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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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恩公爵府的马车进城时，正遇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芙洛拉已经睡熟了，路西维德并没有吵醒她，而是掀起帘子，看向那群人。
是杰洛尔德那一群人，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路西维德视线从那群人中扫过，略有些惊讶，跟在人群最后的，是亚尔佩特。
亚尔佩特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显然，见到火龙之后的遭遇绝对说不上愉快。
天马似乎感应到了路西维德所想，踏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
路西维德看向亚尔佩特的背影，开口喊他，“亚尔佩特。”
走在前面的，低着脑袋，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的人猛地转过头来，看清路西维德的那一瞬间，亚尔佩特心潮激荡，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不再跟着那群人，而是转头朝着路西维德快步走了过来。
直到这时，路西维德才发现，亚尔佩特像是伤到了腿，快速跑动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的。
“上来再说吧。”路西维德微微侧身让开。
亚尔佩特急忙点头，他爬上了马车，看到正在车厢里熟睡的芙洛拉，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竟是变得有些惆怅。
只见亚尔佩特坐在了车厢角落，他看向路西维德，压低了声音，有些奇怪，“提勒布呢？”
“他和曼弗雷德先生在一起。”路西维德道，他伸手，将芙洛拉身上半滑落的毯子拉了拉，然后起身，坐在了芙洛拉身边，挡住了亚尔佩特那若有似无的视线。
亚尔佩特恍然反应过来，是这样的，他们分别时，路西维德说过，莉亚的身份特殊，得通知校长先生来处理，他哦了一声，现在路西维德他们回王都了，事情应该解决的差不多了吧。
垂下头，又想起自己的遭遇，亚尔佩特看起来，更加沮丧了。
“你怎么和杰洛尔德在一起？”路西维德问道，亚尔佩特和杰洛尔德很不对付，准确些说，大部分时候，都是杰洛尔德单方面的欺辱亚尔佩特，而亚尔佩特则是能避则避，两人从地下城回来的时候，居然是一路回来的，显然在地下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萨米死了。”亚尔佩特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整个人佝偻着背，看起来，像是一只丧家之犬一般。
在路西维德面前，亚尔佩特虽从不曾说过，却总是挺直着背，像是想要在他面前，保持住自己身为王氏的体面一般，他从没有哪一刻，在路西维德面前，狼狈成这副模样。
亚尔佩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声音有些僵硬，“我们甚至没有正式和那条火龙对上，萨米是杰洛尔德安排他去查探火龙的巢穴……”亚尔佩特忽然有些崩溃，他低下头，双手盖着眼睛，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路西维德微微皱眉，他看向亚尔佩特，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亚尔佩特终于缓过了劲儿，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除了萨米，其他人都藏在火龙的巢穴外。”
杰洛尔德的安排，不能说是有问题的，甚至，为了能够胜算更大，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见到亚尔佩特就嘲讽驱赶，反倒是留下来了他，当作自己小队的助力。
而萨米，路西维德并不熟悉，却也知道，萨米的速度很快，派萨米去火龙的巢穴查探，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往外逃，这样，火龙追出来的时候，外面埋伏的人，便可以一起出手，将火龙斩杀。
只是显然，事情在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萨米根本就没能从火龙的巢穴逃脱。
“……我们躲在外面……杰洛尔德不喜欢我，所以他让藏在离巢穴最近的地方。”亚尔佩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咬着牙，才能继续说下去，“萨米刚刚进到火龙的巢穴，十几秒？还是半分钟？我就听到了惨叫声。”
那样短的时间，意味着萨米一进巢穴，就被发现了，很机警，跟在杰洛尔德身边的人，多数都很厉害，如果不厉害，也不会被杰洛尔德留在身边了。
而萨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说，那只火龙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听到惨叫声的第一时间，亚尔佩特就腾一下站起了身，他第一反应是逃，那惨叫声太吓人了，而且一直持续着，听得人腿软心慌。
惨叫声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亚尔佩特咬着牙，他转头看向一旁也吓傻了的杰洛尔德，“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救人！”
