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饭店晚宴的当日早晨,今安坐在室内秋千架上,听着病人们睡觉时的呼呼噜噜声,扫看首相送来的邀请帖。
确定请帖的着装要求是穿和服了,她揣着蔡海送来的武器戒指和一把木竹色的雨伞,启程去找了王珠,想要向王珠借一套。
她是个平凡社恐的小女孩,没参加过像模像样的宴会。在她看来,着装要求好啰嗦,但她不太不想因为着装引起小矛盾,兴许会误了她刺杀首相的大事呢。
今安来到王珠可能会在的[遗香庵]。
天气阴惨惨的,荫翳的红枫叶蔓延在天穹之下,挡得本就沉闷的空气更不流通。
今安缓步穿行在枫树之下,加上重返副本开篇场景,心情有些憋闷,她都有点呼吸不畅。
王珠的一位朋友接见了今安,交代道:“珠珠这两天休假,您到她家里去找吧。”
朋友用自来水笔,在纸上写下王珠的地址:xx町东南角的招福寺。
“在寺庙吗?”今安捏着纸条问。
“嗯,珠珠嫁给了一位拥有寺庙的和尚。”朋友的笑容有些牵强。
招福寺位于小街小巷与高楼大厦的交接处,布局细细长长的,就像人的两半身之间的腰带,松松垮垮,不太可靠的样子。
今安买了进寺庙的门票,找到一名义工,说明请见王珠的来意,被带到庙宇后的庭院处。
“看到她了,谢谢您。”
王珠站在院内显明的位置,拿着单反相机,给一株结满青花苞的冬山茶花拍照。
“要等到很晚才会开。”王珠对走来的今安笑了笑,带着不舍的情感说,“不晓得能不能等到了。”
“一定等不到了。”今安嘴上不留情。
“你很讨厌我。”王珠确定地说。
今安直言不讳:“因为是你把我引入这种纷争的。”
王珠自然道歉道:“对不起。”
“除了讨厌你,我还要感谢你。”今安朝王珠鞠躬,微微笑着,“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大姐。”
【安安挺抽象的。】
“叫我王珠。”王珠朝屋内望,“你找我是有事吧,入屋坐。”
“我俩的体型差不多,想找你借一套和服。”
“可以呀。”
王珠引着今安踏入私人区域,迈上清冷的廊檐,踩着花梨木的一个个圆疤往内走。
路过中间的和室,今安听到一群男男女女在欢快地呼唤好愉快呀,噼里啪啦地喝着熏人的酒。
木窗拉开着,今安往内望,见到居于正中间的是一位和尚——应该是王珠的丈夫。
今安定住脚步,在情感方面她有些洁癖,厌烦和尚跟一群人胡混。
王珠后撤了几步,轻轻推了推今安的后背,含着笑说:“没关系,快走吧。我嫁的是这座寺庙,不是那个和尚。托他的福,我能随意进出了。”
整齐的牙齿露出,王珠更率性地笑,“男人就是票,车票、饭票、音乐票、门票……寺庙票。好像是先有的票,才有了男人的作用呢。”
今安可笑不出来,她得到的是医院票啊。
来到二楼靠东的一间和室,滑开纸隔门,步入的闲室是杂草的颜色。八铺席大小,空荡荡,干巴巴的,被烧光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
窄长的木桌放在正中心,摆着一瓶大吟酿清酒和指甲盖大小的一碟粉点心。
另有一个圆桌子放在障子窗边,圆圆的荷盘集满水,放于圆桌上,供着弱不禁风的一枝斜梅。
王珠就坐木桌边的蒲团,拿起清酒摇了摇,说:“我们也喝一点吧。人在开心的时候,喝酒才是最尽兴的。”
今安坐在她对面,拒绝道:“我不能喝酒,一喝起来没完没了。我是用肚子来喝酒的,肚子不灌满誓不罢休。”
“你的酒量?”
