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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绿茶

作者:飞天小弗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是,你要五棵松树干嘛?”


    嘉菉费解,本来忙活一天,只赚几个铜板就足够不爽了。现在连铜板都没有,合着一天白干。


    风吹起田酒额边的细碎发丝,露出那张光洁小脸,似迎风的荷。


    她幽幽看他一眼,没说话。


    嘉菉无端觉得没底气,但还是不忿:“瞧你累死累活地采茶,我还以为多值钱,结果一斤五文钱?靠这吃饭你也不怕饿死?”


    田酒把布袋往他手里一塞,往前走:“是你来得不巧,明前雨前的茶贵,现在都五月份了,茶叶自然不值钱了。”


    嘉菉虽没采过茶,但品过,略略了解茶文化,明前茶确实在市面上供不应求。


    “……好像也是。”


    他看了会挂上树梢的薄薄月影,突然开口:“欸!”


    田酒“嗯”了声。


    嘉菉顿了顿:“那根苗对你有意思,你知不知道?”


    他说话的语气吊儿郎当,田酒又“嗯”了声,不太想搭理他。


    “你说‘嗯’,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嘉菉和她并肩走着,垂头去看田酒的表情,姿态有点像大黄。


    田酒一巴掌拍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


    嘉菉随着她的动作退后,无所谓似的摊手:“好奇呗,一个瘸子还好意思围着人打转,哪来的脸?”


    “他不是瘸子,他是伤了腿才拄拐,以后还是能正常走路的。”田酒纠正。


    嘉菉:“嗯?!”


    他脚步停住:“你难道还真喜欢那根苗,脑子蠢又长得矮,连我一根汗毛都比不过,你也瞧得上?”


    田酒思考片刻,田丰茂确实不太聪明,但要说矮可是冤枉了他。只不过嘉菉确实鹤立鸡群,衬得别人都像只土鸡罢了。


    “我又没说喜欢他,”田酒懒得和他谈论田丰茂,催促道,“走快点,我好饿。”


    田酒这么一说,嘉菉消失的饥饿感也瞬间跟着回来了。


    他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最后都快跑起来了,还有兴致回头冲田酒做鬼脸。


    田酒追上去,柔柔夜风虫鸣中,一天的劳累辛苦似乎都淡去,她们脚步轻快地归家。


    还没进门,远远就看见炊烟袅袅,饭菜的勾人味道飘远。


    两人先后踏进院子,大黄摇着尾巴迎上来,嘴巴乱拱。


    院中饭菜热气腾腾,既明正在摆碗筷,暖黄灯光笼住他眉眼,落下柔和阴影。


    他听见动静抬头,温声道:“回来了,吃饭吧。”


    田酒眼睛一眨,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阿娘。


    “我饿死了,回来就能吃饭真好!”


    嘉菉咋咋呼呼坐过去,既明瞥他一眼,淡淡道:“先洗手。”


    田酒和他一块洗了手擦了脸,才坐回桌子旁。粟米饭、饼子、鸡蛋羹、炒冬瓜,简简单单的农家饭,可摆盘漂亮利落,还没吃就已经让人觉得舒坦满足。


    来不及多说什么,干了一天活,是真饿。三个人一顿吃,直到饭菜吃到差不多,既明才问道:“茶叶卖掉了?”


    嘉菉啃着饼子,一指田酒,哼道:“卖了,五文一斤,她倒欠人家两斤茶叶。”


    “怎么回事?”


    嘉菉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清楚了,还顺带提了提田丰茂的瘸腿,既明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村长家的独子,”他抬目看向田酒,温和轻笑,“与你可堪相配。”


    “什么呀,你都没见到那根苗,他脑子不好使,说起话来不知道是喜欢她还是想害她呢!”


    嘉菉忍不了,对着虚空指指点点,相当嫌弃。


    “话不能这么说,你要为田酒着想……”


    “既明。”


    田酒打断他的话,直接起身。


    既明眸色一动,生气了?


