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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连死了的祖宗都不放过。

作者:清安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人,我宋家绝无此心。”宋鸿见秋县令一改往日之态,惊得顿时六神无主跪倒在地,他膝行至秋县令跟前痛哭流涕,“大人,是小人妄言,小人忧心愚弟后世,一时忘了大衍律法,还望大人责罚,愚弟一案全全交由大人。”


    秋县令意味不明的望着痛哭流涕的宋鸿,此时的场景像是佐证了昨夜那位贵人的话。


    那位贵人说,宋老太爷去后,宋家绝无东山再起之日。


    “宋鸿,本官记得去年九月初,宋家从蜀地运回一批上好的楠木,不知这批楠木如今在何处?”秋县令望了宋鸿半响,忽问了一句与宋老六死因无关之言。


    苏珍宝听闻楠木二字,朝宋鸿望去,心中暗道:“楠木?县令为何提到楠木,莫非那无头尸案当真与宋家有关?”


    宋鸿闻言哭声顿住,他抬头看了眼秋县令,斟酌一番,小心回道:“大人,那批楠木本是雕佛像用的,只是才雕一半便出了事,后存放于库中,如今随着昨夜的大火付之一炬。”


    “烧了?”秋县令双眉紧皱,微微侧耳,眼中怀疑之色溢于言表,“如此贵重的木料为何不存于宋家库房?”


    宋鸿苦笑一声,“此事说来也是玄乎,当初老太公把雕刻佛像之事交于老六,老六不知怎么惹的老太动怒,老太公一怒之下要小人把还未完成的佛像烧毁。我因不舍如此好的木料被毁,便偷偷存于东街作坊内,谁知那木料还是被烧。”


    宋鸿言罢,瞥了眼宋老六的尸首,又慌忙扭过头去,一脸惊恐道:“大人,小人先前讨要宋老六尸身也是因为此事太过骇人,一时惊慌才忘了大衍律法,还请大人息怒。”


    秋县令眉梢微挑,目露戏谑之色,淡淡道:“噢?有何骇人之处?”


    “大人有所不知,平日里宋老六从不在作坊过夜,偏偏昨儿去查账宿在了作坊内,可巧昨儿夜里走水了,先起火的花楼无一人丧命,后起火的作坊木工也都逃了出来,唯独宋老六一人丧命,您就说这事怪也不怪。”


    “且坊内百姓都传是老太公回来收拾宋老六来的,小人实在是害怕,这才想赶紧把老六葬了,让他安心去伺候老太公。”


    “啪!”秋县令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荒谬!”


    “宋鸿,本官问你,昨夜东街走水后,你可去过东街?”


    “大人,昨夜走水,宋家老小都去东街救火了。”


    “既你去了东街,应闻到灯油之气,便可知昨夜走水是歹人恶意纵火,你为何往鬼神之事攀扯?”


    “大人,小人家中祖产被毁,惶惶不安,怎还记得火场有何气味?”宋鸿闻言,一脸冤屈之色。


    “若你不记得,何以会说是宋老六打翻了灯油才引起火灾。”


    “小人只是随口之言,并未多想。”


    “哼!”秋县令冷哼一声,“如此前后不一胡言乱语,扰乱公堂,必定是做贼心虚,还有那楠木一事,近来宁远县内只有宋家用了楠木,偏偏你宋家用了楠木就出了命案,那尸体脖颈处留下的碎屑分明就是楠木,宋鸿还不如实招来。”


    宋鸿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双手猛地握紧,双腿如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大人,小人冤枉啊!那无头尸体之事与小人无关,小人今日只为讨回老六尸首一事,若大人不愿归还,小人回家去就是。”


    宋鸿如此明显得惊慌,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看出他心底有鬼。


    秋县令轻哼一声,“与你无关,那就是与宋家有关,是也不是。”


    “砰!”


    惊堂木重重落下,宋鸿一抖,瘫软在地,一个知命之年的男人,竟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大人,此事真与小人无关啊!”