“非常好,不会喝醉。我喝酒时会有凌虐酒的冲动,也特别的较真,想将自己喝得昏过去。”今安摸了摸口袋的请帖说,“我晚上还要参加宴会,还是不喝了。”
“我以为是明天宴会呢。哎!怪不得你来借和服。”王珠迷茫了一瞬,紧接着说:“宴会时间是六点半吧,这会时间不早了,你有事需要办吗?要是没有事,我帮你打扮,你换上和服,直接去赴宴就行了。”
“你帮我打扮吗?”今安呆萌萌地问。
“嗯。会很漂亮的。”
今安是个化妆的手残党,最多涂个口红。爱美是人的天性,王珠一提,她不由来了点兴致,说:“没什么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两人换了房间,来到二楼的化妆间。
今安坐在化妆台前,嗅着壁龛熏着的香,昂着小脸,让王珠给她上妆。
“你是宴会上的女王,妆容我给你化得凌厉些了。”
“好的。”
一面淡雅的妆,没有改变今安大体的样貌,精神气显了显,眉眼之处多了些沉稳的气势,减轻了今安的幼态,增了些端庄的美艳。
“喜欢什么样的衣服花纹?”王珠钻入色彩浓腻的衣柜内,查看着八年来积攒的一套套和服。
“枫叶。红色的枫叶。”今安晃着发上的一枚白雪发卡想,她来到7分自由区,第一眼见到的是天空的红枫,告别也用红枫吧。
她不喜欢吃红枫叶,但觉得红枫叶花纹很不错。
“找到了,这件最称你。”
一套友禅染中振袖和服,今安的身影高挑细长,撑着妖艳的和服盛开了。
整齐的衣部线条顺直到脚踝,绘满携风飞舞的红枫叶。裙摆是铁锈的颜色,曳着湿漉漉的血布似的。
今安的双脚裹进洁白的足袋内,踩着红帛木屐,高挑俊秀,影子都漂亮。
乌亮的短发梳在耳后,染着脂粉香气的脸蛋清绝妍丽。秀美的脖子被轻简的衣领包着,似一株娇嫩的茉莉花蕊。
“非得这样吗?”今安惊奇地问,摇摆了两下衣袖。
她没想到会这么的浓墨重彩。王珠绝对把她当成了娃娃打扮,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嗯,非得这样。丑恶,却也美丽。”
王珠如借色还魂的女妖,搂着她袅袅婷婷的腰肢,悲情地俯着身子,红唇含了含她的两根发丝。
“要是每天都见到你这样的美人,想必我就能永生了。”
【永生+1】
【短命+1,安安美的如妖孽!】
今安一本正经道:“不会,与我朝夕相伴的男人,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男人可没有女人对美的感知力。好好爱自己,今安。”
今安明白了,王珠不是被首相捕获的,她是被7分自由区的美所捕获的。
稍晚,王珠独自喝起了清酒,目送今安去毁天灭地。
*
【桃子姐终于不戴那张丑面具了。】
【那是道士的面具,要不是伤心到极致,桃子姐咋可能摘下来。】
陶慈吉去除了能面,精神不济地卧在紫藤树上,披着八年未剪的长发。她有些少白头,细细浅浅的白纹让头发像被烧过似的,灰烬般的缥缈。
她是个气质独特的女人,气宇轩昂,又坚韧顽强,好似心肺是在穷苦人家锻炼出的,皮肉是豪华贵族家养出来的,有着矛盾的刚和柔、简和奢。
蔡海默默走来,陪了她半分多钟,开口道:“慈姐,您今个就躺着吧,富春饭店的安全,我来负责。”
陶慈吉说:“也好,我要去剪头发了。无知无觉间,居然长这么长了。”
“都过去八年了啊,慈姐。”蔡海低着头说,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都是幻影罢了。”
“嘿,慈姐,您还是快点打起精神来吧,怀古伤今不适合您。”
陶慈吉挥手,让他快滚。
蔡海一离开[松寿堂]水族馆,走得快了点,来到富春饭店。
宴会场内由[松寿堂]和特勤局联合负责,除了明栖和陶慈吉,任何人都不能佩枪械。因为陶慈吉没来,所以配枪的只有明栖。而在宴会场外,还有一批特警队把控。
蔡海能为今安做的不多,只能打压班味浓的特勤局人员,把[松寿堂]的人安插到靠中心位置,并告诫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动手。
*
今安坐在出租车上,往富春饭店赶去。
雷声轰隆隆的,远远近近交织着,好像整个7分自由区都在打雷。
今安有点紧张,牙齿打了颤。快到富春饭店时,她拆开丝绸小提包,拿出十三枚武器戒指,戴满白得无血色的双手。
下车时,疏疏落落的细雨洒下。阴潮的寒意最可怕,卷着秋风袭来,让她的牙齿又控制不住打颤
今安撑开木竹伞,木屐踩过一个个小坑洼,越过一盏盏绮丽的御神灯,进入灯光明亮的富春饭店。
木竹伞交给侍从,被放于透气柜内,她目视前方,往安检处进。
小提包放于滚动带上,滴滴滴的响了三声,安检人员从中搜出一把小刀。
“啊!我的水果刀,忘记拿出来了。不能带吗?”今安装傻道。
“绝对不能!”
