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罗，你们昨天到底看到什么了？你今天都没和托雷基亚说话，明明才一起玩过。”
次日，好不容易等到午休时间的摩亚加窜到泰罗头上，抓住角挂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昨天也不知怎得，等着等着竟原地睡着了，一直睡到今早，醒来时已身处科技局，坐在旁边看资料的希卡利说是两位同学把她送到的机构门口，可能是赶在黄昏前回来的，他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话，而且上学已经快迟到了。
来到学校后，她察觉到一丝反常。
让托雷基亚转述冒险经历肯定是件困难的事，所以她直接跳过了看天的前桌，准备找泰罗详细问问，可那位小太阳般不存在阴霾的快乐红族小学生，竟破天荒地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态来。
有同学找他说话，他还会吓一跳，尽管很快就恢复如常说说笑笑，仍是令摩亚加联想到昨天的冒险。
一定是他俩发生了什么，或者看到了特别的东西。
于是在有较长时间的午休，摩亚加把泰罗约到操场角落，打算来一场深入交谈。
“告诉我嘛，这里就我和你在。”
泰罗是不经磨的性子，被摩亚加缠上一会，就松了口。
“虽然你和我们一起去了，好歹没进到里面，我不想连累你。”
摩亚加更疑惑了：“有这么严重，都用上‘连累’了？”
“嗯……那里面，长满了水晶花，还有课本上曾提到过的自然星球景色的全息影像，然后我们看到了，银色的方尖碑，我碰到后它放出了有形状的光。”
“那是过去战争中，牺牲的光之国战士们的立体影像。”
“他们有无数个。”
说出这句话的泰罗，情绪前所未有得低落，嗓音沉沉，怀着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愧疚。
“泰罗……”
摩亚加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由她提起的话题。
战争。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希卡利嘴里。
科技局的长官是冷静与理智的代名词，再难的科研项目也不能动摇他分毫，唯独提到战争，这位身披星之勋章的蓝族会用最简洁的语言进行讲述，讲他从欣喜中研究出的各种新发明，和那些发明引起的一次次战争，抱着她的手像在环抱他口中于战争中逝去的生命。
那个时候的摩亚加有和现在一样的心情。
而在一无所知中亲手触碰到禁忌的泰罗，肯定比她还不好受。
可这并不是泰罗的错，他无需愧疚。
那些因发明而起的战争也是，错的分明是怀有目的的宇宙外敌，自责的却是希卡利。
“泰罗，摩亚加，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托雷基亚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有只手捏住摩亚加的翅膀根把她从泰罗身上摘下，蓝色的明亮眼灯怼到小龙面前。
“又在偷偷说我坏话？”
“没有！”摩亚加解释道，“我是问泰罗你们昨天发生的事……”
“原来你这么想看，早说啊，我走前还问泰罗要不要把你丢进去过上一夜的，那里面的光特别温暖。”
“什么？！”
听到这番丧心病狂的发言，摩亚加震惊地瞪过去。
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她一定会惹希卡利生气的！
摩亚加气愤地抬起四只爪子往前胡乱抓去。
“托雷基亚，你这个坏心眼的蓝色家伙！”
蓝族少年将张牙舞爪的龙提远点：“你为什么总强调蓝色？”
“因为我喜欢蓝色！”
“那你住在科技局里肯定乐坏了吧。”
托雷基亚把她往天上一抛，摩亚加赶紧扇动翅膀不让自己掉在地上。
“泰罗，”蓝族本就不高的嘴角压得更低了，“弗洛佩拉老师叫我们过去。”
泰罗一怔，立马猜出这次被叫过去的理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那我先回教室——”天上的龙未等说完就要飞走。
“摩亚加，老师也喊了你。”
“啊……好吧。”
她打了个转，生无可恋地落到泰罗头顶。
……
放学后。
一金
一红，一蓝蔫蔫地走在等离子火花塔矗立的中央广场上。
毕竟还是小学生，被老师喊进办公室堪比天塌。
不过谈话内容并没有太严厉，弗洛佩拉老师郑重地告诉了等待挨训的三小孩，关于那片位于银色芒草林深处，勇者安息之地的意义，叮嘱完几句就放人回去上课了。
她还问了是谁带的头，泰罗上前一步，替托雷基亚揽下这份责任。
“不用告诉家长真是太好了。”
摩亚加小幅度地晃着尾巴，发出劫后余生的唏嘘打破沉默氛围。
“嗯！”泰罗也迅速振作突破了那层触碰禁忌的阴影，安息之地的经历让少年想要冒险的心空前澎湃。