    “宋鸿再不如实招来,上大刑伺候。”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如实招来,那无头尸体是小人作坊内的雕刻师父,只因他雕刻佛像时弄破了手指,污了佛像,使得老太爷大怒喝斥了老六,老六心中怀恨,便杀了那雕刻师父。”


    宋鸿招完,一脸如释重负,他回头看着宋老六的尸首喃喃道:“老六你别怪大哥,大哥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实在受不了重刑,且你留下的祸事还需有人善后,宋家还需人支撑,大哥不能倒啊!”


    言罢!宋鸿转回头又道:“大人,小人所言句句为实,若有半字虚言便叫我宋家太公死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宋鸿此誓言一出,阶下百姓顿时哗然。


    “敢拿自家祖宗发毒誓,想来是不假。”


    “这宋老六因心中不快便杀人泄愤,实在可恶,死的好死的好。”


    “昨夜走水只死他一人,如今想来是报应啊!”


    “砰!砰!砰!肃静!”


    秋县令深深拧眉,无头尸案如此轻易便破,这让他一时泛起难来,昨夜的贵人要他即刻查出无头尸的凶犯,他当时还犯愁,没想到这宋鸿如此软弱,三言两语便吓的他道出真相。


    如此软弱无能之辈,怪不得宋老太爷在世时不愿重用。秋县令想到此,舒了口气,他也算是对贵人有个交代了。


    “凶犯宋威泄愤杀人,应判斩刑,然宋威已死,遂,宋家应赔付死者丧葬费,白银……”


    “大人!”苏珍宝再也忍不住上前打断,“大人,那无头尸一案疑窦丛生,怎能因宋鸿一言便可结案?”


    结案被打断,秋县令心中不愉,但因打断之人是苏珍宝,他也无可奈何,柔声道:“不知苏仵作有何疑问?”


    “那死者身上还有疑点未明,还请大人容小的询问几句。”


    秋县令眉头轻皱,半响点头道:“苏仵作有何疑问便问吧!”


    “谢大人!”苏珍宝直起身,走近宋鸿,直逼宋鸿双目,沉声道:“宋老爷说那死者是被宋威所害,宋老爷可以亲眼所见?”


    宋鸿闻言微愣,摇头道:“并未亲眼所见。”


    “那你为何言之凿凿,说那死者为宋威所害?”


    “宋威杀人后搬运尸首被我撞见,宋威亲诉人是他杀害的。”


    “那宋威说时,可有第三人在场?”


    宋鸿闻言怔愣,颓然摇头:“未有第三人。”


    “既无第三人,我怎知你话中是否有假?”苏珍宝话落,阶下有人道,“宋老爷都拿他祖宗发毒誓了,还能有假?”


    宋鸿听此忙道:“宋某所言无半字虚假,若苏仵作不信,宋某还可发誓。”


    “嗤~”苏珍宝嗤笑一声,满眼讥讽,“宋老爷还真是孝子。”


    “不过。”苏珍宝收回讥笑,一脸正色道:“本仵作可不信毒誓,若毒誓有用,这世间的恶人为何还未死绝。”


    “大人,且不说宋鸿诉告是否可信,单说那死者,若人真是宋威所杀那他为何在杀人后要割去死者头颅,为何在死者身后刻字,又为何抛尸于衙门门口,宋威意欲为何?死者头颅又在何处?”


    苏珍宝言罢,看向宋鸿,勾唇冷笑,“宋老爷,这些宋威可告知与你?”


    “这……这……”宋鸿这了半响也未说出话来,一时冷汗涔涔,求助般看向秋县令,“大人,小人句句属实啊!”


