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太和殿内鎏金烛台上火光摇曳,将周帝那张略显疲惫的面容映照得明灭不定。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您等等,先容老奴禀报陛下,您再进去啊……”
太和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周帝刚一皱眉,萧辰便已大步流星地闯进殿内。
"陛下!您的人欠钱不还,您管不管!"
萧辰一脸怒容,梗着脖子像头倔牛似地张嘴就问。
身后,脸色苍白的黄玉紧赶慢赶才刚刚进来,连连对周帝道:
“陛下,世子殿下他……”
周帝头痛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关黄玉之事,开口道:
“萧憨子,你如此夜闯御书房,就不怕朕责罚你吗?”
“哼,陛下就算要责罚,那也要等您的那些大臣把钱还了再说吧!”
萧辰气呼呼地瞪着周帝,一点不怵。
周帝无奈,他知道这憨子又开始犯倔了。
可在周帝看来,当日洛水诗会的赌约不过是为了助兴,而且他并不知道那些大臣全部下了十几万两的重注。
若是知道,早已先责罚那些大臣了。
毕竟,当时若是萧辰真的输了,可就真的要赔掉整个秦王府了。
"萧憨子,吟诗作对本为娱乐,况且你当日自己没有当场拿走赌注,这又能怪谁呢?"
周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语重心长道:
"你既已经夺魁,又何必在意这些铜臭之物?"
萧辰眼睛瞪得滚圆,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同时心里飞速盘算。
他想到了周帝怕是不知道内情,所以才和稀泥。
可同时他也不想说出具体的赌注,因为一旦说了,他怕周帝开口跟他要钱。
毕竟如今大周国库空虚,他一个憨子若是身怀两百两银子,以周帝的厚颜无耻,绝对会跟他开口要的。
正思忖得有些纠结之时,萧辰无意间瞥到了御书房墙上的一副字。
下一秒,他心里顿时大笑起来。
“陛下就会欺负老实人!明明是我赢来的,你却要让我算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把这首诗送给我。”
萧辰指着墙上的那首《从军行》,嚷嚷道。
周帝顿时老脸一红,佯装发怒地道:
“胡闹!这是太和殿,不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我没胡闹!这分明是我的诗,可为什么写着‘秦王世子萧辰跪献周帝’?我分明就没有献过!”
“这肯定是那几个不想给钱的老家伙送给陛下的,所以陛下你收了他们的好处,这才不肯给我主持公道!”
“哼,既然他们这么赖皮,那我就拿他们行贿的证据去跟他们要钱。”
萧辰一边说,一边就已经走向了《从军行》。
周帝顿时惊慌,这首《从军行》的字他今日上午散朝之后,才刚刚请来几位大臣和大学士一同品鉴。
特别是那句“秦王世子萧辰跪献周帝”,更是被他吹嘘了好久。
这要是被萧辰这个憨子拿走,那自己岂不是会被揭穿真相,颜面扫地?
到时那些大臣们怕是会在背后笑话他一辈子吧!
“休得放肆!”
“朕是觉得你的诗作得不错,这才亲自提笔,这是你的荣耀,你竟还敢要走?”
周帝心虚地道。
“陛下,我是萧憨子,不是萧傻子!你分明就是拿了他们的好处,所以才帮他们。”
“可这诗是我作的,你既然不帮我,那就不能写。”
萧辰气呼呼地反驳道。
周帝一愣,感觉这萧憨子的逻辑倒也有些道理。
同时,周帝也有些庆幸,得亏这憨子思想单纯,没去联想朕拿他之名去沽名钓誉。
“萧憨子,你这是在斥责朕吗?”
周帝隐隐发怒,一旁的黄玉顿时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萧辰还是一脸赌气加倔强,大声道:
“我是你女婿,你都不帮我,我凭啥要把诗送给你?”
“我不管,反正要么还钱,要么还诗,不然我就到宫门口去大喊陛下欺负人,不让我讨债,还要霸占我的诗。”
“轰……”
黄玉的脑袋犹如晴天霹雳,跪在地上的身子恨不能埋进地底。
这种话也就你萧憨子敢这么威胁当今陛下,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啊!
“你……你……你……
周帝着实被气到了,可他更不敢让这憨子真的去宫门口大喊,不然他皇帝的颜面可就真的没了。
不得已,周帝强忍着怒气道: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一些银子,你去讨就是了。”
“口说无凭!”
萧辰趁机要挟,一摊手:“岳父大人,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去要钱,说不定他们还要打我。”
“要不你给我一个凭证,比如令牌啊,尚方宝剑啊之类的,我才敢去。”
“哼,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周帝不满地冷笑一声,同时心里暗想这憨子要钱的时候含自己“陛下”,一等自己答应,就又喊”岳父”,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黄玉,把朕的那把御扇给这憨子。”
周帝道。
萧辰狐疑:“岳父大人,一把扇子能行不?”
“自然!见此扇如朕亲临,滚去要你的银子吧!”
周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恨不得立刻让萧辰原地消失。
萧辰当即嘿嘿傻笑,双手接过黄玉递来的御扇,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下:
“这扇子等我用完,能卖了还钱不?”
“……”
周帝瞬间黑脸:“你要不怕诛九族,尽管卖了便是。”
萧辰当即吓得缩了缩脖子,连连告退道:“岳父大人,小婿就不打扰您日理万机了!”
说罢,风也似地没了人影。
周帝哭笑不得,兀自呢喃了一句:“这憨子,真是无法无天!”
嘴上虽然这么斥责,可脸上那笑容却是越来越盛。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府。
花厅内,烛火通明,丝竹声声。
户部尚书刘文焕端着琉璃盏,得意洋洋地对在座同僚道:
"诸位放心,那萧辰不过是个憨子,还真敢来讨债不成?"
这几日,当时下注的几位大臣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萧辰会去要债,因此才有了今日一聚。
"刘大人高见!下官早就说过,这种赌约不过是玩笑罢了。"
一名户部侍郎压低声音笑道。
"都过去整整两日了,这憨子也没有任何动静,诸位可有安心了。"
刘文焕喝了一口酒,不屑地道:
"像这种赌注,连街边的野狗都知道不能当真!这萧憨子若敢真来要钱,看老夫如何炮制他。"
刘文焕得意洋洋,可他话音刚落,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紧接着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结结巴巴道:
"老、老爷!不好了!"
"萧世子带着大批士兵,把咱们府前后门都堵了!"
“说是……说是……”
"啪嗒"一声,刘文焕手中的琉璃盏摔得粉碎,他发怒道:
"到底是什么?"
管家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说是奉旨要债啊!”
这一刻,全场一片死寂!