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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不自在

作者:赵拂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文欣走到距离枚园的最后一棵树时,室友们已经在宿舍楼下等着了。


    她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欢快的神情有些刺眼。


    陈文欣看到秦见夏站在树旁,亭亭玉立。


    她双手随意插着兜,轻松地与女生们开着恰到好处、却能逗乐所有人的玩笑。


    落日余晖洒在她光洁的侧脸,那是秦见夏与生俱来的恣意明媚。


    秦见夏平日里穿着随意,颇有些不拘小节。


    一头蓬勃的栗色长发,随便用抓夹拢住,偶尔会从后脑勺的发包里,漏出一缕灵巧的发尾。


    但她丝毫不在意。


    不像她那般,要时刻确保自己的头发平顺整齐、一丝不苟。


    陈文欣不禁将自己与秦见夏作对比。


    秦见夏的衣服也是宿舍里最多的。


    即便她有一衣柜的各式服饰,却仍然偏爱拼夕夕买的那几件休闲装。


    据她说,其它略微正式的衣服,是她妈妈上大学时剩下的,让她继承了。


    除此之外,她父母还额外给她置办了许多新的正装。


    她偏偏酷爱穿不同颜色的阔腿裤和卫衣,踩着双校园里流行的洞洞鞋,整日素面朝天地去上课,只有做汇报时,才会涂裸色唇釉。


    可即便平日穿衣打扮如此朴素,秦见夏也仿佛在闪闪发光,衬得陈文欣愈发黯淡。


    她自由得像一阵风,似乎刮到哪里也不曾胆怯,总是能迅速与任何人玩成一片。


    她所在的地方,永远充满欢声笑语,将陈文欣凸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不知从何时起,秦见夏不再对她展露那种毫不设防的笑容,与她说话也只挂着疏离的微笑。


    陈文欣觉得,秦见夏一定在瞧不起她。


    她忍不住想——


    如果她也能拥有名牌鞋、名牌包、苹果全家桶,秦见夏还会如此看待她吗?


    陈文欣神态拘谨地挪步过去,努力提起情绪和大家打招呼,尾音却向下掉:“嗨…”


    “欣欣你来得正好——人齐了!咱们走吧!”


    秦见夏热情地对她笑了笑,令陈文欣更加不自在。


    林喜和苏织却熟络地同秦见夏聊着天——


    “叔叔阿姨是怎么来的?”


    “坐高铁。南城离淮市很近,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走啊?是打算多玩两天还是?”


    “吃完饭就走了,他们主要是来给我送点东西,顺便逛逛学校。”


    “……”


    陈文欣落在最后,双手拼命攥住书包带,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客套话,但为了合群,还是上前两步,插话道:“我们今天吃什么啊?”


    秦见夏闻言,扭头认真回答她:“就是家常菜……我们社团上次在张家食府聚餐,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今天刚好人多,咱们可以多点几个菜尝尝。”


    A大小吃街在学校西门对面,想过马路只能走人行天桥。


    此时恰逢饭点,学生们都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爬着台阶。


    陈文欣依旧跟在最后,背着普通且老旧的黑色大书包,头颅低垂、驼背塌腰,任凭齐耳短发挡住她的神情。


    她还穿着高中时母亲在集上给她买的紧腿弹力裤。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条黑色裤子也越洗越缩,现在甚至能露出小腿,使她的肥胖纹一览无遗。


    她低头看向自己洗得发黄的白色板鞋,想起秦见夏扔掉的那双刚到货的休闲鞋。


    那时秦见夏无所谓地说:“穿着太丑了,反正才十九块九,懒得退,扔了得了。”


    陈文欣不由得想着,她的世界里好像不存在美与丑的分别,只需要判断是否实用。


    她又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了一会,转眼间,已驻足在狭窄的楼梯口。


    陈文欣抬头,看到了张家食府的牌匾。


    一楼是散客堂食,她透过落地玻璃窗打量一眼,在心中推测,这家约莫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饭店。


    秦见夏她们社团团建,居然是在这种地方吗?


    陈文欣虽然加入了动漫社,却从未参加过团建。现在想想,还好没参加,估计团建一次,得吃掉她七八顿伙食费。


    她跟在室友们身后上楼,步伐缓慢,听到最前方传来秦见夏落落大方的声音:“姐姐您好,请问‘诚实慎行’包间在哪里?”


    服务员礼貌道:“请随我来。”


    餐厅整体是中式风格,木门被推开后,主位的两个中年人立刻起身相迎。


    陈文欣知道,这是秦见夏的父母。


    秦见夏的母亲身着淡青色中式旗袍,披肩是一层样式简单的薄纱。女人气质和蔼,化着得体的淡妆,青绿色眼影与旗袍相得益彰。长发乌黑,被扎成简单的辫子,与衣服搭配。


    说她妈妈三十五岁她都信。


    秦见夏的父亲也是一身休闲的中山装,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硬朗。


    她父母的体态都相当好,尤其是秦见夏的妈妈,脊背挺直,气质出尘。


    年轻时,大概也是时髦明媚的摩登女郎。


    室友们先一步开口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没想到二位这么年轻哪!”林喜是山省人,客套话张口就来,语气相当热情大方,“说二位是学长学姐我都信!”


    苏织家里是体制内的,对于这种场面也驾轻就熟:“让叔叔阿姨久等了,我们收拾打扮晚了一会儿,希望二位见谅啊,哈哈!”