“那就丢了吧。”
本想用小刀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没想到还是有人眼尖,瞅到她满手戴的戒指,流着羡慕的口水,问;“女士,你为什么戴那么多的戒指?”
【安安是笨蛋吗?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安安你也太贪了吧,为什么要把戒指戴完?】
【我想蔡海给安安戒指时,没想到安安会全都戴上吧。】
“这个、这个,因为我喜欢!”今安转为镇定,“我有点紧张,想要在首相面前表现的更好。这些戒指很贵,会让我熠熠生辉。嗯,壮胆的。”
“你的胆壮得太肥了。”说话的是从后而来的明栖。
“明栖!”今安转头喊,虽然她是用高兴的语气呼喊的,但心里一点都不想在这里撞到他。
明栖穿着黑底绣金纹的宴会制服,手托着一顶金边的大檐帽。他没有打伞,淋着雨过来的,不过雨小,银白的发上潲了点小水珠罢了,考究的制服没什么湿感。
明栖瞪着翻新花样的今安,眼都瞪直了。
他很想问一句:乖乖,你咋成这副样子了?
怪……怪怪的美。
好看是好看,但他身为特别熟悉今安的内人,再跟今日危机的场景一对比,他就觉得今安这身打扮是小猫勇士屠龙装。
有种莫名的喜感。
明栖憋住没笑,俊俏的脸憋得有些狰狞,命令道:“她是重点看护对象,一点金属和锋利物品都不能带,戒指全部没收,耳饰头饰也全都没收。”
“是!”
今安仗着化了妆脸皮更厚,嘟了嘟脸,软萌地撒娇道:“可我很喜欢嗳。”
“我们会帮你保存好。”明栖以威严的上司口吻道,一双眸子黑幽幽的。
“我想你给我保存,明栖,你可以过来点吗?”今安摘下一把戒指,细白的手托着,朝明栖说。
明栖走了两步,冷漠地将大檐帽倒着放,形成布桶状,“放进去。”
今安却迎着他,蹭着他斜举的胳膊走,近乎扑入他怀里,踮起脚尖,把戒指全放进他的胸前口袋里。
放好,她还拍了口袋两下,用的力气不小,给明栖拍得心脏要碎了,阳光的笑着说:“乖乖等我来接你们哦。”
装。她就装吧,反正装的可爱也是真可爱。
安检的人员闲得无聊,乐得看戏,两只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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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苍蝇似的忙活,看一下今安,又看一下明栖。
一位相对而言还算负责的安检提醒道:“女士,您脖子上还有一枚。”
“这一枚不能给。”今安紧紧捂着脖子挂着的素圈戒指,泫然欲泣地说:“男朋友送我的戒指被我搞丢了,这是我复刻的,我不希望再让它离开我。求你了,让我保留它吧,我一分一秒都不想与它分离……”
明栖的心真的快要碎了。
戒指不是被今安搞丢的,而是他半夜翻窗,偷偷偷走的。
他不想听今安围绕戒指的请求,近乎呐喊般说:“让她进去!”
