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秋，夜晚的风还是隐隐有些凉意。
林清鱼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罩衫，头发还湿着，风吹起来不免有几分寒意渗进骨子里。
冷的没辙，就只能借着掌心的余温在手臂上摩挲着。
江司衡视线稍往下移，便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举动收入眼中。他没吭声，自顾地从后面绕到林清鱼的另一边，与她换了个位。
林清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但忽然间，她好像感受不到风吹了。
知道是他帮自己拢住了风，林清鱼轻轻地对他笑道：“谢谢。”
江司衡没回话，只是陪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一直到六号楼下，两人刚停下脚步，林清鱼忽地感觉周遭似乎有视线往这边投来，随意往边上一扫，猝然与邝柠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一瞬间，林清鱼僵在原地，邝柠提着一盒宵夜也愣愣地看着两人，全场似乎仅剩江司衡是淡定的。
甚至也不怕被误会什么，神情自若地对林清鱼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小心着凉。”
待他背影远去，邝柠才敢小跑过来，震惊地询问道：“你俩谈了啊？”
林清鱼赶紧撇清：“你说谈就谈啊？”
邝柠接着追问：“那他还送你回来，还让你小心着凉？”
说实话，当着邝柠的面说出这句话确实不像是江司衡的风格，但转念一想，又挺符合他的尿性，于是说道：“他拒绝我之前不还帮我校园跑了吗？”
邝柠没忍住笑了一声：“好像挺有道理。”
*
本学期的形策课，林清鱼依旧是和邝柠他们班一起上的。这课原先是定的周三上的，但因为老师周三下午临时有事，便调到了周四下午去上。
林清鱼原本是坐在靠后面的座位写代码，临近下课，突然收到刘姐让她去领地贴的消息。
本想拜托下面的干事帮忙去领一下，但他们不清楚文印室在哪，再加上地贴数量不少，全让干事去做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先约在值班室里头碰面，自己再领着他们一块儿到文印室搬地贴。
因为那地贴包裹不好，顶端翘起一个锋利的角，林清鱼没注意，右手食指的侧边直接被划伤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瞬间渗了出来。
但好在没人注意到，她赶忙用大拇指按住伤口处，搬起地贴回值班室里头。
电脑还放在教室里头，她不得已又得折回去一趟。
楼梯间里，她猝然顿住往上走的脚步，垂下眸子定在那道明显的伤口处。尽管已经清洗过了，但仍有血液在源源不断涌出。
鼻尖倏地蹿上来一股涩意，眼眶瞬间红了一片，眼前的画面慢慢变得模糊，几滴眼泪不受控地砸落下来，润湿伤口。
前方的出口处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到似乎离她仅剩几步的距离时消失了。
林清鱼缓缓抬起头，泪珠子顺着两颊适时地掉落下来。少了些眼泪填充，眼前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面前那人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一直挪到伤口处，随即走近她，哑声问道：“处理过了吗？”
林清鱼委屈地摇着头：“江司衡，好疼。”
一阵辛辣的疼。
江司衡头没抬起，声音很轻：“去医务室处理下伤口吧，我陪你一起。”
林清鱼没拒绝。
医务室里，医生用碘酒给她消完毒后，又抹了点药水，采用创口贴帮她遮住伤口。
因为这几天太过疲累，处理完伤口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先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缓了会儿。
她食指绷得笔直，似乎只要一弯曲，手指受伤的地方就会被撕动，又是一阵难忍的疼痛。
像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她泪水又止不住涌了上来，抿着唇低低哽咽着。
江司衡察觉到了，靠近她轻声问道：“还痛吗？”
林清鱼摇摇头，顿了好半晌，才哽着声音说道：“江司衡，我不想干了。”
江司衡安抚道：“那就不干。”
林清鱼声音仍带着哭意：“可是不干会被骂，我不想被骂。”
“那就骂我解解气？”江司衡耐心询问着，恍惚想起一事，他眸光又柔和了几分，嘴角微微弯起又道：“骂我…混蛋。”
林清鱼顿时一愣，原本心里还堵得慌，这会儿连哭都顾不上了。