    他目光跟着田酒,见田酒捞起一块布,浸了水带过来,按住既明肩膀,不叫他躲避,直接盖到他头上。


    “叫你敷脑袋,你敷了吗?脑门红得像是鸡冠子,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既明按住快要滑落的冰凉布巾,怀疑地摸了摸脑门……鸡冠子?


    这种词也能安在他身上吗?她肯定是唬他的。


    可一转头就看见嘉菉拍着桌子,眼睛都笑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鸡冠子……”


    田酒嘿嘿一笑,接着吃饭。


    既明:“……”


    拳头痒,好想揍人。


    一顿饭吃过,三个人瘫在椅子上,田酒仰头靠在椅背上看星星。


    嘉菉也学着她的姿势仰头看星星,过了会,他说:“我发现,这里的星星比上京更多更亮。”


    既明脑袋上敷着布,手支着头,也看向星子漫天的无垠夜空,默然不语。


    “可能吧。”田酒懒洋洋应了声。


    “你去过盛京吗?”嘉菉来了点好奇心,侧过脸问她。


    “没有。”田酒眯着眼睛看星星,像是一大团亮晶晶在旋转。


    “那除了田家村,你还去过哪里?”嘉菉用手指戳她的手背。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田酒看他一眼,笑了,“镇上。”


    “啊?真的吗?”嘉菉一下坐直了,眼睛连连眨动,不太相信。


    “真的。”田酒还是笑。


    大黄安静趴在椅子旁,把头搁在她脚上,她的脚来回轻晃,大黄也跟着她荡来淡去,那样悠然自得。


    嘉菉喉咙里一句“那也太没意思了”,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她的生活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嘉菉躺回去,半晌又问:“那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田酒望着夜空,手指捏着发尾打转,正要回答,既明突然开口:“好了,该收拾收拾烧水洗澡了,明天还要进山砍树。”


    “对哦。”


    “该洗澡了。”


    三个人又动了起来。


    轮番洗漱过后,夜色安静,嘉菉出来时,大黄趴在廊檐下的狗窝里,翻翻眼皮瞟他一眼,张大嘴巴打哈欠,又趴了回去。


    田酒头发擦得半干,穿了件外衣,在灶台前搅动锅子。


    嘉菉把敞怀的衣裳胡乱拢住,走过去问:“干什么呢?你又饿了?”


    没等田酒回答,他已经闻到一阵随着水汽散开的茶香,他探头看了眼,锅里水开了花,一层绿茶叶上下翻滚。


    “你们这泡茶用锅煮?”嘉菉面色一言难尽,看了会,勉强道:“算了,给我来一碗尝尝。”


    毕竟闻起来还挺香。


    田酒:“拿盆来。”


    嘉菉:“……我倒也喝不下那么多。”


    田酒动作一顿,眼尾扫他:“不是给你喝的,绿茶汤放凉给你哥敷脸,能少受点罪,好得更快。”


    “好像还真是,”嘉菉找了个木盆回来,回忆着,“绿茶性寒,清热解毒,正好治晒伤。”


    从前只是在书本上草草看过一眼的内容,如今活生生运用在生活里,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端好,别烫着手。”


    田酒大勺舀起热汤,黄绿色茶汤倒入木盆中,滚烫水汽扑上来,嘉菉手稳稳端着,上半身往后仰了仰,嘶了一声。


    “没烫着吧?”田酒快速舀完茶汤。


    嘉菉立马把木盆放到地上,甩了甩手,强撑道:“没事。”


    “我看看。”


    田酒拉过他的手腕,宽大的麦色手掌,虎口有茧,几个指头和手背都被水汽燎得发红。


    她湿润发梢垂下来,随着低头动作,一滴水珠砸在他暗红手背上,火烧火燎的皮肤猛地一点冰,激得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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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一蜷,攥住了田酒的手。


