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玲珑睁开眼睛，人还没太清醒，睡眼惺忪的，模糊中看到两个人箭拔弩张的对视着，赶紧收回手，摆正姿势假装睡觉。
这会儿她已经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回事了，好像是中毒了，她的神魂去了一个叫睡魔领域的地方。
秋月白真的会给她挖坑啊……
想起在睡魔领域里的一切，她有些心虚。
“别装睡了。”两人异口同声，又互相不屑地瞪对方一眼。
温玲珑赶紧翻身坐起，劝架，“你们别吵，是我错了，都怪我。”
谁让她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呢。
“有水吗？”她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四处找水，嘴巴有一股腥味儿，又渴又难受，还直犯恶心。
凌睵抬手，一个盛满山泉水的玉杯出现在他手上，他递了过去，温玲珑接过来，狂喝一大口。
“让你守阵，你现在看看守到哪里去了？”灵哉慢了一步，也把水递过去。
温玲珑只好一碗水端平，接过来也喝了。
两杯水下肚，她也清醒了，发现这地方就是枯井下的四室一厅嘛，这地方真亲切，好久没来了。她的铺盖卷还在呢！
温玲珑高兴起来，整个人扑到软绵绵的铺盖上，打了个滚，“你们别吵啦。这次多亏魔神大人相救，我要谢谢你。”
“是他救的吗？”凌睵咬牙切齿，“看看你喝的什么。”
灵哉冷哼一声：“我问你，传送阵是在这吗？”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温玲珑驼鸟心态，不听不看，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堵上耳朵。
果然还是得找神火呀，这两个家伙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这么这下，都不承认自己是对方的一部分。
低头看着躲进被窝里的人，露在被子外面的发顶原本乌黑的头发多了几缕白头发，两人很不是滋味，到底还是因为这个毒伤到了元气。
凌睵内疚自责，蹲到地铺边上，轻轻拍了拍她，“我不跟他吵了，你起来，吃点东西。”
“真的？”温玲珑露出半个脑袋，眼珠子乱窜，“有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凌睵替她盖好被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想用法术把白发隐去，担心她照镜子发现，结果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温玲珑往他身边拱了拱身体，笑眼弯弯，“突然这么好，说吧，是不是因为传送阵被破坏了？没事的，就算没有传送阵，魔神大人也会带我回来的。”
她仰头望向站在另一边的身影，“魔神大人，谢谢你这次救了我。”
灵哉本来还不服气，这时候却因为她对自己笑得开心而说不出半句话。
凌睵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已经说不清是解药起作用，还是强行破开睡梦领域起作用。
“我想吃蔬菜汤，还有煎得金黄酥脆的鱼干和米饭，烤肉也来点。”温玲珑熟练的点菜。
“你躺着，我给你做。”凌睵替她盖好被子，起身走进厨房。
灵哉跟了进去，上下打量这个小小的地方。
锅碗瓢盆井然有序地摆着，炉灶边上还有很多瓶瓶罐罐，石墙边上有个木头架子，上面有很多盆栽，不知种的什么，叶片翠绿。
“学着点，什么事都不会做。”凌睵掏出一个竹篮子递到他面前，“把菜摘了。”
灵哉起初心有不平，拎着篮子站在架子前看了半天，挑挑捡捡半天，渐渐寻到门道。魔神活了几万年，第一次发现摘菜叶的乐趣，绿色让他心情很好。
“换一颗摘，你看看这颗都秃。”凌睵受不了他，把他拽到一边。
小小的厨房里，两人相处得还算和谐。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长像，只是年纪看起来不一样。
“你在人界那几年改变了很多。”灵哉换了颗菜，移开小半步，感受自己腕腔跳动的心脏，很奇怪，每当心脏跳动的时候，尽管煞气涌动，他依旧能心平气和。
“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凌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起多少？”
灵哉摇了摇头。
“真没用，怪不得长不大。”凌睵无情嘲笑他，看到灵哉皱眉，见好就收，“反正迟早有一点你会把我融合回去，学着点。首先你厨艺不能太差。”
灵哉捂着胸口，难受极了，双眼也酸涩，“你说什么？”
“算了，快过来，把这个盆装满水。”凌睵站到灶台前，面无表情地指着那个石头大盆。
“这个感觉就是难过吗？”灵哉感受心脏的跳动，怔怔地望着他，“你在难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只是一缕神魂？”