若是江司衡说别的词还好，但“混蛋”是她骂得最多的一句，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偷骂他被他听到了。于是抹了抹眼泪，试探性地问道：“我…为什么…要骂你混蛋？”
江司衡眉眼弯起，笑了声：“如果这样，你心情会好点话。”
林清鱼又接着问道：“只是为了让我心情变好？”
江司衡嗯了声，反问：“或者，你希望是什么理由？”
生怕他察觉异常，林清鱼忙头说道：“我能有什么理由，我就算有理由也不能随便骂人是吧。”
江司衡注视了她片刻，才缓缓回道：“嗯，要吃晚饭了吗？”
经这一提醒，林清鱼才恍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五点多了，便说道：“我想吃门口的拌粉。”
江司衡嗯了声，陪着她一块儿去。
已经食指受伤，林清鱼又不太会借用中指拿筷子，因此吃起来十分费劲。她本来吃饭速度就不快，这会儿更是拖慢了一倍，眼见自己碗里的粉没少多少，江司衡就已经吃了大半，她忍不住拍拍他的手臂无理道：“你等等我。”
江司衡愣了下，下一秒，眼角弯起一个弧度，选择了纵容她的不讲理：“好，我吃慢些。”
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无理取闹，林清鱼心虚地鼓着小脸，慢慢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尽管江司衡再怎么放慢速度，依旧是快了林清鱼一步吃完。怕她赶速度，耐着性子同她说道：“你慢慢吃，我不着急的。”
林清鱼讷讷哦了声，见他说完话，就开始看手机，像是在回复什么消息。
因为两人电脑都还放在教室，吃完还得回去拿电脑。
刚收拾完桌上的东西，江司衡忽地走过来问她道：“你晚上还要接着用电脑吗？”
林清鱼脑瓜子一愣，顿时委屈地举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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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我都这样了，你不会还要我晚上接着写代码吧？”
江司衡忙解释道：“不是，我是想，如果你不用的话晚上就直接放到实验室，免得你提回去明天又提过来。”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林清鱼尴尬地笑了两声：“那先放到实验室吧。”
反正自己今晚大概率用不着。
下楼时，江司衡忽地接过她手里的电脑。
林清鱼怔怔看他一眼，忙说道：“不用，我又不是两只手都受伤，才几步路我还是提得动的。”
江司衡没将电脑还给她，淡淡说道：“防范于未然。”
“什么？”
这回江司衡没再回她，林清鱼也没再坚持。
到了楼下，本以为两人是要走路过去实验室，结果林清鱼却见江司衡拿了一把钥匙朝一辆小电驴走去。插上钥匙，将两个电脑包放好后，还回头朝林清鱼说了声：“过来。”
林清鱼疑惑地顺着他的话过去，印象里，江司衡好像是没买过小电驴的啊。于是将心中的问题说出了口：“你这车哪来的啊？”
江司衡没隐瞒：“刚刚让金铖送过来的。”
林清鱼哦了声，等他坐上车后，自己再从他身后跨过去。
尽管车后有个车箱子抵着能保证她不摔。但林清鱼突然玩笑心上来了，想逗逗他：“江司衡，我要吃下你豆腐了。”
她原以为这句话会像以前那样被他已读不回，却没想到在下一秒听到了句：“可以。”
她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装作不懂地询问道：“可以什么？”
江司衡眸光变得有些模糊，声音也特别轻：“如果你怕摔的话，可以…抱着我。”
下一秒，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动作很轻，一直绕到另一边抓住他的衣角。
他呼吸有一瞬间不稳，但又在下一刻克制得很好。垂眸几秒，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好看地弧度，声音有些哑：“坐好了吗？”
听到后头的人嗯了一声，他才缓缓发动引擎。
*
翌日下午，林清鱼没课。
因为周六就是挑战杯决赛答辩的日子，所以今晚场地引导的老师要特地召集分区志愿者进行开会讲解重要事项。
林清鱼作为骨干志愿者，材料那些的都需要由她来准备。
好在前几天她就已经打印好塞在自己的书柜中。
不过因为书柜中大大小小的文件很多，她索性将所有资料全部拿出来重新整理，没了纸张的掩盖，那个被她拼凑好的挂件瞬间露了出来。
林清鱼下意识拿出来查看，尽管用胶水粘住了，但指尖摩挲过去，还是能很明显地摸到那道裂痕。
但因为一会儿还要赶去实验室，她随手将那个挂件放到桌面，匆匆开始整理资料。恍然又想到金铖找她借架子鼓的基础乐谱，将资料放进书包后转身走向公共柜去取。
因为没看清路，不小心勾了一下椅子，书包敞开着大口就要往地板上掉，林清鱼赶忙回身抓住。
重新放稳后，才小心地离开去取那几张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