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在清晨准时退场，苏有梦对着窗户懒懒吸满一口气，楼下橘色环卫阿姨挥舞着收走落叶，城市干净欢快，不错的周末开场。
沈堪眠隐约觉得有一双脚不小心踩到身上，随即飞快离开，这一觉睡得太沉，以至于醒来已经完美错过闹铃。
烤箱计时结束，“叮”一声冒出黄油香气。他拢了拢头发，走出卧室，苏有梦戴着隔热手套回头。弯弯眼角问：“醒啦？”
久违笑容出现，他还不适应，说：“嗯，睡过了。吃早餐了吗？”说完往洗手间走，料理机正在翻滚搅动，里面的奶油被打发冒出尖尖角。
“吃过了，给你留的牛奶和煎蛋，不过煎糊啦。”她摊摊手，满不在乎神情是雨过天晴的快意。
洗漱完，沈堪眠绕回厨房把手插在裤子口袋，眼神若有似无扫过每一样东西，淡淡开口问她：“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苏有梦回得很干脆，在忙活中闲出那么几秒，抬眸看他。
沈堪眠很少在公寓洗漱，都在画室收拾完才来，有点凌乱的碎发没有打理，脸颊发丝都还沾着水渍，浑身都是薄荷清爽的味道。
真好闻。
她支着手腕踮起脚：“知道我为什么做蛋糕吗？”
沈堪眠正在享用餐盘里惨不忍睹的煎蛋，没回头：“因为今天是我生日。”嘴角的笑映在白色骨瓷中。
“错了，因为我今天正好想吃蛋糕。”
转身手臂搭上椅背，苏有梦正低头把模具里的蛋糕胚倒扣出来，切成两片塞满水果，又用硅胶刀往上面抹奶油，动作熟练，涂抹均匀。
“你来。”她招手，把裱花袋撑开，让沈堪眠捏着，然后往里面灌奶油。
“好了，走吧。”
“......”
小瞧了苏有梦，做蛋糕这件事，她确实不需要帮忙，等草莓铺在裱花上面，甚至觉得可以媲美甜品店橱窗里售卖款式，疑惑地问：“以前经常做蛋糕？”
苏有梦举着盘子过来，拿起刀就要切，回道：“在蛋糕店打过工，很简单的。”
沈堪眠按住她握刀的手，提出要求：“也不给我许个愿什么的？”
“又不是生日蛋糕，许什么愿，直接吃得了......”
“不行。”两人僵持在那儿。
她让步，抽回手撑在桌角勉强同意，“行，家里没有蜡烛，对着空气许吧。”
沈堪眠看着她，不说话。
“看我干嘛，赶紧的许完我要吃了。”
“招招，我们和好吧。”
苏有梦眼眶突然红了一下，好像这一个多月的委屈全部落了地。她吸吸鼻子含糊不清说：“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许愿吧。”
“许完了。”
沈堪眠笑得很认真，让她完全没弄懂这是唱的哪一出。所以过去的每一天，他也和自己一样介意那天的争吵吗，也会难过到胸口喘不上来气吗。
他永远这么温柔，哪怕生气的时候，都不会说一句难听话。宽广的怀抱看起来也很柔软，可是她却无法上前拥抱，真的非常遗憾。
想到这里就她更委屈，小心试探道：“可以占用你一个生日愿望吗？”
沈堪眠笑着说好。
她立马闭上眼睛，交错双手，嘴巴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不像在许愿，倒像在施咒语。半晌睁眼，“想知道许了什么愿吗？”
“想，但是你也不会告诉我的。”沈堪眠捏了把她的鼻子，很凉。
“等实现了，就告诉你。”
“希望你尽快实现。”
她张大了嘴巴，脸颊微红。
她刚说。
老天保佑，让我能和沈堪眠拥抱十分钟。
......
沈堪眠并不知道，只是单纯希望她的每一个心愿都可以实现，微笑着折回画室拿东西。
苏有梦看他很快回来，手里端着一盆小番茄，放下餐盘惊讶道：“还活着？我一直以为被陈阿姨扔掉了。”陶瓷花盆上面有好多道粘合痕迹，已经被沈堪眠用相近颜色重新画上。
“没，被我砸碎了。”
她听完惊讶，想到很久之前沈堪眠那场争吵，混杂着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拉起沈堪眠的手前后左右翻看一遍，满脸笑意说：“哎呀不要紧，这个盆是老板送的，被你的手加持过，感觉身价都不得了啦。”
又兴奋地摸了摸盆栽上面唯一的一颗果子，迷你到不足拇指指甲大小，浑身透着营养不良的样子，不过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番茄，她抑制不住赞叹：“冤枉老板了，真长出了番茄！”
沈堪眠看她眉梢扬起，没忍心说出实话。
这花盆里的东西，已经换过三轮。花圃老板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成天逮着一盆嚯嚯。
她搓搓小手，吞了吞口水：“我可以吃掉它吗？”
“冰箱还有整盒番茄，要烂了，要不你......”