不等杰洛尔德出声，亚尔佩特便从藏身处跑了出来，他朝着龙巢跑了过去。
只是，只跑了两三步，亚尔佩特便停了下来，有东西从龙巢里面被甩了出来。
那时一条断肢和……萨米的半个脑袋。
萨米的眼睛还睁着，鲜血糊满了萨米剩下的那半个脑袋——
亚尔佩特转身就跑，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跑得这样快过，在他身后，原本安静的龙巢传出了龙吼声，那声音撼天动地的，让人心头直颤。
没有人顾得上萨米了，所有人都开始拔足狂奔，这时候，谁都想不起什么比赛了，之前说的，那些豪横的话，更是都被抛在了脑后，这种时候，所有人只想着，快点跑，快点跑，不能变成火龙的下一个食物——
缩在角落里的，一直假装自己是一朵普通大红蘑菇的红菇灵忽然有了反应，只见它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还伸出短短胖胖的手，在空中比画着什么。
路西维德伸出手，将红菇灵捞回了自己身边，“好了好了，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听你说火龙的肉很好吃这种事情。”
红菇灵虽然不解，却很听路西维德的话，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
而亚尔佩特脸上的表情则是有些凝固，看起来要哭不哭的，他看着红菇灵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路西维德，我们是不是远远不到可以成为冒险者的地步。”
路西维德沉默下来，他看向亚尔佩特，面前的人脸色铁青，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晕过去了一般。
“如果不是我和杰洛尔德互不相让，非要在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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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什么比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萨米就不会死了？”
少年从前再怎么纨绔，再怎么混不吝，以欺负人为乐，却终究，没有真正直面过死亡。
地下城里的死亡，是一瞬的事情，或许上一刻你们还在说着话的人，下一刻就死在了强大的魔物手上。
谁都知道，越往深层的魔物，掉落的东西越好，越能够卖出高价。
可是，依旧很少有人会往危险的深层去，不正是因为那些魔物实在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了自己的性命。这也是为什么，路西维德一开始不同意芙洛拉跟着亚尔佩特一起去地下城的原因。
“怎么了？”芙洛拉有些茫然的声音响起，她睁开了眼睛，看起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看向亚尔佩特时，半晌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咦，是亚尔佩特呀。”
芙洛拉坐起了身，她十分自然地靠在路西维德的身上，“你从地下城回来啦？怎么样，打败火龙了吗？”
亚尔佩特看向芙洛拉，他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路西维德将水递给了芙洛拉，他小声道，“有人死在了火龙手里。”
芙洛拉啊了一声，也安静下来。
整个车厢都变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马车很快又停了下来，利恩公爵府到了。
路西维德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芙洛拉接了下来，他看向亚尔佩特，“亚尔佩特，天马会送你回去的，过去的事情，先不要想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亚尔佩特对着路西维德点了点头，他有些疲惫地靠在车厢上。
天马拉着马车沿着路径哒哒哒地走远了。
芙洛拉站在亚尔佩特身边，等到马车走远，她才忧心忡忡地看向了路西维德，“亚尔佩特看起来很不好。”
路西维德嗯了一声，他低头看向芙洛拉，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们夸下海口，说要斩杀火龙时，就已经做好了有可能死去的准备。”
但是显然，这些温床里长大的公子哥儿，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他们在学校的测试中，或许是顶尖的，是佼佼者，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就算是地下城，就算是连精锐的冒险者小队也要审慎对待的火龙，在他们这样的精锐面前，也是小菜一碟。
但，学校这个温床里的测试，又怎么能真的作数呢？那些温和的，几乎不会造成大的伤害的测试，又怎么和火龙这种，如果是在外面出现，几乎可以摧毁城镇的魔物相比呢？
芙洛拉歪了歪头，死亡，对于寿命漫长，几乎没有威胁者的龙族而言，太遥远了，芙洛拉很少会想到死亡，也很难理解死亡。
她看着路西维德，只知道身边的人，似乎有些难过。
路西维德很少，很少很少会有这样的情绪，这让芙洛拉觉得有些奇怪，想着刚刚路西维德所说的那些话，芙洛拉忽然开口，“那么路西维德，在同意去地下城的时候，你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