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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头绿

作者:三师公和二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宁玛手里捏着毛笔,绕过七八个色彩各异的小碟子。她挂了电话后,拉开工作室厚重的窗帘。


    宁玛睁大双眼,喃喃自语:“竟然真的沙尘暴了……”


    她把笔涮干净,又把手洗了,翻出工作室里残存的口罩戴上。


    宁玛顶着猛烈的风沙出门,她得先颤颤巍巍地把小电驴骑回去,再开车过去接周亓谚。


    也是这通电话,才让宁玛意识到,她让周亓谚今天自由活动,却没把车给他。


    他怎么也不提?


    宁玛莫名带了点歉意。


    刚上驾驶座发动油门,宁玛又接到美术部的消息。因为沙尘暴的原因,开会时间延迟,从今晚变成了再定。


    宁玛舒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担心去接周亓谚,一来一回得一个钟头,来不及完成画稿。


    这下正好。


    宁玛扫开挡风玻璃上的积沙,缓慢出发。


    晴天的敦煌要到落日才天黑,但沙尘暴一来,黄沙蔽日,天色也变得阴暗。


    宁玛靠边停车,在博物馆门口等周亓谚出来。


    这几天带着周亓谚看窟,强度很大。今天又画了这么久的画,现在腰酸得不行,甚至小腹都有点坠痛。


    宁玛看了看手机日历,发现明天可能就要来例假了。


    难怪。


    宁玛叹了口气,重新抬头透过车窗,寻觅出来的人里,哪个是周亓谚。


    但最后发现,即使能见度这么低,但周亓谚还是那么显眼。


    他今天还是一身浅色,低头用一条黑白围巾挡住口鼻的风沙,快步朝宁玛这边走来。


    最单调的颜色,却在蒙蒙暗暗中最为清晰。


    眼见周亓谚越来越近,然后开门上车,带来一身沙土的气息。这围巾应该是博物馆的文创店买的,他随手抖了抖围巾中的沙,动作自然而娴熟。


    宁玛噗一声笑了出来。


    周亓谚抬头看她,挑眉不语。


    宁玛解释道:“突然觉得你……”她歪了歪头,思考片刻,“接地气了。”


    这个抖沙的动作,看起来和本地人一模一样。


    宁玛又说:“我还以为你会在酒店休息,或者去鸣沙山,怎么到博物馆来了?”


    “这话你应该早上问我。”周亓谚瞟了她一眼,“是谁电话挂那么干脆?”


    宁玛立刻噤声。


    过了五分钟,车子稳定行驶在路上。


    所有司机都谨慎驾驶,打开红色的尾灯,在黄沙中像某种红眼怪物。


    “回酒店吗?”宁玛问周亓谚。


    “不想回。”他随意回答,“想和你在一起。”


    宁玛猛地抓紧方向盘。


    周亓谚继续耷拉眼帘,将后半句也悠悠地说出来:“上午一个人挺无聊的,感觉没玩什么。”


    宁玛舒了口气——还好大家现在都慢速行驶,车距也大,不然非让他吓追尾不可。


    但莫名的,宁玛觉得,胸中像走过一队小蚂蚁,又麻又痒……


    等宁玛又开了一段路,本想说点什么。结果一转头,才发现周亓谚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也许是光线昏暗的缘故,他睡得很沉。让人不想打搅他。


    宁玛叹了口气,继续默默做着少爷的车夫。


    直到车子熄火,宁玛看向他,犹豫要不要把他拍醒的时候。周亓谚突然自己醒了,正好与踯躅的宁玛对视。


    眼神幽幽暗暗的,盯得宁玛一瞬间脑袋空空。


    周亓谚直起身子,瞥了一眼窗外,但是黄沙漫漫,什么也看不清。


    他问:“这是哪?”


    “研究院。”宁玛老实回答。


    周亓谚了然:“你的工作还没做完?”


    宁玛比划了一下,捏起指尖:“还剩一点点。”


    宁玛解开安全带:“你说不回酒店,我只能带你过来了。”


    停车场与办公区还有段距离,周亓谚重新把围巾遮挡着脸。


    但是宁玛把腰一转,从驾驶座后捞出一个头盔戴上。


    周亓谚震惊尊重,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头盔挡沙挺妙的。


    他想了又想,闷在围巾里出声:“你怎么不给我带一个头盔?”