“谢谢你,明栖。”
【不要相信她啊!!啊啊啊,我的明大人啊,你被哄的团团转。】
【安安假哭真好看,要是我我也会信的。】
今安晃着小步子,走进光亮的宴会厅。
舞台站着两位艺伎,三弦手鼓伴奏,表演着慢得要睡着的扇子舞。
都是酒味,今安被勾起了馋欲。一杯白酒一块甜点,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她吞咽着唾沫,克制住了。她今天是来做大事的,不是来当小酒鬼的。
今安没往大人物跟前凑,大人物也不敢跟她这等危险分子谈话。
她来到冷落的木条窗前,吸着一杯酸涩的果汁,望着阴得黑惨的天空。
蔡海走到她身边,躲避着视线,递给她一只通讯耳机和一枚外形是糖果的折叠刀。
“我们俩能对话。糖果拆开,能弹出来一把小刀,不过是假的,装一装可以,你看着用。”
今安不明白怎么看着用,万圣节不给糖就捣乱用吗?但她还是点点头,戴上通讯耳机,把糖果攥在手心里。
没一会,明栖进来了。
今安跑到他身边,守护着她的重要武器,随便跟他聊着什么。
七点钟,首相出现,众人鼓掌。
首相跟电视上看得没什么两样。他的女儿被送回去了,他松了一口气,精神也立即恢复了。
首相在台上寒暄着,众人不约而同地去看今安,今安则看了明栖。
快了,首相快说让她上台,与她面对面握手了。
然后……就是她劫持首相,子弹来袭的时刻。
突然,明栖神情一动,对今安指向门外,说:“走出去的那个人有点问题,我去看看。”
今安随着他急忙起身,眼泪汪汪地说:“你、你别走啊。”
他要是走了,子弹她找谁要啊。
“我就走。”明栖倔强着走了。
今安:“……”
啊啊啊!
计划要失败了。
“安安,明栖走了?”蔡海在通讯耳机内呼喊。
今安没心情回复,不安地张望明栖穿过人群,走出去的冷寂背影。
怎么办?
【安安玩飘了吧。】
*
明栖当然是骗今安的。
追个屁。
除了今安,根本没有别的可疑的人。
他看了今安直播,晓得今安对他耍的阴谋诡计。
不得不说,挺大胆前卫的。
今安能对他如此了解吗?他好奇又痛苦。
并且,今安的这种做法,始终是对他的愚弄,他耍她一下也不过分。
他走出宴会厅就停下了,手指摸进胸口的口袋,拿出几枚戒指转着玩。
指甲卡进细小的凹槽,就能让戒指弹出来各种小武器。
小玩意还挺别致的。
每一枚戒指都刻着一行字:朋克没有明天,今安只是昨天。陶慈吉的风格。这些戒指是蔡海从陶慈吉的武器库偷的。
这时,门内的主持人高喊:“有请安安女士上台!”
啪啪啪的鼓掌声不断,今安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登台。木屐声哒哒哒地响着,她袖子内的右手扭开糖果外壳,得到一把算上刀柄也才十厘米的小刀,且是假的。
*
[松寿堂]的水族馆里,陶慈吉剪了个八年前的发型:及脖的半长发,微微能扎住,要是不扎住,就跟郑伊健是同款。
照着镜子端详时,她的电话响了。
蔡海的老婆打来的,一上来就诉苦:“慈姐,蔡海打我了,他知道小湖不是他亲生的了。求求你,慈姐,庇护我和小湖吧。”
脑中的一根弦断了,陶慈吉领悟到了什么,挂断电话,再拨通明栖的电话,先说:“小心安安。”
明栖回:“知道。”
双瞳含着恶气,陶慈吉又冷笑着说:“明局长,求您个事,帮我把蔡海杀了呗。他是个罪无可恕的叛徒。”
“凭什么?”明栖问。
陶慈吉调侃道:“凭我给您的部下投喂了。明长官,你家的安安可吃了我不少的奶油小饼干。”
【安安气鼓鼓:胡说!才两包!】
“考虑考虑。”明栖勾了勾嘴角。
陶慈吉闭上眼,恳求道:“帮我这个忙吧。朋友。”
“……行。”明栖答应了。
滴滴滴——蔡海老婆又打来电话。
陶慈吉结束与明栖的通话,听了一通蔡海老婆的哭喊,安慰道:“你放心等着吧,他不会再打你了。”
【因为他要死了。】
明栖丢了再也用不到的手机,再把玩完而不能恢复原样的几枚戒指丢掉。
余下几枚戒指,今安小骗子,应该不会来接的,也丢了吧。
算了,留下一枚,兴许他和她还能再碰见,他就能还给她了。
到时候了,他来帮今安一把:射杀安安。
他抽出手.枪,上膛,缓慢的眨了下眼,衣摆朝后甩动,鲜红的绶带吸满白光,重新踏入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