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沈堪眠把塑料袋放在餐桌。
打开药箱,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白色药膏还回去,药房的人说,这是治疗过敏性皮炎的。
周老师听完猜测,苏有梦应该是卫生巾过敏,让他去超市看看有没有低敏的,实在不行就买棉柔的,可能会好些。
实在没什么经验,只是从洗手间柜子里库存来看,苏有梦八成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用了什么特殊手段确保不会再弄到床上,他随手扔掉了柜子里所有安心裤。
在画室待到傍晚,苏有梦也没有回家的打算,打开对话框,下午的消息还孤零零躺着。
沈堪眠:【今晚有约,自己吃饭。】
不想回。
下课铃响起,她坐在露营椅里翻手机,刷到费南风和彭嘉宁刚刚发了相同照片的朋友圈。
他们围坐于一张大桌,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画面正中央是沈堪眠,林思文坐旁边,头微微歪过去,几束卷发正好落在他的肩膀。
林思文看起来小鸟依人尤其漂亮,照片里比她在宜市见到本人还要出色。
而沈堪眠。
他笑起来还是很温柔,和第一次见到他时候一样。
又翻几张,后面是他们举杯庆祝的照片,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沈堪眠的手,紧挨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挂着玉镯子。
是林思文的。
苏有梦翻来覆去看,直到心尖刺痛感被钝化,才默默收起手机。
向窗外望了望,夏天还是没走,蝉鸣也从未停止。即使秋风已经刮起,也并未影响这炎热半分,想到这里,突然有点难过。
前面同学疯狂八卦,说宁野下周复课,她难得提起精神。
【宁野哥,你下周复课?】
对方很快回复:【对呀,学校刚通知。】
哐哐发了十几个庆祝表情包,她祝贺道:【真好,替你高兴。】
语音邀请在屏幕上亮起,她手忙脚乱按着,跑去走廊接通,“宁野哥,我还在学校呢。”
“怎么接电话偷偷摸摸的?”他语气带笑。
“没啊......”苏有梦左顾右盼。
“看楼下。”闻声探头宁野正站在天井里朝她挥手。
“你怎么回学校啦?”她问。
“来办公室拿东西,怎么下课了又不走,等我请你吃饭呢?宁野满面笑容,再次邀请她,“下来吧,上次没吃成,今天补给你。”
苏有梦想了想,回道:“行,但是我们到学校门口远一点碰头,特殊时期,保护你的名声。”
两人在距离学校一百米的小超市门口进行特务接头,苏有梦再一次体验激情与速度,沈堪眠警告她注意安全的话一直像苍蝇换来转去。
她愤怒地想拍死这只苍蝇。
“想什么呢?”
“想吃什么。”
“随便点,但不能吃太油腻的。”他那天下课去过医院,看见沈堪眠忙前忙后,后来两人消失在输液部。
“就这几个吧,看看你还要不要加。”苏有梦还回菜单递给他。
“咱俩口味还挺像,”宁野瞄了一眼下单,没一会儿主动提起,“在学校听到我的事儿了吧,没什么想问的?”
“想问,没好意思说。”她当然有很多话想问,只是不知道学校处理结果不敢过多参与,她帮不上忙,又替宁野不值。
“那个同学后来想明白了,我也就能回来继续带班。”他解释道。
“同学们都很想你,胖虎已经被集体讨伐,不爱上他的课,还成天偷我旺仔牛奶。”
“明天让他给你买一箱。”
听完苏有梦笑得特别开心,和宁野聊天,好像把今天很多的不愉快都暂时忘了忘,又放了放。
很庆幸,这么多年以后,还能在宁山遇到他,在他的美术课堂学习。最困难最没有头绪的时候,宁野毫无保留夸过她。哪怕只是他作为老师,多年积攒的教学经验,一种并不客观的夸赞。
对当时迷茫的她来说,也足够珍贵。
吃完饭去取车的路上,宁野说起关于沈堪眠的事,“一直想问你,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哥哥?所以你现在是住在他家?”
没找到更好的问法,上次在群里看见苏有梦家长回复,他点进去,发现竟然是沈堪眠。再后来苏有梦在学校被欺负,来的人竟然还是他。
“是的,比较复杂,总之他现在就是我哥哥,他住在画室,我住在旁边,但都是他家。”
苏有梦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毕竟她和沈堪眠没有血缘关系,不应该再给沈堪眠的形象增添什么不好的印象。
宁野想了想,语气保留道:“照顾好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总之,有什么事请随时联系我。”
她点头,弯弯眼角,“沈堪眠对我很好的,不用担心啦。”
走到摩托车边上手机响了,接起,她没什么好脾气。
“喂,干嘛?”
“......”
沈堪眠刚结束饭局,听彭嘉宁说两人中午吃了麦当劳,总怕她晚上再吃什么油腻的。而且她什么时候养成了不回消息这种坏毛病?