苏有梦已经果断摘下那颗塞进嘴里，没嚼就吞了。
“好吃吗？”他扶额失笑。
“额....，”她皱眉吐吐舌头，“好像是苦的，涩嘴巴......还有点土味儿......”
沈堪眠大笑。
苏有梦喝了两口水，神清气爽，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严肃说道：“之前我和这棵小番茄许过一个愿望，现在成真了心情很好，决定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愿望？”他问。
“那是我和它之间的秘密。”
在即将离开沈堪眠家的时候，曾向小番茄施下魔法。
期待它长出果子，她可以吃上一颗。
时间过去近一年，她终于吃到了这颗魔法果实。
沈堪眠拿起盒子。
苏有梦送礼物一直很正式，她送的每一件东西，无论大小，价格。都会重新包装好，写好使用方法，还要附赠满满的祝福语——
精油香薰灯。
【安息香+甜马郁兰+檀香+大西洋雪松，各1滴，分分钟放倒你。】
薰衣草加热眼罩。
【加热完记得拔插头，好怕你会触电。】
助眠香薰蜡烛。
【千万不要点着睡觉，不想跟你一起葬身火海......】
雪梨纸皱褶绵软包裹方型礼盒，挑开丝带，是一个手部按摩仪器，放大版手套模样。
沈堪眠笑说：“来看看又写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使用指导。”
【助力艺术家的手回春到18岁！】
......
“招招，这句话让我觉得今天又大一岁这件事不太美妙。”
“这是事实，您和18岁已经分别很久了，不过我正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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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感到怀念，可以看看我年轻美丽的脸。”说完两人四目相对。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卫衣，头发修剪得相当清爽，皮肤光滑，胡子也清理得很干净。
按时健身，偶尔打拳，肌肉线条紧致，身高完美，用年龄打压他，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我也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吧.....”
“你是，比我们学校那些刚毕业的男老师还青春洋溢，帅气逼人，就是您刚刚二十九岁了。”
“好了，不需要再次提醒。”
他继续往下看。
【腱鞘炎永不进我家门！】
【生日快乐！】
“蛋糕不是因为过生日，礼物是生日礼物？”他故意说。
“你猜，”苏有梦把手伸进仪器，热乎乎的，按摩力道也正好，一会儿拿出来推到沈堪眠面前，“请用。”
沈堪眠点头，手触到机器一刻，好像还能感受到里面的余温。
他的耳廓很微妙泛红。
==
就这样走到今年最后一个月。
行李箱敞开在客厅，沈堪眠行走在衣柜和客厅之间。
苏有梦继续在他新买的昂贵椅子上转圈，她即将独自度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连着圣诞和新年沈堪眠都要回美国。
连续的转圈让她头脑晕眩，自己从来不是对节日敏感的人，父母离开以后，更是如此。
但是现在每一个节日，她都会有些期待。
平安夜、圣诞节，落空。
跨年，落空。
除夕夜，不仅落空，还被费南风绑架去他家吃年夜饭......
“真的不要彭嘉宁来陪你？”这次他必须回去，周又梅的情绪问题没有好转，沈康山直接把医院诊断发给了他。很久没回美国，约好专家，帮周又梅再调整一下药物。
“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喵喵。”
沈堪眠按住旋转的椅子，真心询问：“转来转去头不晕吗？”
“不啊。”
“早知道应该送你去学芭蕾舞......”
“我四肢不协调。”
两人都笑了，头几次上泰拳课的蠢样子，已经深深刻在脑子里。
“我不在家，请不要搞这种危险动作。”他再次按住椅子。
苏有梦趴在他工作台，有气无力地回知道了。
“好好画画，下学期美术分班，我会按时检查。”
沈堪眠敲敲桌子。
抬头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已经绑在你手机，密码是你生日，这次出去时间长，需要买什么自己安排。”
“不要......”
“随你。”
“快点收拾吧，不是还要赶飞机，好啰嗦啊沈堪眠。”把头埋进胳膊里，她又有戒断反应了，很难过，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听见行李箱拉上的声音，听见沈堪眠走到她旁边，然后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门打开，行李箱轮子在地毯上滑动，落锁。
她抬头，眼泪水砸在黑色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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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山还没放假，苏有梦早出晚归，手机时间里加上了洛杉矶。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第一个周五晚上，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去沈堪眠的画室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