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内。
潘克拉托看着躺在实验室的人，神情莫名：“都测试好了？”
身旁的研究员点开实验体数据，将详细数据展示给潘克拉托看：“boss，各方面都很完美，只要注入‘他’的基因，实验体就可以苏醒了。”
潘克拉托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注视着完美的实验体，喃喃道：“很好，‘孤舟计划’可以启动了。”
研究员安静地站在一旁，闻言迟疑道：“可是boss，我们从哪拿到‘他’的基因呢？”
潘克拉托心情本来就一般，面对研究员的冒犯，他扭头看了对方一眼，语气很冷：“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话语消散在空气中：
“林婧玟……这仇我记下了……”
……
林濯被迫休假，心情着实不算美妙。
从唱片店离开时，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醉意。精卫扶着早就昏睡过去的钱百通，担忧地问道：“老大，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先把钱百通送回去，再来送你吧？”
林濯摇摇头，表示自己还算清醒。
在酒精的作用下，愤怒散去的很快，她站在街道上，更多的感受到的是茫然。
有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茫然。
精卫还在喋喋不休：“说真的，老大，要不你直接加入我们济世会吧。反正一个卧底不嫌少，两个卧底不嫌多，我们从稽查队开始渗透，早晚把管理会搞垮……”
林濯：“……”
她摇头拒绝，表示她做一份工作就够累了，不想再给自己找罪受。
过了一会，林濯思索一下，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精卫，你加入管理会多久了？”
精卫愣了一下，思索道：“应该只有一两年吧？”
“那你知道boss的真名叫什么吗？”
boss的真名叫什么？这可真的难倒了精卫。
她搜刮脑海的记忆，愁眉苦脸道：“老大，你身为稽查队队长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林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疑惑。
在林婧玟的记忆中没有相关信息，平时不论是奥尔法拉还是丙娜也从不提及，仿佛boss的真名是那个“you-know-who”①，提都不能提。
“好吧，”酒鬼林濯放弃，“等钱百通醒了我问他吧。”
精卫带着钱百通先离开，林濯在路边停留了一会，注视这座陌生的城市，最终缓缓朝飞行列车车站走去。
也不知道boss还会不会履行承诺，把她权限往上升一升……
林濯边走边想，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远，她目光无意识地划过街景，却突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对方正搂着一个女人说笑，两人亲密地挽在一起，像情侣又像亲人。
男人身形和boss十分相像，从林濯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到一点反光，不清楚是boss的面具还是义体。
林濯定神，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回头张望了一下，但很快又和男人说笑着离开了。
就这一眼，林濯心跳如雷！
酒意散去大半，林濯瞪大眼睛——这个女人竟然是远航三小姐，海伦！
在第一次听到三小姐名号时，林濯私下就查了对方的相关资料，此时此刻她绝不可能认错。
但那个男人真是boss吗？看起来相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如果是boss，为何会和海伦这样亲密？
飞行列车呼啸进站的轰鸣声中，林濯死死盯着那道逐渐被列车遮挡的身影。
“滴——”列车关门的警示音惊醒了她。林濯猛地向前两步，还想再看，但两人离开得很快，只剩她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程岸的事件结束了，但笼罩在林濯头上的疑云远远没有散去。
……
林濯到家时，丙娜在她门前等候已久。
见到林濯，丙娜也不在乎她勉强的笑容，勾了勾手指，邀功一般道：“我委托boss升级了你的权限，怎么样，还不错吧？”
林濯僵硬地扯动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找我有事？”林濯兴致缺缺，只想早点打发丙娜。
话音刚落，丙娜就像蛇一般贴近，双手攀附在林濯的肩膀上，她轻声说：“聊聊‘合作’的事。”
多么讽刺。
昨夜林濯才用这样的说辞糊弄阿波罗，今夜就有人用这样的说辞糊弄自己了。
