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家出去后,白薇踩着高跟鞋漫无目的地走在北平城的街道上。
她精致的妆容已经有些被泪水晕开,唇上的口红也因为紧咬嘴唇而斑驳不堪。
“二少奶奶……”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一辆黑色轿车从她身边缓缓驶过,又倒了回来。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小姐,心情不好?”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随意,“有没有兴趣去跳个舞喝点酒?换个心情。”
白薇停下脚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男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他约莫二十三四岁,五官深邃,眉骨很高,一双桃花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松松地挂着,露出锁骨处一小片麦色肌肤。
“前面就是舞厅,里面的音乐不错。”男人指了指不远处霓虹闪烁的建筑。
白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月宫”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前。
若是平时,她很少踏入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但今晚——
去他的淑女教养!
她需要酒精,需要喧嚣,需要忘记那个可恨的“二少奶奶”。
“带路。”她冷冷地说,率先迈开步子。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快步跟上。
他落后半步,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薇的背影,合身的礼服,优美的肩颈线条,还有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珍珠发饰。
舞厅里灯光昏暗,萨克斯的声音缠绵悱恻。
白薇一进门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她白色的礼服在彩灯下似在放光,与周围浓妆艳抹的舞女形成鲜明对比。
“小姐,能请您跳支舞吗?”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抢先凑上来。
白薇身后的男人立刻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抱歉,这位小姐已经有伴了。”
他的动作优雅得体,但语气却霸道。
白薇挑了挑眉。
无所谓了,反正今晚她只是想放纵自己。
“跳吗?”她将手搭在男人掌心,声音冷淡。
男人微微一笑,牵着她步入舞池。
乐队正好换了一曲慢华尔兹,他将手轻轻搭在白薇腰间,带着她旋转起来。
白薇的舞步无可挑剔,这是从小练习的结果。但她的眼神却始终飘忽,透过男人的肩膀望向远处。
“您跳得真好,”男人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就是不太专心。”
白薇回过神,却没有回答。
几支舞下来,白薇的脚踝已经隐隐作痛,她甩开男人的手,径直走向角落的卡座。
“威士忌,加冰。”她对侍者说,声音有些沙哑。
男人跟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自我介绍一下,周潮生,做点烟草生意。”
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介意吗?”
白薇摇摇头,接过侍者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火。
“看起来你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周潮生吐出一口烟圈,状似随意地问道。
白薇扫了一眼周潮生,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恰好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白薇盯着杯中剩余的冰块,突然笑了:“我被骗了,有人抢了我喜欢的男人,还假装和我做朋友,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想报复?”周周潮生状似随意地问道。
白薇抬起头:“如果我说是的,你有什么好主意?”
周潮生微微一笑,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薇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成惊讶,最后化作一个冰冷的微笑。
“有意思。”她端起新上的酒抿了一口。
“我叫白薇,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荣幸之至。”周潮生举杯致意。
一小时后,周潮生绅士地为白薇叫了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他早就调查过北平城所有权贵的资料,白薇的身份,从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认出来了。
“真是天助我也。”他轻声自语,转身回到了月宫。
彩色的玻璃灯球旋转着,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舞池中相拥的男女身上,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烟草和酒精混合的奢靡气息。
白薇离开后,周潮生独自坐在吧台前。
调酒师擦着玻璃杯,好奇地打量这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他的西装一看就是最好的裁缝手工缝制,腕表是瑞士限量款,就连打火机都是镀金的。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吧台,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赵公馆,赵声砚站在窗前。
“二少爷,白小姐已经回白公馆了。”小五站在门口,恭敬地汇报。
赵声砚微微颔首,转身看向坐在一边的杨柳,听到消息,她立刻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白公馆找她解释,我要告诉她,我们的婚约只是个意外,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杨柳说完就要动身。
赵声砚却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力道却大得让杨柳微微吃痛。
“赵声砚?”杨柳疑惑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赵声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低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杨柳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急切:“那我们快走吧,趁她——”
“少爷!”刚刚离开的小五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杨柳的话,“老爷找您,说是有重要的事,让您立刻过去。”
赵声砚松开杨柳的手,深吸一口气,最终只能无奈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杨柳点头答应:“好,那我先去了。”
白公馆的大厅里,杨柳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茶已经凉了,她却一口都没喝。
“杨小姐,”下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小姐说她不想见您。”
杨柳猛地站起身,她的声音带着急切:“麻烦您再通报一次,就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解释!那天的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名下人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去了楼上。
楼上,白薇看着来人:“她走了吗?”
“没有,杨小姐说她有重要的事想和您解释。”下人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
白薇声音拔高:“听不懂我的话吗,让她滚!我不会再相信她了,如果接下来她还不走,走的就是你!明白了吗?”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墙上的西洋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杨柳站在大厅中央,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终于,那下人回来了,脸色比刚才更加尴尬。
她低声道:“小姐说让您回去。她还说……”
“她说她不会再相信您的话了,如果您不走,走的就是我。”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带着恳求:“杨小姐,我家里还有弟弟要照顾,请您体谅……”
杨柳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开口。
最终,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先走了。”
走出白公馆的大门,杨柳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变暗的天色,她叹了口气,拢了拢单薄的衣衫,缓缓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