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开学前一天晚上，苏有梦靠在沈堪眠那张椅子上转圈。
生日当天去画室学软件，她也像现在这样窝在这把赫曼米勒人体工程学椅子里神游。每转一次，沈堪眠就要在圆圈结束之时伸手去按住，后来直接把椅子搬回她卧室。
“转的头晕，送你。”他说。
“今天的生日礼物有点多......”她回。
听说这把椅子号称“每一次后仰都是灵感迸发的弧度”。她没什么灵感，只是在每一次后仰中感受假期尾声带来的戒断。
多好的一个暑假。在画廊的经历是丰富的，从素描过渡到色彩相当顺利。每天睡到九十点然后和沈堪眠一起去上班的体验，美好得不真实。
可惜过得太快，明天六点多，又要心如死灰开始新学期渡劫。她有点沮丧，离开这把灵感之椅，翻身躺在床上，念叨着旁边的沈堪眠不知睡了没。
【明天又要去学校了，心悸，难过，不想上学。暴风哭泣小猫.JPG】
发完她把被子蒙在头上。
等等等，掀开悄咪咪看一眼。
没回复，等等等。
她猛地起身，支开一点窗户，隔壁有音乐声音。
原来没睡觉啊，那就是故意不回，锁好窗户又躺回被窝里。
忍住不再盯着手机，看了会儿书，又刷了会儿漫画。在困意来袭之前，以飞快的速度，避开对话框点进朋友圈。
失落，手速虽然快，还是在交替缝隙看到对话框没有新消息。
朋友圈也很无聊。
费南风发的自拍永远一个角度。
彭嘉宁回：【吐吐吐】
高语欣的作业还没写完，隔着屏幕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窒息。
宁野已经把画室重新收拾过，水泥地面终于露出本来的样子。
蓝色大海头像一闪而过。
S？手机里唯一的S竟然发了照片。
是她买的助眠香薰蜡烛，乳白质地小狗造型，微弱的火光笼罩在漆黑画室一角。
配文四个字。
【等你放学。】
......
沈堪眠画室床头陆续摆满助眠工具，他一度怀疑，苏有梦把暑假好不容易挣得那点零花钱，全给他买了这些。
在苏有梦的世界里，礼物是一种带有印记色彩的标记。
她很温柔地触摸过放在这里的每一个物件，并且虔诚认真地许愿。
希望它们都要竭尽所能，当被赠与者再次接触时，魔法生效。
该说不说，最近睡眠状况确实好了很多。此刻他坚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一声尖叫以后。
苏有梦正在床上又蹦又跳，还有一首歌已经循环播放了无数遍。他把听歌识曲对着墙壁，反复试了三次终于识别。
戴上耳机，手机开始自动播放。
【给你一瓶魔法药水】
等手上这幅画结束——
苏有梦站在床上跳跃的样子被定格。
他起身靠着那堵合二为一的墙壁笑了。
好像没什么事能打倒苏有梦，她爱哭，哭完就没事，永远有继续坚持的借口。
如果真的有魔法，她被选上去拯救世界，应该也会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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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意料之外看到准时起床的苏有梦，开学第一天，她竟然麻溜得自己爬起来。
“早，哥哥。”她飞快打完招呼窜进洗手间。
沈堪眠站在厨房愣了愣。
什么表情？
怎么像是见了鬼。
阿姨被辞退以后，苏有梦吃了一阵早餐外卖。后来外卖渐渐被替换成简单的样式，是沈堪眠做的。再到现在，每天六点出头，他就会准时出现在厨房。
今天见到他却有点苦恼。
大概是因为盛夏贪凉多喝了几杯冰水，她这个月的大姨妈罕见的提前了。坐在马桶上，在思考怎么毫无痕迹把床单扔进洗衣机再换上新的。
洗漱完沈堪眠已经坐在餐桌边看早间新闻，桌上放着一碗面。
妈呀，怎么偏偏今天是面条。烫得难以入口，鼓起腮帮子一通猛呼气。
沈堪眠看她试了几次都被烫得劝退。
“很急？”
“没有啊，就是想马上吃掉......”