林濯摆出送客、拒绝沟通的态度，冷淡道：“那我们还是用智脑沟通吧，万一隔墙有耳呢。”
丙娜没有离开的打算，她从背后拥抱住林濯，像一条缠绕猎物的红蛇。
“真的要拒绝我吗？今夜我可是为你而来。”
“为你的真相而来。”
林濯掩饰住眉眼的冷意，她抓住丙娜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将她掀开，又转身反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调笑，眼神却像冷刀：“是吗。那麻烦你放下‘真相’就离开。”
“我没兴趣和你亲亲密密假扮朋友。”
……
“管理会只有你和奥尔法拉两个蠢货看不透boss的意图。”
丙娜一进家门就大放厥词，一改刚才模样，毫不客气地讽刺林濯的蠢笨。
林濯挑眉，丝毫不把这种话放心上，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新管理办法推出后，明眼人早就看出boss打算和远航合作捞钱了。只有你非要追求真相，奥尔法拉更是个蠢货——倒也不能怪她，谁让她那么恨远航呢。”
丙娜不紧不慢道，骂完林濯骂奥尔法拉。林濯还在思考奥尔法拉对远航的恨从何而来，丙娜就继续道：“程岸事件是远航一手布置的局，boss一早就看穿，所以才让你趁早收手，可惜……”
丙娜喝了口水，捂嘴笑道：“远航ELE型义体存在重大隐患，装载了ELE的人神经链接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磨损，最终消磨他们的生命。
程度较轻的，远航早就回收了，剩下几个属于是无药可救，但他们又不想承担这样的恶果——毕竟远航还指望新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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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办法颁布，为他们带来新的商机呢。”
林濯接话：“所以他们就利用程岸，用‘暴乱’掩盖真相？”
丙娜点头。
林濯奇怪：“但boss为什么会容忍远航利用新管理办法制造舆论？这不是让管理会骑虎难下？”
丙娜再次贴上来，似乎是很满意林濯的机灵：“这才是我今夜来找你的根本原因。”
“也是boss以铁血手腕出台办法的根本原因。”
……
深夜，丙娜和林濯并肩走在街道上，隔着很远，仿佛是不相关的陌生人。
丙娜的声音从智脑里传出，透过加密频道，听起来有些失真：
“基因树正在枯萎，一旦树彻底死亡，基因液将会停止产出，对自然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颁布新管理办法以作缓冲，一方面寻找救助基因树的办法，一方面逼迫更多的自然人转变为新人类。”
“就算舆论压力很大，但只要民众知道真相，就会心疼愧疚体恤管理会，先抑后扬，boss最爱玩这套了。”
林濯情不自禁放缓了脚步。
基因树在枯萎？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更有些难以置信。
林濯对“基因树”的作用有一个大致的猜测，但作为“林婧玟”她很难验证——毕竟林婧玟作为真正意义上的自然人，不可能不知道基因树相关信息，一旦林濯开口必然会暴露身份。
但此刻她却不再有这样的顾虑，于是她问丙娜：“基因树其实是自然人的稳定器，是吗？”
丙娜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冒牌货连常识都不知道。
“不止是稳定器，更是所有自然人的基因库，只要你没有装载义体，你的性命就完全与基因树挂钩，说它是世界的命根子都不为过。”
“过去，基因树由远航管理。曾几何时，远航才是真正‘自然为本’理念的拥护者。不过，公司另寻发展方向，也可以理解。”
“远航彻底停止管辖基因树后，它的管理权才移交到我们手里。”
走在霓虹街道，耳畔是丙娜带着电子失真的话语，林濯浑身都在发冷。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中心花园。
上次事件过后，中心花园外的稽查队员增加了一倍不止，甚至林濯还见到了不少特别行动科科员。
丙娜露出通行权限，领着林濯走进中心花园。
丙娜陶醉地深呼吸，林濯却有些忧虑地望着基因树。
从她的视角看去，基因树一如既往的高大、柔和，丝毫没有枯萎倒塌的迹象。
丙娜笑吟吟：“我所知道的真相已经全部告诉你了，现在，我们可以谈合作了吗。”
林濯抿嘴，不明白为什么丙娜想要夺权。她直觉对方不会告诉她实情，于是换了个委婉的说辞试探：“听你所说，boss好像并没有什么过错，你想夺权未免太难。”
丙娜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需要过错，只需要他死。”
“我想，这也符合你的心意，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