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哭了一场,这天晚上睡得很快,一觉醒来似乎一切都过去了。
巫祈的事情让冬雪对自己的记忆越发怀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让她心生厌恶的白惜子。
昨夜的裙子染了血污,已经被陆光年处理掉了,冬雪虽然有些可惜但也不打算再把衣服要回来了。
不然看着难免会难受。
“阿雪?要出来吃点东西吗?”陆光年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一抹在房间里游荡的身影,靠过来敲了敲门。
“我现在出来!”冬雪一手握着长发,另一只手摸过一枚木簪挽了个松散的发髻。
陆光年估计是刚练完剑回来,一身青色短打,扎着高马尾,一柄剑挂在身侧,看起来很是潇洒。
只是他这会儿正专心致志地替冬雪把早点一样样放在石桌上摆好,老妈子似的叮嘱道:“若是心情不好就在驻地里待着,玉师叔也会陪着你,外面的事情我和齐长老负责就可以了。”
“还是师兄了解我。”冬雪走了过来,从桌子上捏了块米糕吃。
临近论道会,陆光年的事情多了起来,冬雪懒得出门便干脆挂了牌子闭关。
“听说今天大师兄又收到了一箱子请战帖呢!”
“是啊是啊,大师兄可真厉害,依我看这次天骄榜第一非大师兄莫属了!”
“话说,咱们小师姐不是也来了吗?怎么都没看到她人?”
“好像群英宴回来后就闭关了,估计是不打算参加论道会吧。”
“也只有小师姐有这个底气了,论道会说不去就不去。”
白惜子抱着一摞杂物路过几个聚在一起闲聊的弟子,闻言假装不经意地松了松手,东西瞬间摔落一地。
“诶呀!”她惊叫一声,顿时吸引了不远处几名弟子的注意。
白惜子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几名弟子也连忙凑上钱来帮忙。
“这不是白师妹吗?谁怎么不怜香惜玉,让你干这些杂活?”一名弟子伸手拉着白惜子的手臂把她捞起来,献殷勤道。
白惜子低着头抿唇道:“没有没有,这些是冬雪师叔的东西。师叔不爱出门,便让我帮她跑跑腿罢了。了,你们可千万不要为了我和师叔有什么龌龊啊!”
“小师姐也是的,你这么娇弱的人,哪能干这些粗活啊!”那弟子见不得美人这般模样,连忙哄道,“她就是在山上待惯了,太久不关注过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可不是嘛!人家是山主亲自接回来,从小养大的宝贝徒弟,那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能比的?真论起来,咱们都该叫她师叔的。”又一个弟子帮白惜子抱着东西,附和道。
白惜子被人簇拥着,有些惭愧地替冬雪辩解道:“你们不要说冬雪师叔了……她让我跑腿也只是觉得我比较清闲罢了。”
“你可是新一代的天骄,我听掌教说你的天赋和当年的二位山主不逞多让!要我看,她就是嫉妒你的天赋故意磋磨人!”
“可不是吗,诶诶,你们听没听说过?冬雪她是个剑道废物,根本不会用剑!”
“是嘛?”
不会用剑啊……
“什么?!给我的请战贴?!他疯了还是我疯了?”冬雪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捏着一张有些朴素的请帖炸毛。
白惜子依旧一身素白纱裙,发间簪着几朵杜鹃,眼角带着一抹绯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冬雪这会儿没空关注她,什么前世今生真真假假恩恩怨怨都要给这张邀战帖让路。
“总不会是把我当成师兄了吧?眼睛瞎了吗?”
冬雪有些接受无能地把请帖扔到了书桌上,摆手示意白惜子哪来的回哪去。
“比武?我?”
“阿雪!”陆光年回来时显然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直接来了冬雪房间。
这会儿她正坐在桌边给草药分类,琳琅满目的奇花异草摆了一桌子,中间还夹杂着几张有些发黄的药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师兄回来了?你这是?”冬雪一扭头便看见陆光年已经溢出的担忧,歪头问道。
“我听弟子们说了你被邀战的事情。”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我觉得替你赴约。”
“你才是真疯了。”
一株半蔫的迷津草被冬雪扔到一边,她默默下了定论。
她没疯,邀战她的人也没疯,打算毁了名声替她赴约的陆光年才是真的疯了。
邀战贴算是论道台上的特产,上面会写明时间地点邀战者,不赴约让其他人取而代之的事情你敢做大家就敢把你钉上耻辱柱,一辈子的名声都可以不要了,无论是被取代的还是取代他人的,都一样。
就算是昆仑山的大师兄也不会例外,或者说昆仑山的大师兄这么干了只会让他们更加激动。
“你打算接下?”陆光年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赞同。
他眼前的少女分草药分的不耐烦了,把剩下的一块打包塞给了他,漫不经心地一拍他胸口道:“那还有什么办法?我们都丢不起这个脸。”
“再说了,也没规定上了台只能用剑吧?”冬雪笑着越过陆光年,看着门口洒下的阳光,道。
“小冬雪,过来一下。”当天晚上,就连失踪几天的玉生烟都出现在了院子里,手边摆着一个狭长木盒,“你被邀战的事情传的很广,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玉簪里有我的全力一击,到时候有什么不对的直接下台认输,记住了吗?”
