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决垂眸看自己手腕，手指微微蜷缩。
不经过他同意就碰他。
胆子倒是挺大。
孟疏略微局促地收回手，指尖从凌清决的腕骨滑过，“不好意思，应该先问你一下的。”
凌清决没吭声。
一起回到院子，凌清决随手把院子里的史莱姆清理干净，然后坐到院子的小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神色隐约有几分倦怠。
孟疏迟疑了一小会，厚着脸皮凑过去，坐到他身旁空着的秋千上，探过头看他，“我和那只猫协商好了，它以后不会来骚扰你了。”
“……我听见了。”凌清决声音低哑，手指蓦然收紧，“你为什么要承诺它，猫猫岛已经彻底消失了，你找不到的。”
“别人还说你绝对不可能被攻略呢，我不还是把你的好感度刷到四十了吗？”孟疏说：“世界上哪有这么绝对的事情？再说了，时间还久呢，我有三年的时间。”
凌清决定定地望着他，“如果没找到呢？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没事，我不怕。”孟疏低声笑起来，没有任何理由。
他根本就活不到三年后。
这个诺言他完成了，他会死。不完成，他也会死。
起码他活着的时候，他不会让那只奶牛猫继续骂凌清决，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凌清决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说：“可那些事真的是我做的。”
孟疏心也是一惊，张了下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为我这种猫，搭上你的一生，不值得。”凌清决的脸被院子昏暗的灯光照亮一小块，大半隐藏在阴影里，连同他的声音也显得那么阴郁低沉，“猫猫岛就是我藏起来的，你要想找到猫猫岛，就得先杀了我。”
“……”
孟疏长叹一口气，无所谓地耸肩膀，秋千上小幅度地晃动。
“那我只能等死了，我怎么打得过猫猫大人？”他语气听不出来半点失落，尾调上扬，分明是一副很欢快的语调。
凌清决有点生气，“我是认真的。”
孟疏停止晃动，秋千慢慢停下来。
他侧过头，眉眼冷淡，他不笑时很唬人，眼瞳纯粹又冷冽，“我也是认真的。打不过就等死，我不相信任何事情的表面，除非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其他人转述的，你这种自暴自弃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凌清决怔然，眼底又一次黯淡下去，“……我没什么好辩解的，做了就是做了。”
“那也不妨碍我喜欢你，喜欢你就想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喜欢你就是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对。”孟疏停顿了一会儿，自顾自地笑了，“嘿，我知道我这人挺傻的，很多事情做得一团糟，你心里指不定嫌弃我烦人你。你烦我我也要说，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非要说你是猫我也没办法……总之就是很喜欢你，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
“最好的？”
“嗯。最好的。”孟疏继续说：“我不太会说情话，呃，其实我初中都没读完，我语文考了十四分，我老师说我都不配当中国人。”
“中国人？初中？语文？”
“就是我的国籍，学历，还有我们那个世界的一种课程吧。”
凌清决恍然，嘴上一点也不留情，“你好笨。”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我的……”孟疏唇角上扬，声线没什么起伏，“我只是认死理，有些事我觉得是对的，就算把刀架我脖子脖子上我也不改口。”
凌清决精气神儿很低，“你哪这么有骨气？”
明明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滑轨。
孟疏只是笑，没有和他争辩。
争辩是伤感情的，无论赢了还是输了，结果都不好。
晚风温柔地拂过脸庞，夜露贴在肌肤上，透着几分微凉。
凌清决心底泛起一阵酸涩的涟漪，慌不择路般说着自己的坏话：“那我做的事，你一点也不在乎吗？我可能是危险分子，可能是罪犯，可能……是魔王。”
“嗯……听起来很吓人，但也没什么。”孟疏懒洋洋地弯起眼睛，“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你不用说那么多话吓唬我，是非对错我自有判断。”
如果凌清决真的那么十恶不赦，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小乖？
如果他是自愿做出那些事的，又怎么会被小乖辱骂不敢还手？
旁人看他一眼他都想挖别人眼睛，小乖都把他比作一坨狗屎了，他都没点反应。
凌清决说：“你觉得我是对是错？”
孟疏说：“你不肯说实话，我就只能认为你对。”
“那我要是说了呢？”
“你都跟我说实话了，那你肯定是对的。”
凌清决有点想笑，他也的确笑了，“你这是强盗逻辑。”
“嗯嗯，说不定我真适合当强盗呢，下次不老老实实追你了，直接抢回去当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又是什么？”
“就是老婆的意思。”
“那不行，我妈妈不同意。”凌清决想了想，他还得肩负猫族振兴的重责，就算结婚也只能当老公。虽然现在看起来无法实现了，可他还是堵着一口气。
谁想孟疏从善如流，果断贴上来，笑呵呵的，“那我给你当老婆！”
“走开。”凌清决下意识挺直了后背，“才不要。”
“那我只能继续当个猫奴了。”孟疏语气沮丧，表情却在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凌清决始终提不起兴趣，他故意把自己的过往设置成四十好感度剧情，就是为了让这些攻略者知难而退。
哪怕知道他是个坏蛋，也不会放弃吗？
凌清决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是说：“孟疏，放弃我吧。”
“为什么？”
“我不是好猫。”
“哦，”孟疏说：“我也不算好人。”
“你都被选为勇者了，怎么可能不是好人？”凌清决声音很闷，“穿越者有很多身份，你的身份是勇者，证明法则觉得你可以判定成好人。”
“好人会坐牢吗？”孟疏依然在笑，云淡风轻的，眼眸弯弯，就这么样毫无遮掩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