血路!这‘一线生机’,杨戬会用自己的方式,牢牢握在手中,化为守护之盾,破劫之矛!”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信念!
云霄感受着身边那股骤然升腾又迅速收敛的恐怖力量,以及杨戬话语中那斩钉截铁的意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赞赏,有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知道,眼前这位师弟,已经彻底蜕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刚刚失去妹妹、彷徨无助的碧游宫弟子,而是一个明确了道路、拥有了力量、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变数”!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驾驭祥云的速度悄然加快了几分。
杨戬也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后方那已然隐没在霞光中的娲皇宫方向,而是坚定地望向前方——那承载着他师门,也即将成为封神大劫重要舞台的东海金鳌岛。
归途,亦是征途的开始。
守护之誓,已化作神魔之躯的力量。
一线生机,将在他的手中,绽放出改变命运的光芒。
而洪荒天地间,名为“杨戬”的这道涟漪,已然开始扩散,其最终将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无人知晓。但杨戬心中,唯有无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