“放心吧师叔,我惜命的很!”冬雪没有推拒,直接收下了那放着玉簪的木盒,乖乖点头应道。
安抚完几个人,冬雪再次独处房间里。
这会儿她的害怕才露出头来,坐在床榻上白了脸。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的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他!”先前少君送的安神丸依然悬挂在床头,冬雪探手把它拉了下来,贴在鼻底深吸一口气。
有些辛辣清亮的香气驱散了一些烦闷,冬雪顺势倒回床上,握着宫铃埋进了被褥里。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比武当天。
冬雪压根没有适合打斗的衣服,只能再次换上校服,扎起高马尾。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剑,也很多年没有正经练过剑了,今天更不打算拿着剑上台丢脸。
不会是一回事,不会还非要在人前出丑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散修詹良才和昆仑山冬雪邀战的消息已经顺着风传遍了整个论道台。
大家都对此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前来一探究竟。
詹良才出身低微,是个靠拼命爬上来的武痴,一身的伤痕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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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便是一道道功勋。这样一个人若是邀战昆仑山身名远扬的大师兄倒是不奇怪,毕竟陆光年的剑道的确高超,配得上他的名声。
可他却一反常态的邀战名不见经传的冬雪,那就很惹人联想了。
冬雪是谁?
很多来看戏的人还是从昆仑山弟子那里听闻冬雪的事迹,陆光年唯一的小师妹,成年闭门不出,鲜少下山,不理俗世。只是前段时间在拜师大典上露了面,听说性格很是娇纵,还为难了一个无辜的新弟子……
“这么多人?”冬雪躲在陆光年身后,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有些怯场。
陆光年今天陪着她一起换了校服,腰间配着一柄细长的银剑,走在最前面微微侧头道:“真的不想带剑上去?”
冬雪猛地摇头,看都不看他腰间的剑一眼:“我比武已经够丢人了,还是给二师父留点清誉吧。”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落到了擂台旁边,冬雪在众人的注视和议论下走上台去。
少女身形纤细,没有习武之人应有的力量感,手上没有拿剑,只是交握在一起放在小腹处。
詹良才一眼便明白眼前人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修士,在联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时常听闻到关于她天赋的吹捧后,顿时露出了不屑和厌恶。
原来只是一个仗着门派嚣张跋扈的废物。
“你好啊。”冬雪站在擂台的彼端和詹良才遥遥相望,自然没有错过他突变的态度,“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邀战我?”
“我听闻你剑道天赋出众,是个名副其实的天骄。”手持巨剑的高壮男子闷声道,“如今看来,不过是谣言罢了!”
没想到少女并没有恼怒,反而一脸赞同地点头:“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这的确是谣言。”
她摊开双手,露出细白无茧的手心来:“虽然师承剑宗,但我并不擅剑,今天你或许要失望了。”
“如此娇柔造作之人也配当昆仑山主,看来昆仑山时日无多啊!”
“剑宗之徒却不练剑,未免也太过于无能了!”
“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台下响起阵阵讥讽,冬雪维持不足平淡的神色,刚想回头反驳时听到一声细微的剑响。
“昆仑之名,岂是尔等可以污蔑的?若有意见,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是陆光年。
站在台下,一直没有出声的陆光年在讥讽声中出了剑。那把银剑横在方才声音最大的几人面前,提醒着所有人剑宗地弟子不只有台上的少女,还有眼前真正的天骄。
“算了算了。”
“你,你仗势欺人!”
“诶诶诶,别说了别说了!”
台下很快恢复了寂静,陆光年的武力压制成效显著。
“不知道我有没有来晚?”
浑厚的铃声伴随鸟鸣出现,擂台上方驶来一辆由鬼车拉动,悬挂重纱的黄金车。傲慢的声音染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传来。
“少君怎么也来看我热闹了?”冬雪抬起头,看向那辆比太阳还耀眼的车驾。
“看来我来的还挺及时的。”
重纱掀起,端坐其中的女子缓缓掷下一枚包裹在金光里的物件,轻飘飘地说道,“小阿雪,送你一个迟来的见面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