沈堪眠站在酒店外面,听见苏有梦电话里挺吵杂。
“在哪儿?”他问。
“和宁野哥哥吃饭。”
电话沉默了两秒。
“到家告诉我。”
“噢。”
电话被毫无留念匆匆挂断,费南风提议去朋友开的红酒餐吧坐坐,沈堪眠问他要了个地址。摩托车在公寓门口停下,苏有梦摘下头盔,又重新戴上眼镜,突然看见靠在公寓门口柱子上的沈堪眠。
见她愣了一下,宁野也顺着望过去。
沈堪眠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不过来,也不打招呼。
接过头盔,他跟苏有梦挥挥手,微笑道:“早点休息下周见。”
苏有梦挥手说好。
往台阶上走,眼看要到沈堪眠面前,他没说话,掉头往电梯方向去。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电梯里,气氛莫名其妙诡异。
换好鞋身后人也跟着进来,墙上日光灯面板被他按开,苏有梦没回头径直要进房间。
“招招。”沈堪眠喊她。
她站定,缓慢回了半个身子,嘴巴微微撅着侧脸看他。
沈堪眠一下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喊她,还有为什么回来,半晌说道:“不回消息,我会担心。”
“我已经成年了,没什么好担心的。”答得很快,不带任何思考。今天的她已经饱受被认为是小孩子的苦,一点不想再听。
沈堪眠在她的回答里,纳罕地听出了一点不耐烦,“宁野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想他回来上课,就应该保持距离。一起吃晚饭,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苏有梦彻底转过身,抿了抿唇,努力压制心里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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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幼儿园就跟他在一个院子跑,暑假就躲在他床上看漫画,睡醒了就吃他家冰箱里西瓜。过年他家里没人就在我家吃年夜饭,带我出去放炮仗。他除了是我美术老师,也是我从小的邻居哥哥,和他一起吃饭,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如果和他吃饭也能称得上不合适,那我跟你住在一起,可能才是真的不合适。”
说完也不走,就盯着沈堪眠,用她那双平时柔软可怜人的眼睛盯着,只是现在一点不柔软,像个张开身上所有尖锐的小刺猬。
只要再多说一句,马上滚过来扎你个血流成河。
费南风接连打来的电话暂时打断僵持局面,声音还是炸耳朵。
“怎么还没到啊,我们都喝了一瓶了,多久到?”沈堪眠掐断电话。
他站在门框里,身后走廊灯因为没人走动熄灭,身影一半在客厅暖光,一半在身后漆黑。
“你不进来吗?”苏有梦突然开口。
从小她就不是喜欢打赌的人,信奉的是顺其自然法则,乐观随意,得到的就握在手里,失去的就拜拜了您。
很想再回到以前的洒脱,而不是捏紧了手指,期待别人按她的希望,让剧情发展下去。
这样很不好,赌她是别人心里更在意的人,是很危险的行为。特别是对方一言不发的时候,输的一塌糊涂。
“噢,还要出去是吧,”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表情好不好看,平淡地催促,“你走吧。”
卧室的门被带上,她没有摔,没有很重,就是轻轻地带上,像每一个告别的夜晚。
沈堪眠很多年以后才明白。
少女的勇敢是很珍贵的,来自苏有梦的邀请不是询问,而是原谅。
非周末的行政酒廊人不多。
桌上已经开始上第三瓶红酒,林思文看见沈堪眠脸上神情暗淡,拉开椅子的时候,飘来似有似无的烟味。她把杯子推到他手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他们大学都在京市,混在老林身边,和沈堪眠接触不少,没见他抽过。
“偶尔。”虽然坐在这儿,心思却很涣散,翻开手机看了几回又放下喝酒。
沈堪眠从来不是热情的人,林思文也早就习惯他的冷淡。
但她并不为此怯懦,年复一年的光景,她始终觉得,沈堪眠的冷漠并不针对任何人,是对在座各位,人人如此。
大家又聊起老林民宿那幅画。
老林看着沈堪眠问:“当年的约定还在呢,什么时候去把画取走啊?”
林思文对沈堪眠的心思所有人都门儿清。
老林自然也知道。
很多年前,他要走画的时候说。
——“什么时候真要娶我妹妹,画就还给你。”
后来沈堪眠毕业,出国读书,从头到尾没回应过。
此刻老林又再次提起,大家都不是还在美院的小伙子,快三十的人,也不知道借着酒劲能不能套出点儿实话。
费南风打趣:“这画现在值钱噢,要不我收了吧,省得老林隔三差五总挂在心上。”
沈堪眠再度放下手机,微弱的光线映在他深邃侧脸,褪去少年痕迹,淡淡回。
“你留着吧。”
说完拿起桌上酒杯向老林方向微微倾斜杯口,然后一饮而尽。
桌上一片死寂。
只有头顶巴萨诺瓦变幻莫测的乐曲靡靡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