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认出两人身份后,只想把他们关在门外。
可惜不能,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不知能不能称得上笑容的表情:“两位有何贵干?”
翠柳还想说些什么,被林修远按了下来。
“不知方不方便进去坐坐?”他笑得儒雅,偏偏沈瑜恨极了他这幅做作的样子,这种小手段,对付别人还行,在他面前就有些不够格了。
“我今日身子不适,这才缺席了,林大人勿怪。”沈瑜作揖的动作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恨不得赶紧把这两尊瘟神送走。
眼睁睁看着大门合上,翠柳才开口道:“大人,难不成我们就这么放弃了?”
两人身高相差虽大,却也方便了林修远的视线,他能清晰看见身边女子脸上的忧虑。不知怎的,原先乱如麻的思绪也平和了不少:“一定有办法的。”
这个角度,翠柳看见他被风吹起的衣袂,恍如那日他从天而降的身影。
其实得知殿下出事的那一刻,翠柳除了伤心还有些恐惧,更直接的讲,她担心自己会是那个给公主陪葬的宫女。本朝的例律并未规定要求有人陪葬,可帝后一向爱护公主,必定会大操大办。
那天她回到宫里,第一件事就是翻找自己为数不多的月俸,想把碎银寄回给父母,只留下了公主所赠的两根簪子和其他零碎饰品。这是殿下的心意,她想自己留着。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她又回内殿把殿下的被褥收拾好。
翠柳心里始终存着一点念想,殿下这样好的主子定然是有大福气的,总会化险为夷的。她想到了寺庙的上下签,这也是她第一次希望解签之语成真。
一定要逢凶化吉啊。
翠柳就这样等啊等,想要等到一个好消息。可她没能等到周安琳,也没等到自己的死期。
临漳十八年四月初九,黄河边有渔民捞起了一块石碑,赫然刻着八个血字“今上不仁,残害亲女。”
同年同月同日,长公主周安琳薨。
翠柳身居宫中,消息自然是不灵通的。可一觉醒来后,原先一起共事的宫人们都被分散到别的宫里去的。她不停追问才得到了一点回应。
“你个小宫女管那么多干什么?爷告诉你,这次可是咱们走运了。石碑上说今上残害亲女,这风口浪尖上,圣上自然不能让咱陪葬啊。”
“这般说来,咱们还是占了便宜呢。”太监小德子的干爹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黄德正,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到乾清宫做事。
“多谢了。”翠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大家都在争抢小宫女的名额,都想找些轻松的活计,只有她活在过去。不甘心殿下就这么白白送命,不甘心今上苛待殿下,人都走了,他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并不准备大办丧事,恨不得把这件事捂得越严实越好。
她想到周安琳那双明亮的美目,眼泪突然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呦,这不是我们风光无限的翠柳吗?”一个得了好差事的小宫女乐颠颠地跑向翠柳,却是来奚落她的,“怎么,没了靠山?你说说,认个好主子有什么用。”
翠柳对她的印象很少,殿下刚搬进安乐殿时,其实是有四个大宫女的,剩下两个不合她心意,便派去干别的了。没想到她一直心存恶念,如今更是出言不逊!
她也不想想,殿下若是真看不惯她们,大可以随口一句话将人杖毙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翠柳刚想狠狠噎她一句,就听见了管事嬷嬷的声音。
“翠柳,浣衣局。”
听见这个名字,翠柳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每个主子遇险后,底下的奴才都是最先受罚的。只是安排她进浣衣局而不是处死她,这个结局已经很好了,她也同样很知足。
“是。”翠柳没管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奚落的表情,神情格外从容。她朝着浣衣局的方向走去,步子轻快,不像是受苦的,倒像是去享福的。
“且慢。”
黄德正跑得直喘气,仍旧没有停下脚步。认出他的宫女太监们立马闭嘴,半点不敢造次。他喘匀后,才像模像样地端起架子来:“宫女翠柳何在?”
众人视线都聚集在翠柳身上,她虽有些不知所措,却也隐隐有些预感,整件事情的走向可能会有些变化。
黄德正只是端详了一会,很快收起视线:“长得就有福气,随咱家来吧。”
等翠柳走后,刚安静不久的人群就骚动起来,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攀上什么贵人了?”
“谁知道啊?长得白白净净,倒是挺有手段的。”
这些话落在掌事姑姑耳里,就有些不好听了。
“活太少了,还有空在这里说闲话?”
