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玉山陷入庆功宴的狂欢之时,赵序竖旗的消息也传到了骊县。
团练使王雄急匆匆进了县衙后院,找到了还在悠闲品茶的县令宋德言与师爷文启。
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沉浸于文雅世界中无法自拔的二人。
宋德言转过头,见王雄一脸慌张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皱眉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天塌了不成?”
“天没塌,但是大事不好了啊县尊。”
王雄快步走到两人跟前站定,一张丑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大事不好?”
宋德言更加不满:“本官好得很,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去练兵去。”
“不是啊大人,是真的大事不好了!”
王雄急忙摇头,神色慌乱地解释道:“玉山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今日午时,灞河不知何故突然干枯,一驮碑的石龟自河底而出,碑上还篆刻着紫薇南移,赵氏当兴的字样。那赵序借此自称赑屃将军,正式打出旗号,说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说到这里,王雄顿了顿,随即苦下脸来:“并且,匪首赵序还说......还说五日后要引兵攻打县城,杀掉......杀掉您,为那些泥腿子报仇雪恨呢。”
“你说什么?”
一听这话,宋德言顿时变了脸色,倏地拍案而起,怒声道:“该死的贼子,他还真想打县城?”
王雄急忙点头:“是啊,听说玉山上都已经开始绣反旗了,这分明就是公然举旗造反,还请大人早做准备,以防万一啊。”
“该死,该死,该死的赵序,一介泥腿子,怎会引得天降石龟?”
宋德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方寸大失,连带着一颗心都逐渐慌乱起来。
天降石龟啊,这可不是一般的谶言。
那黄河边上,一尊石人出世,就让整个中原都乱了起来,这小小的关中,岂能经得起这么玩?
“不过是谣谶而已,县尊不必惊慌!”
宋德言正慌时,一直未曾说话的文启终于开口了。
只是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宋德言,反而让他有些恼怒起来:“废话,本官当然知道那是谣谶,可那些泥腿子不知道啊!”
文启没有和宋德言争辩,而是看向王雄,问道:“你刚才说那贼子赵序,自号什么将军来着?”
王雄愣了一下,赶忙重复道:“赑屃,赑屃将军。”
“赑屃将军?”
文启挑了挑眉,突然笑了起来:“呵呵,那赵序还真是一点志气都没有啊,都公然举旗造反了,竟还只敢自称将军,简直胆小如鼠!”
听见文启的笑声,宋德言顿时皱起眉头,不满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他称将军也好,称王称帝也好,不都是反贼,有什么区别吗?”
“那区别可就大了。”
文启依旧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县尊须知,一颗反贼的头颅,和一颗反王的头颅,尽管都是头颅,但功劳却是天差地别,而且剿灭一路反王,您报给朝廷的时候也好听一些不是。”
听见这话,王雄也无奈了,
他叹口气,摇头道:“文先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反贼赵序五日后就要攻打县城了。”
“呵呵!”
文启又是呵呵一笑,随即对着王雄反问道:“这不是咱们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吗?别忘了,咱们现在有兵有粮,你慌什么?”
王雄脸皮一抽,心道反贼攻城,你又不去守城,你当然不慌了。
但宋德言听见这话,却是瞬间回过味来。
是啊,他在怕什么?
他手上有骑兵,还有四百多名训练有素的青壮,更有城池可以倚仗。
难道还能打不过一群拿着镰刀和锄头的泥腿子?
思及此,他心里顿时有了底气,胸膛也重新挺立起来。
他不满地瞪了王雄一眼,没好气道:“就是,咱们不是早就知道反贼要攻城嘛,你慌什么?”
王雄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宋德言。
不是,合着刚才比我更慌的人不是你?
迎上王雄古怪的眼神,宋德言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你觉得本官会怕一群反贼?”
“没......”
王雄心道你不怕难道我怕,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宋德言再次瞪了他一眼,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转头看向文启道:“先生果真料事如神,那贼子赵序还未行动,先生便已经将他底细看破,有先生在,本官何愁大事不能定啊。”
文启急忙摆手,谦虚道:“县尊折煞学生了,此非学生之能也,实是县尊领导有方,再加上那赵序不成气候,不然学生纵有通天之能,又有何能为?”
宋德言被文启这番马屁拍爽了,但也没忘记正事。
说完客套话之后,便压低声音,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依先生所见,咱们这场仗要怎么打?那反贼赵序毕竟人多势众,咱们若是不早做准备,恐为其所趁啊。”
望着宋德言没出息的样子,一旁的王雄顿时忍不住脸皮直抽抽。
这位县尊大人,到底是有几张脸啊?
但无语归无语,他还是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听文启的意见,没办法,谁让文启聪明呢?
文启倒是没觉得两人的怂样有什么特别,毕竟已经见得太多了。
他沉吟一瞬,缓缓出声道:“咱们这些日子招兵买马的消息,未必能瞒得过赵序,所以隐藏实力扮猪吃虎这一套肯定走不通。”
宋德言:“......”
王雄:“......”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宋德言昧着良心道:“文启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咱们既然不能隐藏实力,难不成要和反贼赵序正面硬拼?”
“非也,非也!”
文启摇头晃脑道:“赵序能打探到咱们在招兵买马,却未必能打探到咱们手里有一支骑兵,因此,咱们完全可以好好利用骑兵,打他个出其不意。”
“怎么个出其不意法,您倒是别卖关子啊。”
王雄急得抓耳挠腮,他真的很烦这些读书人掉书袋,废话说了一箩筐,迟迟说不到正题,简直该死!
宋德言也很急,但他毕竟也是读书人,多少还是有点耐心。
他深吸口气,朝文启拱手道:“愿闻其详。”
文启手中折扇一收,慢条斯理道:“很简单,声东击西,前后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