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来，原本静坐在基地指挥中心门口的游行队伍，全都换到了三立会的临时办公大楼前。
黎朔也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处理基地暴乱；另一方面，林禹作为能量矿石的主要提供商之一，逮到机会就旁敲侧击林泽的消息。
黎朔揉着太阳穴，没有人比他更在意林泽的行踪了。
一通视讯电话接进来。
——是探索号的副指挥官维克托。
维克托：“黎朔上校，请你看一下这个。”
黎朔按下接收按钮，是一段实时影像播报。
画面中，一座建筑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伴随着金属的轰隆声，缓缓显露出庞大而又精密的结构。
高塔的外层的石头、混凝土正在迅速剥落，每隔3米就多了一扇半平米大的玻璃窗。建筑一共二十层，最上面四层和尖塔泛着银灰色的光泽，显现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科技美感。
黎朔将画面放大，继续查看细节之处。
“老天，我敢打赌，第四层再向外延展，下面一定藏着螺旋推进器。”维克托虽然平时做事糊里糊涂，但心思敏捷，否则也不可能坐上副指挥官的位置。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验证。
塔楼的第四层带动上面三层旋转起来，底层的金属翼板展开成16瓣莲花形状，每块翼板边缘配有螺旋推进器。
探索号的空中小队很快就包围了塔楼，但没有最终命令，他们不敢有下一步的行动。
在瞩目中，塔楼的推进器发出低鸣声，无形能量在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附近的飞行器随之上下振动。
黎朔拿起手边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维克托通过视频，看在眼里更为心焦。
“这像是阿波罗号的雏形。”
“这不可能吧！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阿波罗号。”维克托不敢相信。
传闻，中央基地在几百年前，曾经预报过一场毁灭性的宇宙潮汐。为此，当局秘密准备着阿波罗迁徙计划。
只不过后来，宇宙潮汐偏移，阿波罗计划暂时搁置。但种子在人们心中埋下，才有了后来的星际探索。
中央基地的人都知道，黎朔上校是重度军舰迷，在当上探索号指挥官之前，他就已经是工程局赤手可热的机械设计新贵。
如果他说是阿波罗号，那多半就是。
维克托只是有些纳闷，早就废弃了几百年的阿波罗号，怎么可能会在科技落后的基地出现。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中，塔楼的一百又重新收起，轰鸣声停止了。
维克托看了一眼最新传来的消息，特殊事态他不敢隐瞒，也不想担责：“这座塔，就是乌塔园。我们之前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没想到这次，他自己冒出来了。”
“乌塔园？”黎朔最近处理的事物中，很少涉及到乌塔园。他像一个悄无声息的对手，早早的隐藏在昏暗之中，“维克托上校，看来你知道的远比我多。”
维克托瞬间忙了起来，一会儿擦汗一会儿揉眼：“黎朔上校说笑了，探索号着陆不久，乌塔园靠着屏蔽场一直躲在地底下，我哪有什么机会接触。”
“你刚刚说什么？”
“着陆？乌塔园的屏蔽场？”
如果屏蔽真的有用的话，那确实是唯一能藏得住他的地方。
“维克托上校，我们有必要去会一会。如果真的是阿波罗号，回航计划也能提前。”
此时，乌塔园内。
沉寂已久的园区广播传来人生，供电也随之恢复。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秦可川。”
“非常荣幸的通知大家，乌塔园移民计划正式启动。”
“不管你是观察员，研究员还是博士。只要你还活着，你的力气足够爬到A4区，就可以加入。”
“2后，我和你们将带着基地文明，重新定义新时代。”
“因为这个计划极其消耗能源，所以在接下来的48小时内，乌塔园将进入节能模式。”
“最后，愿真主永在。”
“刺啦刺啦”……
广播中传来微弱电流声，播报声就此结束。
人类医疗研究院的同仁们，心中皆是一沉。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何莱痛苦地捂住脸，信仰就此倒塌。
如果广播中说话的人真的是秦可川，他早就有机会让白色孢子，在园区中大范围蔓延。为什么非要建立特别A组和特别B组，进一步进行抗体分离实验？
林泽曾经问过秦可川，为什么让他参与特别A小组的实验。
现在，他明白一些。
“是秦可川在乌塔园投放特制的白色孢子，用来筛选完美感染者参与移民计划。”
“特别A组和特别B组相当于备份素材。如果整个园区，大部分研究员都没能在对抗感染中存活下来，他还会对剩余的幸存者下手。”
秦可川或许早就知道，林泽原本就是异能者，希望他能施以援手，救下乌塔园的人。
徐峻岭想了一下，确实如林泽所说，如果他们A组在生物实验中一直没有分离出抗体，在封锁区带上半个月也是极有可能的。
到那时，乌塔园已经是人间炼狱，聪明的人自然会作出选择。
