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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雌黄

作者:三师公和二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音响传来巨大而恢宏的乐声,人们茫然地前进,直到看见T台两旁站满身着古装的演员。


    他们一动不动,看起来像塑像。


    宁玛好奇张望,差点被挤走。关键时刻,被周亓谚一把薅住。


    周亓谚的声音从宁玛头顶传来,有些无奈:“别乱跑。”


    其实旅游景点的戏剧都大差不差,做一些恢宏的音效,用人数巨大的演员打造盛大的感觉,顺带讲讲当地的特色故事。


    丽江、宋城、平遥之类的地方都有。


    敦煌这里也不外如是。


    第一幕基本是敦煌的历史人物介绍。例如解忧公主、唐末将军张议潮、曹氏家族、乃至王圆箓,研究院第一任院长等人。


    角色们鱼贯而出,在T台上走来走去。


    虽然没有什么剧情可言,但气氛烘托到一定程度,也挺让人心潮澎湃的。


    引导员让观众再次往前走,宁玛和周亓谚躲避着那些横冲直撞的人,慢慢就落在了后面。


    最后沿着警戒线,他们站定在一些大木箱旁边。


    此刻约莫是晚饭时分,宁玛小声问:“周亓谚,你饿吗?”


    “还好。”


    “等会儿我请你吃胡羊焖饼。”宁玛存了几分犒赏和致歉的意思在话音里。


    周亓谚低头看她,似笑非笑。


    从宁玛刚刚一直茫然又兴奋的状态来看,她是没有看过这个剧的。


    其实周亓谚已经猜到,他今天大概率是被宁玛拉来的陪看。


    三言两语后,第二幕开始。


    打着赤膊的汉子上场,他们是当年,王道士找来帮斯坦因搬文物的村民。


    人是复杂的。


    文物确实是从王圆箓手下流失,但外国人给他的钱,却被他用来修缮莫高窟。


    灯光之下,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珍宝远渡重洋的那夜。那些放在宁玛身旁的,垒得高高的木箱,突然之间,显现出千佛身姿。


    宁玛心中震撼。


    刚刚那些演员,在这一刻换上袈裟羽衣,衣袂飘飘。底下人低头仰望着他们,好似真的神佛满天,宝相庄严。


    看着看着,宁玛不禁湿了眼眶。


    第二幕结束的时候,宁玛还没有回神,就被引导员着急忙慌地往外赶。


    结果却不是进入另一个大厅,而是走进了狭小的走廊。通道里灯光暗淡,走廊七折八拐的,随着上上下下,连接着无数个房间。


    宁玛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该停下来。


    忽然,神出鬼没的引导员再次出现,却把他们一边一个,分流了。


    宁玛张张嘴,本来她想说,她和周亓谚是一起的。但她立刻又在心里反驳自己——其实分开看也没什么,又不是小孩子。


    只是,宁玛没想到,周亓谚突然探身,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扯回自己身边。


    周亓谚说了最开始她想说的话。


    “我们一起的。”


    引导员点点头:“那你们就在这个房间观看,不用再走了。”


    原本宁玛还打算跟周亓谚客气两句的,但她立刻被房间里的置景吸引了注意力。


    房间里挤满了游客,但是地板的中间却是一大块透明玻璃。影影绰绰,好像能透过玻璃,看到下面那个房间里,躺着几个人。


    “演出马上开始,前排观众可以蹲在玻璃上观看。”


    宁玛眼睛一亮,她正好是前排。


    第三幕开场,透过玻璃,底下的母女俩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演绎的是藏经洞出土的文卷里,一封跨越千年的信。


    一个叫做虫娘的粟特女子,和女儿流落敦煌,她给远在故国的丈夫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哀怨悲愤。但不知为何,这封信被信使遗落在敦煌的一个烽燧中。


    千年后,才被人读到。


    故事内容,宁玛一早就知道。但这种观看的形式,让她像个小孩儿一样兴奋。


    蹲下看看虫娘的故事,又站起来看看壁画的故事。


    周亓谚站在宁玛身后,随时提防着小姑娘突然站起来的那一刻,他怕她脑袋磕到自己的下巴。


    他双手插兜,往后微仰,笑着挑眉。


    很快,剧目进入到尾声。


    第四幕的观看,终于回归正常模式,大家纷纷找椅子坐下。


    “我做过攻略,大家都说要抢中间的座位。”宁玛对周亓谚说。


    但攻略不只宁玛一个人做,大家看起来都做了攻略,一窝蜂地往中间抢。


    宁玛有些着急,偏偏周亓谚没所谓的样子,跟着人群不紧不慢。


    “哎呀。”宁玛跺脚,犹豫了几秒。


    然后她毅然决然地扯过周亓谚的手,往前冲。


    反正刚刚他也牵过她。牵一次是牵,再牵也没什么,一切都是为了看剧嘛。


    等在座位坐好,宁玛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唰”地松开周亓谚的手,但指间还残存着温度。


    宁玛觉得有些热气上涌,想起了一些事,结结巴巴问:“那个……你,应该不介意吧?”