“面条也不会跑，凉一会儿。”
“噢，好吧。”
时针指向六点五十，苏有梦终于战胜了这碗滚烫的面，百米冲刺回卧室，锁门，轻轻落锁的声音丝滑传入沈堪眠耳朵。
等苏有梦出门，他收拾好餐具，走进她卧室。
画具又是铺了一地，他弯下腰，半长碳笔萝卜头一样散落，每次他要扔，苏有梦都无比宝贝的抢过去，说这是努力的证明，要小心收藏。结果第二天依旧扔在地板上，他无奈摇头，全部放进进笔筒。
阳台滚筒洗衣机在旋转，被洗衣凝珠释放的泡沫，包裹着她刚扯下来的床单。那张她从不收拾的床，今天非常怪异的整整齐齐，好像有意要掩饰什么。
苏有梦一天都很担忧，取下床单后，才发现连着下面白色床垫，都被染上淡红色印子。
要疯了。
她可来不及洗床垫，急中生智用被子盖上，反正沈堪眠也不会帮她收拾床品。
高语欣戳戳她胳膊，眼神透着神秘说：“刚听到一个大八卦。”
“你那些都是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不听不听，我要准备去画室了。”
“你们班美术老师是不是那个叫宁野的帅哥？”
这句话成功引起她的注意，回道：“是啊，宁老师也有八卦啦？”
“新鲜出炉，八班周雨菲给他写情书，被爸妈发现，现在正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呢。”
苏有梦震惊：“情书而已，不至于吧。”
“说是写了很多封，还跟你老师表白，估计被拒了，在家寻死觅活。”高语欣说得煞有介事，可信度猛增。等苏有梦揣着秘密到画室，里面已经炸了锅，完全就是个越描越黑八点档胡说八道大乱炖，故事的走向已经向不可思议的方向，扑朔迷离发展......
很想大喊一声，宁野不是那样的人，都给我闭嘴。
可惜她不敢。
只能默默往调色盘里挤该死的颜料，闷头往画纸上盖。
果然一天都没看到宁野来上课，隔壁班胖虎临时带代课，教得心不在焉，偶尔还跟同学一起八卦。
想给宁野发消息，又怕这个特殊时候，会不会反而造成麻烦，想来想去就想到放学。
傍晚她夹着电话进家门，高语欣又从前线传来最新消息。
“帅哥美术老师被停课了，学校希望冷处理，主要是对方家长不依不饶，说时老师一开始拒绝的过于委婉给学生留下幻想空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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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又非常明确导致学生难以接受。”
苏有梦暗自骂了句不太文明的话，说完抬头看见沈堪眠正抱着喵喵，把她那句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哎呀高高，那就是怎么也不行呗，反正不公平，我到家了，明天再说。”
她挂了电话，面带微笑从沈堪眠旁边路过。
“亲爱的哥哥，晚上好，请把喵喵放下来，以免您娇贵的皮肤受到猫毛的入侵......”
“苏有梦，听见你讲脏话了。”
“......您听错了。”
“你说的卧槽。”
“严格意义来说，这可能是一种语气助词。”
“等高考的时候，请在作文里使用一下这个语气助词好吗。”
“好吧，是我说的，我太生气，宁野哥哥被停课了。隔壁班来的胖虎上课真的很一般，开学第一天反正不太美妙。”
沈堪眠倒是没关注这件事，打开风眠工作群，看到下午汇报宁山授课情况，已经更换了新老师明天去暂代宁野工作，他私下点了点彭嘉宁。
【多关注美术班那个叫胖虎的老师，看是否适合继续留任。】
彭嘉宁秒懂，回了：【好，明天我去宁山旁听。】
收起手机，他问苏有梦发生了什么。
类似这种事件，在风眠和学校合作中，几乎年年都有。艺术生思维比较跳脱，又处在青春期的敏感时刻，风眠的老师普遍学历高，脾气性格也不错，不管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都很容易被学生关注。
这些年费南风三令五申，在学校一定要恪尽职守，决不能与学生有任何出格举动。
这件事宁野完全没有不正常行为。暂停他的课，更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也给校方和学生家长缓冲的时间。归根结底，苏有梦说得也没错，对老师来说，有点不公平，也会让信赖宁野的同学有些失望。
费南风恼火，私下和沈堪眠商量后续考虑终止和宁山的合作。
苏有梦叉着腰哀嚎，“啊，好想宁野回来上课啊，同学都超级喜欢他的，就我们班那个画得最差的，他都从来没骂过人家，现在也有进步了呢。”
沈堪眠听完想想还是又找了秦文星。
【文星姐，宁野老师的课确定不能恢复吗？我们和他了解过，确实作风上没有任何不妥。】
秦文星回复：【我再跟学校沟通一下，晚点给你消息。】
说完苏有梦还是不解气，嚷嚷着要去打拳泄愤。
沈堪眠拒绝：“办了卡一次没去过，偏偏今天要去，歇歇吧。”
“就要今天去，要飞起来暴揍沙包二百拳。”
他失笑：“今天拳馆店休，要不带你去梧桐湖走走？”
苏有梦勉强同意。
九月的天气已经立秋，但是南城这个大火炉丝毫没有凉快的迹象。
梧桐湖就在南城中心，是城市生活一隅，由五洲环绕，和南城古城墙相连，晚上慢跑散步的人很多。深阁嘉里服务公寓高价出售的时候，也是以尽享梧桐湖夜景作为亮点。
她好久没来，绕着湖心里畅快不少，扭头看沈堪眠，一身黑色休闲装，慢悠悠走在杨柳垂枝下面，眼珠被湖面倒映的霓虹夜景照得闪耀。
真好看。
鼻尖的汗珠也好看，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样子也好看。
就是这么好看的人。
怎么一直在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