他仰起脸，和低头的小龙对视：“我们今后还一起玩吧？”
然后两双黄色系的眼睛齐齐盯向托雷基亚。
“……嗯。”
道不清是内心驱使还是氛围所迫，他缓缓点了点头，也同意了“今后一起玩”所代表的另一层含义。
“太好了！”
泰罗欢呼着举起头上的摩亚加转起圈来，极富感染力的，足以吸引周围所有人目光的灿烂笑容再次爬上红族的面庞。
他把手里的朋友放到另一个朋友的头上，而后者不堪重负地歪了歪头，看到迎着巨塔升空的泰罗。
光之国的人工太阳，等离子火花能量核，耀眼的神圣之光，将高悬的泰罗身姿勾勒得清晰而明朗。
“那，朋友们，我们明天见！”
泰罗飞走，托雷基亚眼前只剩散发无尽光明的等离子火花塔。
待回过神，他立马纠正滑稽的歪头姿势，刚把脸转向趴在肩膀上的挂件，就看到一张带有促狭笑意的诡异龙脸。
“我猜你现在高兴到想要起飞，托雷基亚同学。”
摩亚加说话的语气老神在在，像极了在感慨眼前不懂事的小孩终于成长为可靠大人。
尽管他们同龄，尽管才认识那么几天。
冷漠的托雷基亚同学什么表情都没给她：“我准备去奥特档案馆，会路过科技局，你是不打算让我送你回家吗？”
“想！火花塔真暖和，照得我都快睡着了。”
看来他真的很高兴。
“托雷基亚，我们也是朋友了，朋友要互帮互助，我好多课都听不懂，你能不能……”
“要么闭嘴，要么立刻下来。”
唉，托雷基亚同学对她的态度不及对泰罗的万分之一。
摩亚加惆怅地跳到蓝族怀里缩成一团，厚着脸皮用尾巴卷上蓝色手腕。
他们到达宇宙科学技术局，摩亚加通过生物识别仪进入大门，在门合拢前挥挥爪子与托雷基亚告别。
她边和工作人员打招呼边往楼上飞去，兴冲冲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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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撞进长官办公室。
“希卡利！我交到朋友了！”
办公室里没看到蓝族身影，倒是有个身穿披风一丝不苟的银族坐在会客椅上。
“他在开会。”银族含笑道。
“佐菲！”
摩亚加兴奋喊出他的名字，先往门口快速瞅眼，随后鬼鬼祟祟凑到宇宙警备队队长身边，爪子摸上光滑整洁的大红披风拉了拉：“我们去参观宇宙警备队吧。”
“希卡利同意了？”
“他会同意的！”
“是吗？”
小龙没反应过来这句轻飘飘的询问来自身后，等自信点完头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僵住片刻，她干巴巴开口道：“是的，佐菲队长。”
一只手盖到龙脑袋上：“不行。”
摩亚加低头摆弄起爪子来。
佐菲失笑道：“会开完了？”
“小会，指导一下各科项目。”
希卡利将视线转向摩亚加。
“听说有个蓝族和你一起来的。”
“他是托雷基亚，我们顺路。”小龙立刻支楞起写满高兴的脸，“也是我的朋友，你放心，我没讲过你的事。”
只有科技局内部一些人知道她的正式监护人是希卡利长官，在外不能随便透露，说那样很可能招来麻烦。
摩亚加不明白能有什么麻烦，但她知道和希卡利一起时可以随便叫对方的名字。
“希卡利，我还有一个朋友，他叫泰罗，是佐菲……队长的弟弟！”
她期待地望向两人：“我能去拜访我的朋友泰罗吗？”
佐菲捏捏小龙角，遗憾道：“泰罗可不住在警备队总部里。”
摩亚加挤着眼睛，摸角摇头嘟囔着“我也不是非要去参观”，被准备谈事情的大人赶出了门。
她蹲坐在走廊边，尾巴啪嗒啪嗒拍打着地面，有些无聊。
宇宙科学技术局非常庞大，能够探索的地方很多，她在这里待了两千年也不会腻，每天不是缠着希卡利就是在局里撒欢玩玩新开发的设备，还有科学家们随手做的小玩具，日子过得充实又满足。
这会却宁愿像昨天那样，在草地里打打滚。
摩亚加有点想念泰罗和托雷基亚了。
……
办公室。
正式谈论公事前，佐菲忍不住打趣蓝色的同僚：“怎么，是没扛得住撒娇吗，那个形态是什么情况？”
“她自己领悟的，我已经采集了数据去做分析。”
“角的防御力不错，可以考虑往战斗方面的人才培养。”佐菲评价道，在蓝族看过来前，又及时补上一句，“我没有使劲，只是手感的经验之谈。”
希卡利顿了顿，继续手上整理文件的工作：“摩亚加还太过年幼。”
“艾斯这个年纪已经在练习奥特切割了。”想到已满五千岁，且加入了宇宙警备队正在执行任务的弟弟，佐菲不由得露出了哥哥的微笑，“还有泰罗，摩亚加和他一样大吧，你居然会答应送她去上学，两人还成为了朋友。”
“只是去旁听，我可以随时接回来。”
出乎意料的，希卡利说出了略显无情的话。
只要他想，就会把摩亚加像从前那样，强制保护在科技局内远离外界，无论小龙是否愿意。
佐菲的笑意慢慢褪去，看着蓝族依旧平淡的表情，他轻叹口气，就此事说了最后一句：“希卡利，‘摩亚加’不只是帮你转移注意力的研究对象，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