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今安从[寿春居]回到现实。
维持着在中年人跟前蹲地的姿势,她微微眯着眼躲灿烂的阳光,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中年男人的鼻息。
可怜的人,已经断气了。
她没什么犹豫地收走手,捡起掉落的手机,站起来查看。没坏,也就手机屏沾了灰尘和一只死蚂蚁。
她踏着大步子,行走在阳光充满的马路上,呼呼吹着手机屏,坐回小轿车内。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2026年9月27日,上午11:18。
驱车行驶了十几分钟,在等待路灯时,今安给福斯医院的李医生打电话。
“喂,李医生,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怎么样了?”今安放轻声音问,露出一丝期盼的微笑,但消失的很快。
“安安,你烧高香拜佛祖了吧!他进了急诊室,抢救没有用处,医生全都放弃时,你的男朋友竟然咳嗽着醒来了。奇迹!真是奇迹!他暂时保住了小病,但情况仍不太乐观。”
啊!
爱人还活着!
太好了![寿神居]时真的,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今安惊喜地按喇叭,骚扰着前后左右的车,想要全天下都跟她一起庆祝爱人的复活。
喧闹点,让世界更喧闹点!因为爱人还活着!世界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爱人还活着!
再行驶了五六分钟,车停在福斯医院,今安下车,提着为爱人买的书,兴冲冲地赶往爱人的病房。
304房,爱人住在304病房内。
但她认认真真数过走过的病房,数到302,连304的病房的号码牌都没望见,就被李医生挡在了走廊里。
“不行,安安。”
李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蓝帽子和绿口罩,每次见今安他都是这副被遮住的模样,从没展露过他完整的一张脸。
“安安,虽然他活着,但活的艰难。他刚刚发了高烧,正被医生围着抢救,暂时不能见你。”
跟装束一样,李医生说着每次今安来他必说的话——你不能见爱人。
“哦……我坐着等等他。”今安木木地眨眨眼,来到靠墙的长椅坐下。
她从没在医院见过爱人,只要她一来医院,爱人的病症就加重,导致她见不到爱人。
可能是她命里克爱人。她有这种忧虑,一直减少探望爱人的次数,从原先的每天来,到现在的半个月才来一次。
而爱人的发病次数的确也减少了,好像她真是爱人的灾祸。
今安抱着买的几本书熬着时间,其中一本是《雪国》,中文版的,但封面竟然与明栖给她买的一样。
她熬短了影子,又熬长了影子,从原先的喜悦,熬得焦躁惶恐。
她居然在想念7分自由区的场景?!
因为在7分自由区的她心无旁骛,全心全力在为爱人奋斗,并且还有明栖作为爱人的替代品被她吸食。
现在的她只能守着一次次过去的失望,没什么盼头,只有等待,空虚的等待。
她仍然是不可思议地深爱爱人,但她也感觉到了无比深刻的爱之痛苦。
同时,她又为她察觉到的痛苦而痛苦:怎么会这样呢?
她怎么会因为爱人而痛苦呢?爱人比她更痛苦,一直为着她努力求生,她怎么能因为等待而痛苦呢?
在反复鞭挞内心的煎熬中,今安睁着眼,坐得双腿发肿,腰肢酸疼,等待了一晚上。
她很疲倦了,但对自身的鞭挞越来越严厉。然而,她对爱人的爱意也更浓厚,因为她知道,舍弃了这样的痛苦,她会迎来更严重的痛苦。
第二天清晨来到,天空清亮,没一片多余的云彩,秋意被浓烈的燥风吹散,好似夏日回归了。
今安去饮水房喝了点热水,没胃口吃饭,回来继续等。
等到正午,她还是不能够见爱人。
她本想继续等下去,前两天她辞职了,目前没事可干。
这时,李医生从病房内出来,转交给她一张绘画纸。
“你男朋友给你的,上星期画好的。”
爱人用蜡笔,画了一捧朱红色的满天星送给她,左下角的签了一行字:送给安安,最爱的安安。
今安捏着泛旧的画纸,无所求地笑了。
她的疲倦感一消而散,心情就跟今天的好天气一样,双手将书递给李医生,问:“可以把书给他吗?”
“当然可以了。”
等李医生进了病房,今安亲了亲画上的满天星,踩着轻盈的步子,坐回小轿车,开回了家。
她和爱人的家是坐落在郊外的二层小公寓,全款六百多万买的。
爱人和她没什么挣钱的实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那么多的钱。
但那时,她躺在爱人怀里,说起想买房子,抠抠搜搜算贷款时,爱人二话没说领着她去买了彩票。没想到一下中了一千万,直接全款拿下!