    柔柔凉凉的,像块甜糕。


    “很疼?”田酒诧异抬眸。


    嘉菉躲避眼神,悄然松开她,往回抽手:“不疼,都说了没事。”


    “别动。”


    田酒制止他,没用多少力气,嘉菉的手就滞到她手里,温度有些高。


    她指尖在他青筋微凸的手背上按了按,不知怎的,他那截手腕上的筋络崩起消去,又崩起。


    嘉菉只觉得她指尖那一点凉,像鸟儿的柔软腹羽来回地挠着人。


    他疑心手臂的麻筋也能连到手背上,不然他怎么连带肩膀都开始发麻。


    无端地,他的目光慢慢笼住她,带着点莫名的小心,好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田酒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衫子吸了水分贴着皮肉,勾勒出脊骨和薄薄腰身,她似乎比他想象得要更纤瘦一些。


    热气袅袅的茶叶清香和她身上淡淡的皂荚香气萦绕着人,她垂落的睫毛青影投在粉白侧脸上,嘉菉忽然想起一句诗。


    好奇怪,他不爱读诗的。


    嘉菉无声地缓缓长出一口气,想要平复这怪异的感觉。


    还没等他平复完,田酒已经放开他的手:“小伤,你去摇点井水上来,手在水里按一会就好了。”


    “……”


    就这样?


    给他哥就亲手煮绿茶汤,他就自己去摇水冰手,好歹多关心两句呢。


    田酒歪头:“你还不去?”


    “要你管。”嘉菉冷哼,转身往辘轳井走去,嘴里嘀嘀咕咕。


    田酒:“你嘟囔什么呢?等会记得把锅刷了。”


    “……谁要刷你的破锅!”


    大黄被惊醒,吠了两声。


    田酒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走过去揉揉大黄的耳朵,安慰道:“睡吧,别理他。”


    嘉菉:“……”


    他气呼呼地摇了水,手按在里面,冰到麻木才拿出来,果然没什么痛感了,也不发红了。


    有用是有用,但他还是不爽。


    可田酒已经回屋了,灯都熄了,估计都睡了,他不爽也没人看得见。


    嘉菉烦躁,端着放凉的木盆去敲了既明的门,看到既明的红脸都不觉得好笑了。


    他黑着脸把木盆放到桌上:“田酒煮的茶,凉着敷脸,对你的伤有好处。”


    说完就走了,回灶房哼哧哼哧地刷锅,叮叮当当的。


    大黄又一次被吵醒,起来甩了甩耳朵,四处看看,没看到田酒的身影,直接后腿一蹬,低吼一声朝嘉菉跑去。


    嘉菉吓一跳,刷锅的丝瓜瓤指着大黄的鼻子:“你想干嘛!”


    大黄伏低身子,“汪”一声,却没攻击他。


    “你……”嘉菉福至心灵,“我吵着你睡觉了?”


    大黄:“嗷。”


    嘉菉:“……”真是见鬼了。


    “知道了,我小点声。”


    大黄朝他龇了龇牙,“嗷嗷”两声,转身摇着尾巴走到廊檐下,趴回狗窝。


    还真是为这个?


    嘉菉想起田酒说大黄很聪明,这狗哪是聪明,都快成精了吧?这不跟人一样。


    被这么一搅合,他心里恼意散了不少,勉强心平气和地刷完了锅,再把自己简陋的铺盖卷甩开,躺在灶房地上。


    嘉菉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不就是住在她的破灶房里,刷她的破锅,睡她的破铺盖……嘉菉蹭地一下睁开眼睛。


    “烦死了!”


    西屋里,灯光昏黄,满室茶香。


    既明面无表情望着黄绿茶水,修长手指浸在里面,随意拨了波,水波轻摇,香气更浓。


    浓黑睫羽倦懒半阖,嘴角的笑渐隐,叫人猜不透他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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