    陈文欣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两位室友的这一面,仿佛置身于过年的会客场面,使她一时难以反应。


    她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面对秦见夏父母的笑容,无措地张了张嘴,脑中思绪万千,最终只红着脸说了句:“叔叔阿姨好。”


    还是林喜主动帮她说话:“叔叔阿姨,我们这个室友比较社恐,哈哈哈……二位快请坐,咱们别站着了。”


    “对呀,”秦见夏也道,“快坐吧,我都饿了。”


    秦见夏的父母热忱地看向孩子们:“哎呀,客套什么,既然是夏夏的室友,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陈文欣行尸走肉般坐在最外侧,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秦见夏和她身旁的这对中年夫妇身上,脑中不由自主地将他们与自己的父母作对比。


    陈文欣的母亲是家庭主妇,平日里经常下地干农活,一双手满是老茧和冻疮,头发形如枯草,更别说化妆了。


    她的父亲是村子附近工厂的日结工人,衣服从没有干净时候,整天像乞丐一般。


    由于每天都在干重活,他们佝偻的背从未如此挺直过,也从未有过这样光鲜亮丽的状态,苍老得仿佛六七十岁。


    原来,自己和同学的父母竟有如此大的差异。


    陈文欣的心中五味杂陈。


    耳畔传来几人热聊的声音——


    “阿姨这衣服真好看,挺有设计感的,不愧是艺术生的妈妈啊,哈哈哈!”林喜一如既往地会来事。


    “哪里哪里!”秦见夏的妈妈赵霞听后,笑得合不拢嘴。


    秦见夏将胳膊支在桌子上,臭屁地开起玩笑:“那可不——我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叱咤风云,在广市当服装设计师,俺们家一脉相承呢~”


    苏织:“哇,这么厉害!”


    这一幕落在陈文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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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又觉得秦见夏在炫耀。


    赵霞察觉到女儿那个短头发室友情绪不对,连忙朝秦见夏使眼色,讲起自己的经历:“没有没有,我生了夏夏之后,只在广市工作了几年,后来实体经济不行了,流行快消服装和网购,我们这行也就渐渐没落了。”


    “夏夏初中的时候,我实在想陪在她身边,就回南城开了几年服装店,前两年不是疫情吗,也早倒闭了。”


    秦见夏冲室友们做了个鬼脸,见服务员送了茶水进来,主动起身为大家倒茶:“现在我妈已经沦落到在小区开托管班了。”


    赵霞拍她一下,嗔道:“什么叫沦落啊!妈就喜欢带小孩,小时候没时间带你,现在刚好带别的小孩回味一下。”


    林喜好奇地问:“那叔叔是干什么工作的呀?我看叔叔也气度不凡。”


    秦国海刚想开口,秦见夏替他答:“我爸年轻的时候在外企上班,估计是不太会巴结人,三十五就被优化了,现在只能给领导当司机。”


    “我家三口一脉相承地吃尽时代黑利,”秦见夏叹息,“现在我又学设计,结果今年AI突飞猛进,市场也基本饱和了,咱真是前途未卜啊……”


    林喜和苏织听后,也双双叹气,林喜又打趣道:“考公务员吧,学学我们山省人,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几人聊得十分热闹,赵霞突然想起还没点菜,连忙说:“别光顾着聊了,你们拿手机扫码点菜吧,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阿姨请客!”


    秦见夏偏头问服务员:“我记得你们家菜量大,您看我们六个人点几个菜合适?”


    服务员:“五个菜,再加个主食差不多了。”


    秦见夏想了想,对室友们说:“那咱们一人点一道想吃的菜吧,再加个汤,等会不够再点。”


    秦见夏点了她上次喜欢吃的浇汁锅巴,苏织点了日本豆腐,林喜选了干锅花菜,陈文欣等到最后才选。


    她手机上能看到所有人点的菜,在心里暗暗比对价格后,挑了一份最贵的香辣虾。


    反正是别人请客,能多沾点便宜就是赚到。


    秦见夏随后加了个大家都能喝的蔬菜羹,又点了两种主食,说:“那咱们先点这些,我刚才把古茗的链接发在群里了,今天我再请大家喝个奶茶,古茗就在旁边,一会我下去取……”


    这家餐厅上菜迅速,四菜一汤很快就全部上齐。林喜和苏织也是第一次来,见状不由得感叹:“这菜量确实大。”


    就几道菜,直接给大圆桌占满了。


    “我说吧,”秦见夏得意地拱了拱鼻子,“上次我们就点多了,一道菜都没吃完……这家真的特别好吃,你们快尝尝!”


    另外五人全程边吃边聊,其乐融融,陈文欣则一言不发地闷头夹着荤菜。


    耳旁是她们热闹的声音,佳肴吃进嘴里有些食之无味。


    这顿饭局总算结束,秦见夏说要送父母去高铁站,陈文欣和其他两位室友便先行告别。


    回去的路上,林喜和苏织还在讨论秦见夏的父母——


    “这么一看,夏夏和她妈妈比较像。”


    “她爸爸还挺帅的!我爸早都发福了,她爸居然没有啤酒肚?”


    “你别说,这里的方言和南城话比起来,还是南城话好听一点,她爸偶尔说两句方言,像十三钗里的调调。”


    “我倒是听不出来有啥区别。”


    “……”


    “你们还没说够?”


    陈文欣恶劣的语气冷不丁横亘在三人之间,使得苏织和林喜顿时噤若寒蝉。


    她似是忍无可忍。


    秦见夏都走了她们还在这里说客套话,自己听了不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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