“这就去。”
翠柳这一路上心里都慌张地不行,一会担心圣上想到自己护主不利的事情要重重责罚,一会又期盼着是公主回来了。心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连路都没看,只是机械地跟着前面人走。
“到了。”
黄德正的声音让她回神,抬眼便看见了御花园中的满地鲜花。一人从亭中起身,深紫色朝服在他身上显得颇有气势,起身时衣摆拂过一旁的牡丹。那一刻,连花中之王都失了颜色。
“既明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对面一人出声,翠柳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行礼。
“奴婢拜见皇上。”
“免礼。”皇上捋了捋胡子,又看向林修远。
“好歹是个三品官员,矜持些,看见姑娘就挪不动眼了。”
林修远被说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臣不敢。”
“没事,爱美是人之常情,我年轻时也这样。”皇上哈哈大笑,明显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气氛刚缓和下来,他就话锋一转:“翠柳,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唤你来?”
“奴婢护主不利,还望陛下责罚。”翠柳又跪了下去。
黄德正接收到皇帝的眼神,连忙扶起她。
“你可不知啊,这可是既明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女子,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翠柳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却也不敢贸然说话,只能保持沉默。
“陛下,此女对我有恩,今日便是想请陛下做个见证,结为异性兄妹。”
啊?黄德正的嘴微微张开,皇帝也有些惊讶。眼前这对男女明明是互相有意的,为何要结为兄妹?
“朕年纪大了,弄不清年轻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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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些头疼,剐了眼黄德正:“还不去拿些好东西来。”
林修远试图阻止,皇帝却挥了挥手:“你在这皇城里也算是有牵挂了,翠柳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好好对她。”
如今皇权未稳,他还得多拉拢些年轻臣子,为太子铺路。
半个时辰后,林修远看着手上的地契,难得有些失语。赏赐怎么是份地契?
皇帝笑着解释道:“之前你一个人过得糙,朕管不着这些,如今翠柳若是跟你一起住在翰林院,也太委屈了。这张地契你收着,好歹是堂堂正三品官员,总不能连宅院都没有。”
“谢皇上恩典。”两人跪谢。
直到出宫,翠柳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上马车后,她戳了戳林修远:“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修远的眼神却格外严肃:“公主坠崖之事绝没有这么简单,她对我有知遇之恩,你又是她的宫女。我担心你出事,这才扯谎。”
翠柳嘴都张圆了,声音放得极低:“这不是欺君之罪吗?”她用气音这样说道。
“所以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林修远无奈摊手,突然靠近了些许,“还请多多指教了,妹妹。”
“好的,兄——长——”翠柳嘟起嘴,故意拖长语调。
“我也觉得殿下坠崖之事有问题,当时那群刺客训练有素,更像是死士。”
此话一出,林修远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殿下先前就在着手调查反贼,定是被盯上了。”
“可仵作们说那两具尸骨是被野兽啃食殆尽的。”翠柳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其中的端倪,可这一切都太连贯,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他们说的可不算,要亲眼见到才算。”林修远语气越发阴沉。
“你是说崖底?”翠柳倒不是吃不了苦,只是雨水冲刷后,足迹本就难寻,他们两个一点经验没有,过去估计也是当野兽的口粮,“可惜暗卫被陛下召回了,他们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用不着。”
林修远让马车掉头:“去将军府。”
“你是说,沈将军可能看见了全过程?”
“可他心悦殿下甚至甘愿跳崖,若是看见殿下遇险,又怎会置之不理呢?”
“不知。”林修远的回答很简短,将军府那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若殿下真被歹人杀了,他怎么会忍气吞声至此?不该提着长枪把人都打趴下?
奇怪的是,马车停在将军府后,门房却说许久没见过少将军了。
“他不在府中?”翠柳的疑心也起来了。
“最近将军喜欢待在庄子上,大家都说是受了情伤。”
林修远问出庄子地址后,很快到了门口。
沈瑜开门前,他的怀疑或许只有三分。开门后沈瑜那带着敌意的视线在他脸上扫过后,林修远心里的怀疑便成了十分。
翠柳许是同他想到了一处,只是问法太过冒进,引起了对方的疑心。
林修远沉吟片刻,还真叫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翠柳,你同殿下间可有暗号?”
“自然是有的。”翠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明白过来,想靠近些同他讲话,唇却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