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已然惊涛骇浪。
难怪,难怪锻兵堂堂主瞧不上自己,却瞧得上这么个从中州来的小丫头。
竟然是这个原因。
神级灵根,她记得中州有位祁宗主就是神级水灵根,如今已然是炼虚境界。
这小丫头只要不自甘堕落,日后怎么也能爬上炼虚境,甚至更高。
更何况她还是双灵根,啊不,很有可能是三灵根。
今日她们绑她威胁她师兄,来日她若飞黄腾达,说不准会找他们寻仇,那才是真的麻烦!
这样不行。
陈朗月垂眸,想起母亲方才所说。
“在这世道,想做陈氏一族族长,绝不可心软。”
她的青蛇瞳孔中杀意一闪而逝,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大的隐患。
不过命暂时还得留着,否则没有筹码威胁谢酝。
但若是废她灵根,毁她修为,那她日后就不可能再回来寻仇......
陈朗月掌心缓缓缠绕上青色灵力,青蛇瞳光芒大盛,磅礴汹涌的力量节节攀升。
下一瞬,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掌,狠狠朝着姜芜丹田处袭击去:“失礼了!”
然而——
那道涌动在少女身侧的无形透明灵力坚若磐石,竟让她靠近不了分毫!
她额头上青筋凸起,另一手紧紧扣住自己的手腕,喉中发出一声低喝,青蛇瞳的威力随之剧增,眼底两条青蛇游走。
透明灵力屏障总算有所松动,朝里凹陷。
陈朗月面上一喜,笑容却突然僵在唇角。
只见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睁开惺忪睡眼,懒洋洋撑起侧脸,朝她打了个招呼:“陈少主,这么巧,你也来这儿睡觉啊?”
陈朗月心中大惊,外头却不合时宜地传来催促声:“朗月姐,还没好吗?”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姜芜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帮什么忙?我也可以帮忙。”
她满脸乐于助人的单纯,一滴冷汗却顺着陈朗月的下巴淌落。
自己几乎已经调动全身灵力,她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甚至连半点不适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她可是元婴,这小丫头就算神级灵根,也不可能现在就超过自己了吧?
陈朗月咬咬后槽牙,这下眼中实打实地凝聚起杀意。
密密麻麻的血丝暴涨,在身上每一处浮现,她闷哼一声,掌中威力紧跟着暴增。
青色灵力刹那间侵蚀少女体外灵力。
然而下一瞬,她再次瞳孔骤缩。
那些灵力反过来缠上她的胳膊,胳膊上瞬间传来被腐蚀般的剧痛。
毒!
是毒!!
她脸上惊恐,挣扎着想要将手收回去,却被灵力紧紧吸住。
姜芜在她尖叫出声的前一刻起身捂住她的嘴,眼中漾起些许笑意:“没意思,我们换个玩法,如何?”
-
屋外人逐渐坐不住,望向房内蠢蠢欲动。
陈琛拔出剑道:“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进去看看?”
“堂弟莫急,一个小丫头而已,少主如今青蛇瞳已修炼至三重,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从秋妄阁过来,也算是个大宗门,我担心......”
话没说完,一道身影不紧不慢走出来,嗓音清冷:“担心什么?”
只见陈朗月手中拖着个被捉妖绳紧紧捆住的姜芜。
她已然昏迷不醒,嘴唇青紫,唇边一道血痕未干,脸色苍白而又虚弱。
几人一惊:“堂姐,她,她怎么了?”
陈琛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该不会是死了吧?”
“没死,废了她灵根。”
陈朗月淡淡道,“她装睡意图杀我,我不慎下手重了些,只是晕过去,没有性命之忧。”
旁边又有一人想要上来探查,陈朗月侧了侧身子避开:“先回去,寅时马上就要到了,莫要浪费时间。”
“是。”
一行人又悄声疾步离开。
月影绰绰落在院中,不知过了多久——
“吉时已到!”
一声尖利拖长的唱喏猝然刺破夜空,庭院院门应声而开。
一队着墨色暗红滚边的侍男鱼贯而入,手中或托着盛满热水的铜金盆,或捧着放梳篦玉冠的檀木托盘,还有人端着些精致茶点。
他们径直走向谢酝所在的房间。
“笃,笃,笃。”
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带着催促意味。
敲到第五声,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谢酝似是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面色略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眼睛一抬,温润如玉的声音夹着几分倦意:“有事?”
两排侍男瞧他模样,微微惊了一瞬。
难怪族长要他嫁给少主,这张脸,属实是惊为天人。
比族长那四房生得都要惊艳不知多少倍。
而比起先前,他今日那股子温和气似乎淡了些,有种生人勿近的疏冷意味。
为首侍男回过神来:“奉族长之命,请谢公子梳妆打扮,为吉时大礼早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隔壁房间门忽地被人踹开,贺逍手中利刃已出,“修真界谈婚论嫁全凭自愿,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说嫁我大师兄就得嫁了。”
他剑意逼人,院中卷起狂风,树叶簌簌落下,一群侍男竟同时被迷眼,惊声后退。
眼看着剑光要落到其中一人身上,院外忽地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风止树歇,呵斥声带着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威压,贺逍下意识收剑。
只见陈朗月的父亲胡氏拢了拢袖袍,快步走进来,侍男纷纷给他让道。
他拿起檀木托盘上的玉冠,最后站定在谢酝跟前:“如今院外有结界,整个陈氏也已被围起,你们逃不出去的。”
谢酝轻勾了下唇:“我看未必,我师弟一人,便可杀光这院中所有人,包括你。”
胡氏无奈摇摇头:“杀了我又有何用?族长四房夫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谢酝仍是笑吟吟的:“陈族长或许不在意你,但陈少主可就未必了。”
“整个陈家,自然是族长说了算。”
胡氏拉过他的手,将玉冠塞到他掌心,叹息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应该也不想你师弟师妹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