是不是在一起时太幸运了,所以分开就会变得不幸呢?今安每次按指纹锁开门时,都会这样难过地想。
滴,门开了,今安拉开门。
忽然,还没得及进去,她的侧边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陌生男人像鬼一样从天而降,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不知道。他距离她很近,靠在她的右肩膀,如一阵白烟半裹着她,散发着古怪的鲜木制香气。
“不说闲话了,今安,安安,你帮我一个忙,我告诉你一个有关你男朋友的秘密。”陌生的男人贴着她的耳朵说,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木偶开口说话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他没什么秘密。”今安想都没想说,长睫毛垂着,扫看陌生男人与她交叠的黑影子。
“那是他无法亲口对你说出来的秘密。”陌生男人的口吻似他比她还熟悉爱人。
他不太讲究地触摸今安的脸蛋,指腹停在她右眼尾的红痣上,恹恹道:“真是红的会发烫的痣。”
今安瞥向陌生男人,觉得他颇没有男女边界。她没什么反感,因为被他触摸,像被白毛狗狗蹭着。
陌生男人跟岁王爷很相似,都是复古,而他比岁王爷简朴,木簪子绾着满头黑长发,脖子挂着一串漆红铃铛。
一身极简的白色对襟长袍,一双千层底缎子鞋,他像是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但没什么酸腐的书生气。
他的气态高雅清秀,灵动妖邪。凛冬时的雪容,生着一对美貌的狐狸眼。
他肯定不是寻常人,坏人不太可能,因为他的气质太灵性妖异了,超脱了人类的范畴,似一滴至纯至纯的墨,点于天地间。
今安以一双看惯动物世界的眼观察陌生男人,莫名感觉陌生男人稚仆笨拙,不会做太坏的事。
而且,陌生男人有点眼熟,可能是因为明栖像爱人,而岁王爷跟明栖有点相似,陌生男人再跟岁王爷相似,她便也对陌生男人有点眼熟了。
“什么忙?”今安问。
“很简单,请你再进一次[寿神居]。”
“我是想再进一次,”今安在医院等候时就有这样的想法,她要再进[寿神居],她要把爱人的命往下延长。
她的神情低落,又说:“但我遇不到死人。”
陌生男人皱了眉,转而似乎想了明白,回答道:“死人我来找。”
今安侧扭脖子,她的个头到陌生男人的下巴,动作幅度大,额头碰响了他脖挂的红铃铛。
叮当一声,好听的一响,她近乎被迷惑般,挂起单纯的微笑说:“好的。”
陌生男人低头看她一会,拉开与她的距离,又如白烟一般飘远了。
今安静静站了三秒钟,走出被陌生男人包围的梦觉感,拉大门,走进空阔的屋内。
她饿了,但不想太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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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做饭,泡了杯牛奶燕麦凑合着填填肚子。
小音响内Crustation的《Purple》,她随着音乐晃了晃小脑袋。
一个人听音乐太孤寂了,她打开单纯是制造热闹的电视。
动物世界在播虫子世界,她不太喜欢,其他的节目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转到新闻屏道,懒洋洋地吃着黏软的燕麦,走着神听着。
电视刺啦响动,画面跳转,播放一起女摩托车手杀人事件。
一闪而过的画面,照出陶慈吉英气的脸和她抱着的头盔。头盔上烙着一行字:朋克没有明天,现世只有绝望。
今安咀嚼的动作一顿,想到了什么,放下燕麦碗,嘴巴都没擦,蹬蹬蹬地跑到了电脑桌前。
她登入[寿神居]的网站,实名认证之后,给自己取了个叫[明安]的网名,跳进直播间内。
除了正在直播外,还有直播回放。
她点进直播回放,但她能看到的只有编号为17692的副本,因为这是7分自由区的编号,她作为玩家参加过,所以能看。别的副本的直播回放,她一概都不可见。
幸好她要看的只是7分自由区的。
她点进去直播回放,率先看到她砍下首相脑袋,“称王称霸”的画面,脸蛋羞耻地红透了。
赶忙往前跳转,跳到7分自由区刚开场没多久,陶慈吉和道士初见的场景。
这时的陶慈吉还是个任务派,她刺杀首相失败受伤了,缩在简陋的旅馆里养伤。
秋日艳阳之中,道士戴着不动能面面具,背着医药包,从套着防雨套的纸合窗跳进来。
捏着两株绚丽的紫藤花,他对陶慈吉说:“我是道士,玩家,不请自来,想来帮你。”
因为他遮住脸,听他说话都集中于他的声音,很不赖,悦耳清润,像在赏音乐。
“你是道士?算命的道士?”陶慈吉愣了一下问,眼中绽放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急忙从榻榻米上坐起来。
“我名叫道士。”道士贴近她,半跪着,将紫藤花送给陶慈吉,“为你而采,请你收下。”
他像是第一次送花,不太大方,却格外的令人感动,像表心意的清瘦少年,瞬间就将陶慈吉送上“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的路。
“我是陶慈吉。”
“很高兴与你见面,桃子姐。”道士带点嗡嗡的口音说。
从此之后,直播间的观众多将陶慈吉称为桃子姐。
咔咔咔咔——今安急躁地咬了咬唇,狂按电脑快进键,跳转到道士死时。
他是急性心脏病发作而亡,死在冬日白雪里,死得彻底,萧索,似蝉短暂的生命。
陶慈吉没有为道士举办葬礼,她将他封入冰棺,想他永冻冰雪,仍存活世。
入棺的第二天,陶慈吉取下了道士的面具,安在她自己的脸上,只在欢迎玩家时浅摘一下。
在这时,今安调亮了电脑亮度,看清了道士的面容——与刚才的那个陌生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今安打开7分自由区的直播回放,就是证明她这点猜想。
证明完了,她却更纳闷了,挠挠了呆脑袋,茫然无措地自言自语:“真奇怪。跟爱人一样,复刻到副本的NPC嗳。”
貌似与[寿神居]牵扯的人都有相似的气态,那爱人是不是也跟[寿神居]有些渊源?
她被道士的秘密调动了好奇心。
爱人真的会有什么秘密吗?是不是能让他康复的秘密?今安有所期待地想。
她本想狂灌一通酒来着,这下止住了,她得等道士带来死人,让她进[寿神居]。
虽然不会喝醉,但满身酒气不太像话,万一道士因为她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反悔,可就糟糕了。
牛奶燕麦也不吃了,她做了顿丰盛营养的难吃大餐,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好积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