    “怎么?”周亓谚笑,“牵都牵了才问?”


    宁玛一噎,闷闷道:“明明是你先牵我的。”


    “哦,那看来你应该是不介意的。”


    “……专心看剧!”宁玛把头扭过去,在剧院的昏暗中,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脸颊有多烫。


    宁玛最终评价——第四幕有些无聊。


    不知道是真的如此,还是她经过这牵手插曲,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其实本来这也没什么,牵个手而已。


    宁玛思来想去,干脆归咎于,都怪周亓谚的不正经。


    演出终于在盛大中落幕,观众拥挤退场。走出剧院,阳光还有点刺眼。


    宁玛半遮挡着眼睛,问周亓谚:“你觉得这剧怎么样?”


    周亓谚沉默半晌,只能说一句:“舞美不错。”


    宁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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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意识到,对周亓谚这样的人来说,刚刚那些她觉得新奇无比的场景设置,他可能早就见怪不怪。


    “走吧,带你去吃饭。”宁玛不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她整装待发,就不信,美食不能让她掰回一局。


    七月中,正是李广杏成熟之际。


    宁玛拉着周亓谚去了一家露营餐吧,院子门口被榆钱撒了一地,扑扑簌簌,充满生机。


    进去后院内扎着几个天幕,底下是木质桌椅,惬意小资。


    等待上菜的间隙,宁玛忽然问:“想不想去摘杏子?”


    闲着也是闲着,周亓谚把手机揣回兜里:“好啊。”


    此时约莫七点,日头没有那么毒辣。


    宁玛问老板借了个篓子,招呼周亓谚往院子角落走。


    那儿有一颗极大的杏树,枝叶茂密,黄澄澄的杏子串串丰硕。


    宁玛轻车熟路,从围墙边找到一根木杆子。看起来经常有人来这边打杏子。


    “你拿篓子帮我接着。”宁玛把白色的塑料篓子塞进周亓谚手里。


    然后她抄起长杆,仰着头,轻轻地敲击着树枝。


    这些李广杏早已熟透,颤颤巍巍挂在枝头,稍微一触碰,便纷纷掉落。


    “快接住呀!小心别踩到地上的!”


    周亓谚弯腰拾起一颗杏子,抬头的瞬间,正好看见欢呼雀跃的宁玛。


    她发间的红珊瑚和阳光洒下的碎金融为一体,蜜蜡色的衬衫是和李广杏一样的嫩黄。


    宁玛眉色舒展,笑得明媚,香甜的不知是杏果还是她。


    毫无世俗气,简直像杏子成了精。


    这一刻,眼前明晃晃的黄,记忆中洞窟里的满壁光动,好像终于推翻了,周亓谚脑海里那个怎么也完不成的作品。


    他觉得自己就像西西弗斯,一直在勉力推那块巨石,但宁玛和敦煌带给他新的灵感,他准备放下那块巨石,另辟蹊径。


    两人也吃不了多少,一杆子有十几颗杏。


    宁玛放下杆子,走到周亓谚面前晃晃手:“你发什么呆?”


    其实宁玛害怕周亓谚捡杏子闪到腰了。自从那次中暑后,宁玛加深了一些刻板印象——城市里来的人,身体果然都是亚健康。


    正好,那边他们点的菜已经开始出餐。


    阿姨扯着嗓子喊:“上菜啦!人呢?”


    餐吧的餐桌是露营用的可折叠小矮桌,椅子也是慵懒的靠背钓鱼椅。


    两人面对面坐好。除了刚摆上桌的烧烤,老板也已经给他们倒上了自制的杏皮气泡水。


    冰冰凉,在玻璃杯身上滋滋冒水珠。


    宁玛啜上一口,幸福眯眼,这是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杏子成熟期才有的美味。


    她举起杯子,对周亓谚说:“敬李广杏!”


    周亓谚也看向宁玛,眼瞳中有琥珀色的光泽流转。他倚在椅子里,翘起长腿,懒散得与环境相得益彰。


    他举杯,勾起唇角意味深长:“敬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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