“不对！你说的都不对！如果是这样，秦博士为什么一开始不投放弱化后的孢子！”其他没有昏迷的研究员也凑上来听。
“因为秦可川自始至终都相信，人类能够通过这场非自然选择，有所进化。他把这一场实验当做艺术品来锻造。”
听到林泽的话，在场的人不管是不是人类医疗研究院的研究员，都静默了。
是啊，秦可川博士十年如一日的将自己奉献给乌塔园，他对科学和医疗事业的热忱或者说狂热，确实会让他做出如此惊为天人的决定。
虽然林泽只见过秦可川几面，但他的炽热眼神总会令人想起，中央基地S1研究院的个别疯子。
林泽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不确定因素，如果他当初没有选离开黎朔的住所，那如今的乌塔园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你们快来看！”走廊尽头传来惊恐的呼叫声，“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泽前去查看，等他走后，人群中议论纷纷。
“他是谁？怎么敢跟江指导叫板。”
“好像只是个监控室的安保。”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生物生命研究院的同事。”
“但我听他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
林泽站在走廊尽头，看到突然出现的玻璃窗户，眼中讶然。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原本埋藏在地底之下的乌塔园，现在竟然变成一座高塔。
按照原本的建筑结构，林泽所在的D9区现在是第21层。
其他研究员光是走近窗户，好奇地向下看了一眼，腿就已经发软，连连后退到十米开外。
基地最高的建筑也才六层，研究员们也没有什么飞行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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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都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基地。
徐峻岭壮着胆子走过来摸了摸玻璃：“我记得几年前，秦可川在乌塔园搞过一次整修，是不是那时候他就已经有所计划。”
林泽补充道：“恐怕不止如此。我记得马修博士说过，原本的A1到A4区是公共生态培养区，那里不仅植被种类丰富，还孕育着大量生物品种。”
巴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公共生态区就是秦可川博士在四年前提议建设的。”
何莱看着眼前的一切，背靠着墙壁缓缓瘫弱下来。
以秦可川的乌塔园园长身份，他大可以做手脚，将整个园区的能源集中到前4层。供电虽然恢复，但空间里的体感温度只有5℃。
徐峻岭：“秦可川说的移民到底是什么意思？基地之外是雪场，我们能去哪儿？”
林泽摇了摇头，还没有头绪：“总之，如果要离开这里，我们必须要回到一层。”
巴武：“对，乌塔园这么大的动静，基地指挥中心一定不会做事不管。说不定救援队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只不过昏迷的感染者人数众多，等到外部救援赶到，恐怕已经冻死。
林泽：“当务之急还是要恢复供电，起码给电梯供上电。”
何莱：“蔬菜种植区有另一套供电设备。”
一名植物生命研究员着急说道：“不行，就算是乌塔园倒了，都不能动那里的备用电源，否则那里保存的种子以及蔬菜、水果都会冻碎。”
她这句话，也提醒了所有人。
乌塔园的电量资源是有限的，再消耗下去，所有的基础设施都会缺少能源。在基地，断电是最要命的事情，它能让气温回归原始值-30℃。
除了植物和种子，其他学院也有地质矿材、生物样本，在任何一个研究员眼中，那些比自己的命还要珍贵。
何莱：“虽然平时大家都抱怨工作累，也不能经常回家，但是为了研究成果，大家都是干劲十足的。”
他共享了一张长截图给林泽，是有人在「交易之家」的讨论区发布的帖子，回复次数已经超过1200次。
「标题：救救乌塔园」
「发帖人：给点阳光就灿烂」
「发帖内容：我的死并不足惜，但我培育了600多天的绿绒蒿马上就要开花了。」
「（1楼）楼主：绿绒蒿.jpg」
「（2楼）今天吃得饱饱：我的番茄马上也要转色了，不舍得它。」
「（3楼）五颜六色的光：我的新型能源提取实验也刚有了起色，说不定它能成为基地新的货币来源。」
……
「（989楼）芙蓉花：园长办公室也有一套备用电源，把那里打开就行了吧。」
……
论坛上的回帖也都是在场研究员的心声。
在场的医学研究院、植物生命研究院以及生物生命研究员的翘楚们，参与长达1小时的多方讨论，最终制定了一个低耗能维护计划。
由何莱在论坛上发布了新帖。
「标题：保护乌塔园，也保护我们自己」
「发帖人：乌塔园之光（超级管理员）」
「发帖内容：如果你有可提供的食物和矿石材料，请留言给我们。」
“想不到你就是「交易之家」的超级管理员。”林泽露出惊讶表情。
这个看起来年轻的研究员，心里真的装下了整个乌塔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