“你一直记得是我偷走心脏吗？”凌睵抢过他手中的篮子，“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灵哉走过去，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清洗着菜叶子，将叶子和菜梗分开，洗得干干净净，“你就不能跟吾说说吗？”
他拿起一根青菜，学他的样子摘叶片，心中的难过已经平复，这一刻，他们的灵识是相通的，魔神之躯被心脏吸引，翻涌的煞气与心脏的跳动共鸣。
识海平静，宽阔的识海生出翠绿的嫩芽，如荒野出现了绿色。
“不能。老道君说你自己领悟。”凌睵把青菜洗好，给灶膛添火，神火的金红火焰烧得很旺，山泉水刚倒进去没多久就咕噜咕噜冒泡了。
“你什么时候见老道君的？他不是早就烟消云散了吗？”灵哉有些吃惊。
“他留了一道意识在人界。”凌睵取出切好的新鲜野味放进锅里，很快汤味浓郁起来。
灵哉从来不知道这事：“他还说什么？”
“不告诉你。”凌睵闭上嘴巴，不打算再多说。
灵哉没办法，若是以往，他肯定大打出手了，这次却不想动手。
凌睵递他挽起衣袖，塞了个木头小铲子给他，“煎小鱼。”
说完他倒掉洗菜盆里的水，洗干净石头盆，又取出不少新鲜野味，用细细的竹签串起。
“人族都这么吃东西？”灵哉有些好奇。
“不是所有人族，是玲珑教我这么做的。对了，还有个叫金霁骁的，他的手艺也不错。”
温玲珑眯了会儿，被香味勾醒，起身往厨房走，看到的就是两人凑在一起的身影，还挺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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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也纠结，打斗也纠结，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哪个都舍不得。
“真香。”她在门边探头，“魔神大人也学会烧烤了吗？”
“尝尝味道合适吗。”凌睵递了一串过去。
温玲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块烤肉，眼睛一亮，“好吃！还是凌睵做的好吃。”
“你怎么知道是他？”灵哉顶着稳沉的脸，神情却不怎么稳重。
两人还没把身体换回去，凌睵顶的是魔神的脸。
“你们不是没把身体换回去吗？”温玲珑挤进小厨房。
小小的厨房站三个人还放了不少东西，略显拥挤。
“你就没想过我们有可能已经互换了？”凌睵弯了弯眼睛，很高兴她一眼就认出自己。
剧烈跳动的心令灵哉有些不习惯。
“我就是知道。”温玲珑把托盘弄出来，把饭菜放到托盘上。
三人把饭菜搬到小苗圃边上的石桌，围着桌子坐下。
“我们还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值得庆祝。”温玲珑掏出一坛自制的桂花酿。
灵哉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酒，实际上，他在九幽玄地里喝过的酒都是别人带进来的，其中也有好酒，但都没有这个香甜，一口就喝光杯子里的酒，抬眼望着温玲珑。
第一次在那张脸上看到如此期待的狗狗眼，温玲珑心情大好，又给他倒了一杯，“魔神大人喜欢这个酒吗？可惜桂花很难找，这里的秘境都没有，这还是我用灵力种出来的。”
种在万山镯里，如今长成好大一颗，只是刚刚开过花，下一批得等她什么时候灵力充足再催它开花。
“好喝。”又喝光一杯，再把杯子递过去。
凌睵受不了他，把他的杯子拿走，“别喝太多，你想让心脏麻痹吗？”
两人同时望向他。
“魔神心脏需要赢木汁孕养，酒会污染赢木。”凌睵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我在人界那些年都是吃香喝辣吗？”
想起最初几年，吃什么心脏都痛得要死，凌睵常常问自己，老道君是不是跟玄凤族有仇，玄凤的心脏是他见过的最挑剔最娇气的东西。
“为了找到能让心脏跳动的容器，我试了上万种东西，最后才选中赢木，灵泉也不好找。”
温玲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像一下一缕神魂抱着颗心脏跑路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又觉得自己很不厚道。
“那时候还要躲避天道追杀呢。”凌睵没好气地喝光杯中酒，“你们以为心脏离开九幽玄地很容易吗？”
“你不是说被天帝带出去的吗？”温玲珑想起之前他说过的往事。
“他是故意的，一出九幽玄地他就知道了，那时候天道想彻底毁了心脏，要不是天帝那时候重伤，没那实力，天道赶到的时候，我已经跑了。最初几年，我躲在玉璋剑宗，后来才离开寻找灵泉水。”
“你在玉璋剑宗待过？”温玲珑吃惊了。这不就是天选之人待的地方？
“就是你所在的那个玉璋剑宗。”凌睵望向她，“我见过你的父母。不过他们当时年纪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