    宁玛在头盔里,毫无顾忌地睁着大眼睛,指指自己的脑袋:“你确定?”


    戴着头盔骑车还行,但戴着头盔走路,确实……有点傻。


    周亓谚笑了出来,一扫困倦。


    两人跑进办公楼,在门口清理身上的积沙。


    “你拍拍头发吧,你的围巾都没有包住头。”宁玛说。


    周亓谚十指插进发根捋了捋,确实能感觉到有细沙砾的触感,像用了头皮磨砂膏。


    他毫不客气地开口:“你帮我拍。”


    说着周亓谚朝她低下头,露出后脖颈。


    宁玛愣了,但他的头发看上去很蓬松,看久了确实想让人薅一把。


    她犹豫着慢慢伸手,轻轻拂过他的发端,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沙子拍出来。


    宁玛只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的手指瑟缩了一下,然后突然扯过周亓谚手里的围巾,胡乱地在周亓谚脑袋上裹了几下。


    “哎呀,你头发太密了不好拍,回去洗头吧。”宁玛敷衍道。


    然后宁玛拔腿就走,不再在门口逗留,周亓谚笑了一下,跟着她一起过去。


    宁玛的画室不大,只有一张长桌,但上面并没有放画,只有五颜六色的小碟子压在毛毡上。


    长桌背后是几乎挑高到顶的置物架,更多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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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笔、宣纸堆满了它,甚至还挂了一把巨大的三角尺。架子收拾得不算整齐,但大约她总能准确找到自己想要的。


    宁玛还在窗户对面摆了一个大型画架,钉着一副等身大小的菩萨图,慈目低垂。丹朱热烈,青金沉敛,还有许多空隙尚且留白。


    应该还没画完。


    至此,周亓谚才意识到,这幅并不是什么打印的摹本,而是宁玛亲笔所画。


    宁玛洗手擦干,然后端起桌面的小碟子,用指腹把骨胶和颜料重新研磨在一起。


    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宁玛很自然地开始未完的工作,而周亓谚也很自然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宁玛作画。


    窗帘被拉上,日光灯散发着稳定的亮度,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


    宁玛把笔尖多余的颜色滤走,突然手腕停顿,终于想起来身后的周亓谚。


    她转过身问:“你无聊吗?”


    周亓谚撑着头答:“还好。”其实一点都不无聊,甚至觉得有点好看。


    他甚至突然懂了,为什么有的人很喜欢看直播。


    周亓谚看着宁玛仰头举着胳膊,忽而凑近忽而拉远,一点一点,慢慢描摹填补画面的样子,很宁静平和。


    就像昨天他忽而转身,看到的那株落荚纷飞的榆钱树一样。


    周亓谚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亲手用纸笔画过一幅画了。小时候的他明明也是如此。


    但宁玛把他的放空与平和,当成了无聊发呆。


    宁玛嘀咕:“是不是你们外面的人都特容易无聊?旅游都觉得无聊。”


    “你说什么?”周亓谚发笑。


    “说你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宁玛叹气,“旅游多好啊,我都没旅游过呢。”


    周亓谚本想问她为什么不去,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是何不食肉糜。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想去哪?”


    宁玛思考了一会儿,认真说:“都可以,我就想多出去看看。”


    宁玛认为,人只有多出去,才有更多机会。


    如果当初她不翻山越岭地去上学,就没有机会能到成都去打工。如果没有在成都打工,就不会遇到嬢嬢,不会来敦煌。


    宁玛回过神,用笔尖把碟子里最后一点颜料舔干,画下去。


    但还差了一点。


    于是她终止这个话题,对周亓谚说:“既然你无聊,来帮我磨颜料吧。”


    宁玛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头是绿色的碎末。她把碎末倒入乳钵,递给周亓谚。


    周亓谚接过,用捣棒拨了拨,看着这似曾相识的颜色,问了句:“孔雀石?”


    这下轮到宁玛震惊了:“你认识?”


    “岩彩,大概知道些,但没上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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