    秋县令暗中叹息,他本想速速结案,可苏珍宝话中有理,且在场不只有百姓,他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鸿,你只道句句属实,可你未有人证物证,让本官如何判定你话中真伪。”秋县令耷拉着眼皮看着宋鸿,淡淡道:“来人啊!上棍刑。”


    “大人!”宋鸿一脸焦色,脸色不停转变,在众人目光逼迫下,他狠狠咬牙,转头对着西南方砰砰磕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上已血流如注。


    “宋鸿,这是何为?”秋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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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宋鸿转身,一脸悲戚,双眼紧闭,两行泪缓缓而下,他喉结滚动,颤抖着唇好一会才挤出声来,“大人,小人有罪,小人为保太公名节,未向大人如实禀明。”


    秋县令闻言大怒,“宋鸿,你竟敢欺瞒本官,藐视公堂,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知罪,实在是事关太公名节,不到万不得已,小人难言啊大人,且小人说宋威杀人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他却参与杀人。”


    “砰!”秋县令这回是真的恼了,他被宋鸿当堂戏耍,心中愤然,惊堂木拍得格外地响,咬牙道:“宋鸿,还不如实招来。”


    “太公年事已高,便越发喜爱神佛之说,他听信慧仁大师所言,需在九秩之寿前用楠木雕刻佛像供奉,且雕刻佛像之人需得佛诞日正午时出生人雕刻。”


    “太公为寻此人耗时三年,又寻大师傅倾心教导五年方才出师,楠木运回时,那人提前三月焚香斋戒,且雕刻未成不得食荤腥,从去年九月至今年十月初终是雕成了佛像,眼见还有二十二日太公便要过九秩之寿,可那佛像才完成雕刻,后还需细细打磨,上色贴金等工序。”


    宋鸿说到此,深深叹息,一脸惋惜之色,“宋威为了能让佛像早日完工,便日夜催促那人干活,一日给佛像贴金之时,那师傅头晕目眩从佛像上摔了下来,正好一头撞断佛像一节小指。”


    “太公得知大怒,抽打那人一顿,便让他想法弥补,可从那日太公便开始烂脸,慧仁大师道是雕刻师父的血污了佛像,需得给佛祖赔罪,否则太公九秩之寿那日便是他的丧日。”


    宋鸿说到宋老太爷烂脸之时,苏珍宝眉心微蹙,她想到宋老太爷那烂的露骨的脸。


    宋鸿深吸一口,抖着嗓子接着道:“太公让宋威把那人的头颅割下,扒了脸皮,用那人的头骨做灯盏,又用秘药保那人尸身不坏,刻了殉字供奉佛前,可太公九秩之寿那日脸还是烂得露了骨。”


    所有的疑点都已解开,不管是遗失的头颅,还是刻字,连那颈上的楠木碎屑与血水中的毒药都一一对上了号。


    可那夜带鬼脸面具的人呢!


    苏珍宝又问:“既是贡品又为何会出现在衙门门口。”


    宋鸿皱眉,想了一会到了:“太公说有一条恶狗闻着味儿找他来了,他现在虽不能动了,可也要恶心恶心那恶狗,便让人把尸体放于衙门门口。”


    苏珍宝闻言,想到了祁安隅,若祁安隅是宋古口中的恶狗,那他确是会如此做,毕竟祁安隅是为皇家办事。


    “宋威可是习武之人?”


    “宋威?习武?”宋鸿摇头道:“宋威不曾习武,不过他也不需习武,自有人会护着他。”


    “砰!”秋县令道,“无头尸案已明了,然凶犯俱已身亡,宋鸿知情不报理因受罚,后有坦白案情,两两相抵,从轻处罚……”


    宁远县十年来第一起凶杀案,如此戏剧化地破了案,苏珍宝本应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


    她看着宋鸿被压下去,心中到底是舒了口气。


    外头观堂的百姓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没想到宋老太爷竟是杀人凶手,也太吓人了些。”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宋老太爷便是如此。”


    “哎,你说那慧仁大师也太灵了些,他说宋老太爷活不过九秩之寿,宋老太爷还真没活过。”


    “可不是,赶明儿我也去庙里拜拜。”


    “我也去,我也去。”


    苏珍宝闻言,冷哼出声,“你们当真觉得给佛像供奉人骨之事对么?佛爱众生,不离众生,佛祖怎会庇佑行凶之人。”


    “这……”


    外面再次吵嚷起来,苏珍宝上前拱手道:“大人,无头尸一案虽破,可宋威之案还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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