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死寂,烟尘散尽。
苏寒单膝跪地,葬天剑深深插入龟裂的岩石,剑身嗡鸣不止,灰黑色的葬灭之力如同疲惫的毒蛇,在剑脊血槽中缓缓流淌。他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近乎枯竭的经脉,丹田处那黄豆大小的葬灭龙漩黯淡无光,旋转迟滞。强行催动“葬天·镇狱”的代价巨大,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力量。
然而,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山坳入口处,那自称“蛇瞳”的三瞳蛇面人,如同死亡的化身,静静矗立。他掌心上悬浮的那团深邃黑暗,无声旋转,仿佛连光线都被其吞噬,只留下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感。那股气息,冰冷、死寂、带着终结万物的绝对意志,与苏寒的葬灭之力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纯粹,如同汪洋之于溪流!
“你的葬灭……味道不错。”蛇瞳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冰锥刺入骨髓,“可惜,太过稚嫩。空有终结之形,却无终焉之实。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终焉之力!”
话音未落!
蛇瞳掌心那团深邃黑暗猛地一缩,随即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若发丝、漆黑到无法形容的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向苏寒!射线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橡皮擦抹过,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轨迹!空气、尘埃、甚至弥漫的灵气,都在射线掠过的瞬间……彻底湮灭!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快!无法形容的快!
苏寒瞳孔骤缩成针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超越意识!丹田处黯淡的葬灭龙漩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彻底激发,疯狂榨取着最后一丝力量!同时,胸口那片暗金龙鳞虚影应激般爆发出刺目光芒!
“葬灭之漩!!”
苏寒嘶吼!一个脸盆大小的灰黑色漩涡瞬间在身前成型,急速旋转!这是他目前最强的防御!
嗤——!
那细若发丝的漆黑射线,毫无阻碍地射入了灰黑色的葬灭漩涡!
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
那漆黑射线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黄油,灰黑色的葬灭漩涡竟被其轻易贯穿!漩涡中心那点极致的黑暗,在接触到漆黑射线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君王,剧烈颤抖,然后……无声无息地崩溃、湮灭!仿佛臣子遇到了真正的帝王,连抵抗的意志都无法升起!
“什么?!”苏寒心神剧震!他最强的防御,在对方这看似随意的一击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
噗!
漆黑射线余势未绝,瞬间洞穿了苏寒仓促间横在胸前的葬天剑剑脊!
铛!!!
葬天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带着痛苦与愤怒的哀鸣!剑身剧烈震颤,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带着绝对终结意志的力量,顺着剑身狠狠轰入苏寒体内!
“呃啊——!”
苏寒如遭雷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坚硬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被撞得凹陷龟裂!
他口中鲜血狂喷,那鲜血中竟夹杂着丝丝灰黑色的死气!侵入体内的终焉之力,远比葬灭之力更加霸道、更加纯粹!它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吞噬、湮灭着苏寒的生机、龙血之力、乃至……灵魂本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如同风化的岩石!丹田处的葬灭龙漩被这股力量冲击,瞬间停止了旋转,表面布满了冰裂纹,仿佛随时会崩碎!
差距!天堑般的差距!
这就是“地”字级猎手的真正实力?这就是……真正的终焉之力?
绝望,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住苏寒的心脏。
“看到了吗?”蛇瞳缓缓收回手,掌心的黑暗缓缓消散。他一步步走向如同破布娃娃般嵌在岩壁中的苏寒,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冰冷而漠然,如同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葬灭,不过是终焉的仆从。你的挣扎,你的力量,在真正的终焉面前,不过是徒增绝望的调味剂。”
他停在苏寒面前,居高临下,伸出那只刚刚释放了终焉之力的手,缓缓抓向苏寒的头顶。掌心之中,深邃的黑暗再次凝聚,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他不仅要取走葬天剑,更要直接吞噬苏寒的灵魂和那始源龙皇的逆鳞碎片!
“你的旅程,到此为止了。”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
苏寒的意识在终焉之力的侵蚀下飞速模糊,身体冰冷僵硬,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蕴含终焉的手掌,如同死神的镰刀,缓缓落下!
不!绝不!
灵魂深处,那点被终焉之力疯狂压制的龙魂本源,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决绝的咆哮!始源龙皇的逆鳞碎片仿佛感受到了这源自血脉的不屈,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嗡——!!!
就在蛇瞳的手掌即将触及苏寒天灵盖的刹那!
苏寒怀中,那张得自鹫巢、材质非皮非帛的暗青色地图,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强烈的暗金光芒!地图上,那个由九条相互缠绕的龙形构成的“九龙环”标记,如同活了过来!九条暗金小龙虚影咆哮着从地图中冲出,瞬间环绕在苏寒周身!
与此同时!
苏寒丹田处那濒临破碎的葬灭龙漩,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猛地一震!一股源自始源龙皇逆鳞的、更加精纯古老的葬灭本源被强行激发,混合着苏寒不屈的意志和龙魂最后的咆哮,狠狠注入那环绕周身的九龙虚影之中!
轰隆——!!!
九龙虚影瞬间凝实!化作九条栩栩如生、鳞爪飞扬、散发着古老威严与惨烈葬灭气息的暗金神龙!九龙咆哮,首尾相连,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暗金色龙环!龙环中心,一点深邃的黑暗沉浮,散发出比蛇瞳的终焉之力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葬灭本源气息!
九龙环!镇封!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镇压之力,以九龙环为中心轰然爆发!
蛇瞳那抓向苏寒的手掌,在接触到九龙环散发的暗金光晕的瞬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掌心凝聚的终焉黑暗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沸腾、哀鸣,然后……寸寸崩解!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狠狠轰在蛇瞳身上!
“噗!”
蛇瞳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青铜面具下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九龙镇封?!这不可能!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九龙环缓缓旋转,将苏寒护在中心。环内,磅礴而精纯的葬灭本源之力如同甘霖,疯狂涌入苏寒濒临崩溃的身体!那肆虐的终焉之力如同冰雪遇到骄阳,被这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葬灭本源强行压制、驱逐、炼化!灰败的皮肤迅速恢复光泽,龟裂的丹田龙漩在葬灭本源的滋养下飞速修复、壮大!破碎的经脉被重塑,枯竭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江河般奔涌复苏!
苏寒如同在死亡边缘被强行拉回!他猛地睁开双眼,熔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前所未有的明悟!他感受到了九龙环中蕴含的浩瀚力量,感受到了它与自身葬灭龙漩、与始源龙皇逆鳞碎片之间那同源共生的联系!
“原来……这才是‘钥匙’的真正用途!”苏寒低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悬浮在身前的葬天剑柄。
嗡!
葬天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复苏的意志和九龙环的力量,发出一声欢欣而凶戾的剑鸣!剑身之上蛛网般的裂痕在暗金光晕的笼罩下,竟开始缓慢愈合!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葬灭凶威,从剑身弥漫开来!
苏寒持剑而立,周身九龙环绕,暗金光晕流转,如同从葬灭深渊归来的君王!他冰冷的目光,穿透九龙环的光晕,锁定在数十丈外、气息略显紊乱的蛇瞳身上。
“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